老天不負(fù)有心人,終于讓他尋到了她,尋到的這個她,活潑,胡鬧,臉皮厚,似乎與刻骨相思想象中的那個她很不一樣,可是,這樣的她似乎更加的有魔力,有魅力。
他像是墜入了一個泥潭,越陷越深,哪怕要溺死在其中,也心甘情愿。
可是,如果真如她所言。
他愛上的究竟是這個殼子,還是殼子里的這個嶄新的靈魂?
一年前,他沒有機會深入了解殼子里的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靈魂。
一年后,他愛上了宿在這個殼子里的讓他欲罷不能的靈魂。
她說她若是愛了,待到離開時,該如何自處?
可是,他倒是要問問她,此時此刻的他,又該如何自處?
他曾無數(shù)次看到母妃在深夜里痛哭流涕,他也曾被同父異母的親妹妹拽到水里差點死掉,他恨透了他父皇的三妻四妾,朝三暮四。
他恨透了他的父皇,所以,他的父皇荒淫無度,他便克己復(fù)禮,潔身自好,哪怕有風(fēng)言風(fēng)語,他不好女色偏愛男色,難當(dāng)國家未來之主。他父皇荒廢國事,他便兢兢業(yè)業(yè),日理萬機。他父皇視百姓為奴仆,他便愛民如子,廣施善舉。
他誓做一個和他父皇不一樣的人。
他以為,他可以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不讓自己的愛人流淚,不讓自己的骨肉相殘。
他以為,歷經(jīng)千辛萬苦,他終于等到了那個可以攜手一生一世的人。
可是,如今,此時此地此境,她告訴他說,他不該愛她。
他若是愛了,便是朝三暮四。
同時愛上兩個,與他父皇見一個愛一個,五十步笑百步,又有何區(qū)別?
他居然可以同時愛上兩個!
那是不是,意外著,后面會有第三個,第四個……
他堅守多年的信仰,忽然間,崩坍了。
冷陌阡渾身發(fā)抖,痛苦蔓延到四肢百骸。
柳瀟瀟從未見過一個人能痛苦到這般境地,他似乎渾身都在痙攣。
她想上前扶一扶他,想幫他緩一緩這痛苦。
可是,她剛一靠近,就聽到一聲怒吼:“走開!不要碰我!”
在她的眼中,他始終溫暖如三春的太陽,體貼而又周到。與旁人口中的冷面太子,完全不一樣。
可是,在他怒吼的剎那,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冷面太子的那股寒意。
這樣的他,讓她倍感陌生。
或許,這才是那個真正的冷面太子。
那個橫掃千軍,威震沙場,權(quán)傾朝野的冷陌阡。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高貴而又霸道的太子冷陌阡。
那個曾經(jīng)抱著她,打趣她,沖她溫暖一笑,便春暖花開的美少年,只專屬于一個女子——這個殼子的原主人。
尖銳的痛苦,忽然攫住了她的心臟,莫大的痛苦,好似洪水滔滔,將她全然吞沒。
痛苦,似乎可以傳染。
這世間,果真是得到的時候不會珍惜,等到失去后,又開始追悔莫及。
忽然之間,柳瀟瀟被冷陌阡拽進了懷里。
柳瀟瀟以為失去的失而復(fù)返,心中的小歡喜尚未來得及發(fā)育,整個人身子一輕,就被冷陌阡帶著輾轉(zhuǎn)騰挪了好幾步,柳瀟瀟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何時起,他們的周邊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的毒蛇。
“你受傷了?”柳瀟瀟發(fā)現(xiàn)冷陌阡的胳膊上,隱隱氤氳出一片暗黑色的血跡。
想來,剛剛那一抱,是為了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