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冉金告別之后,嚴爐一路向北。
整個午星,南北的差距其實是很大的,
南方平原廣布,河流大多也從南方發(fā)源,所以午星上大部分的城市都選擇在南方建城。
而北方,則是一片片沙漠和黃沙平原,
雖然論平原大小,南方遠不及北方的一半大小,但是,北方常年的干旱以及水源的稀缺,導致整個北方幾乎處于未開發(fā)狀態(tài),
城市極少,大部分來到北方的人都是選擇在這里開礦。嚴爐之所以要到北方,是因為午戮人上一世的主要基地就分布在北方地區(qū),
雖然缺少水源和食物之類的必需品,但是午戮人在午星各地都有小基地,負責定期給總基地供給必需品。
而總基地則負責開采北方地區(qū)豐富的礦產(chǎn),可以說這也是午戮人可以成為午星一大勢力的原因。
但是現(xiàn)在這一世,惡意生物發(fā)瘋般的強化以及所有文明科技的丟失,可能會影響午戮人在那片地區(qū)的生存,但是——
嚴爐明白,午戮人若想到南方生存,無疑是困難的。
因為沒有了科技的加持,午戮人無非就是強壯一些的人類,所以反而在北方原基地的基礎上,繼續(xù)生存,是不二之選,
更不用說,午戮人的基地地下,管穿著北方地區(qū)唯一的一條地下河
嚴爐所在的基地距離北方地區(qū)并不遠,雖然整個午星被拉大了,但是這片城可是同樣在移動,所以到北方地區(qū)并不遠。
因為它就是在南北分界線上的一個類似于中轉(zhuǎn)站的小城,
原來是南方的礦工們在坐巴士進入北方礦區(qū)前的休息落腳的地方。
所以從這里一路向北,就可以進入北方的主要地區(qū),
而上一次災難,南柳墓地其實探查過午戮人的基地,最后的結(jié)果雖然不是準確的,但是大致在北方主要礦區(qū)中。
一路上,嚴爐雖然不算艱辛,但是也不好過,走過這片平原,就是一片丘陵,這里的草比平原上的更加稀少,而且更加枯黃。
水源和食物問題,嚴爐倒是沒有擔心過,因為自己手上有胸針這樣的神器,
只需要找到一條河,然后消耗胸針中的一個空位,就可以獲得三立方米的水,也就是三千升的水,足夠嚴爐這一路上的消耗了。
原本空空的胸針,如今被嚴爐塞滿了東西,而且,主要是雜物。
比如隨手在地上撿的樹枝,比如小河邊上的鵝卵石,又或者是發(fā)現(xiàn)的惡意生物的肉,
總之,嚴爐真的是把強光拿光,一絲不留的精神貫徹到了極致。
食物的話,這一片也許因為白澤王的影響,導致這一片的大型或者非常危險的惡意生物都消失了,只有一些小型的嚙齒類動物或者草食的惡意生物。
像這樣嚴爐有三道鬼門和夜色長劍加身的人,對付這種級別的惡意生物根本不在話下。
終于,在第四天的中午,溫度漸漸開始升高了,地上已經(jīng)不見植物,只有滾燙的砂石。
嚴爐把身上的皮夾克脫了下來,系在腰間,晶瑩的汗珠順著嚴爐的鼻尖滾落,夾克里面的白色背心已經(jīng)發(fā)黃,上面滿是汗?jié)n。
他站在一個小山崗上,極目遠眺,
暗黃色的沙漠上面騰發(fā)著熱浪,遠處已經(jīng)看不到山的影子了。
嚴爐從小山崗上面滑沙滑了下去,地面上的溫度少說也有四十度左右,空氣中的溫度至少有三十度上下。
很難想象,假如這里有人類,是怎樣存活的。
一路上,嚴爐倒是看見了零零碎碎幾只惡意生物的影子,但是大多都叫不上名字,
因為上一次災難,南柳墓地對于北方的探索也就是點到為止,至于惡意生物,倒是并沒有怎么注意。
但是北方地區(qū)的惡意生物,嚴爐也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雖說對于它們變異后的資料少之又少,但是它們終究是變異而成,所以根據(jù)原本北方地區(qū)常出現(xiàn)的生物,也可以猜個大概。
比如北方地區(qū)的主要物種蛇,蟲和一些小型生物,
但是嚴爐寧可對付較大一些的生物,也不愿意和這些潛藏在黃沙下的“小家伙”戰(zhàn)斗。
畢竟別人在明處,我在暗處。
在這片黃金之上,歪歪扭扭的排滿了嚴爐的腳印。
太陽開始斜下了,空氣中的溫度突然驟降,
但是像嚴爐這樣的鬼門擁有者,心臟跳動速度對于普通人來說會快上不少,所以對于寒冷,嚴爐的感受并不大。
走了不遠,嚴爐來到了一片怪石嶙峋的砂石地,
這里奇形怪狀的巨大風蝕石是最好的營地,凜冽的寒風打在石頭的一面,而嚴爐則坐在另一面,舒服的升起一攤篝火,
把胸針拿出來,藍色的寶石仿佛滴出了水,準確的說,是已經(jīng)滴出來了水。
透亮干凈的水是最好的緩解方式。
嚴爐滿足的喝足水,用袖子擦了一下嘴,篝火噼里啪啦的炸開,上面用樹枝穿著土鼠的肉。
肉上的油脂被烤了出來,有著一股好聞的肉香,雖然沒有調(diào)味料,但是嚴爐吃的依然很香。
要知道,當時在趙萬財?shù)幕乩?,肉食可是稀有的東西,畢竟那附近當時還充滿了危險的中型惡意生物,打獵基本就是送死。
想到這里,嚴爐不禁仰望星空,現(xiàn)在,李三千他們怎么樣了。
嚴爐并不關心其他人類的生死,畢竟他已經(jīng)留下了一位可以保證人類火種的人,
而且,李三千假如東山再起,那么鬼門絕對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想必那時候,他會成為英雄吧。
成為萬人敬仰的英雄。
嚴爐想著,順手把吃剩下的土鼠肉扔向遠處,然后又用自己產(chǎn)出的天然無菌水,澆滅了火焰。
雖然自己不在這里過夜,但是留下后患或者留下一群尾巴總歸是不好的。
夜晚,是嚴爐趕路的最好時間。
雖然嚴爐對于北方地區(qū)不熟,但是一些著名的大地點還是略有耳聞的,
比如北方地區(qū)第一礦洞龍煙礦洞,
還有這片北方地區(qū)唯一的城市,也是這片沙漠和戈壁上唯一的綠洲,盎然市。
想要找到午戮人,那么首先就要從當?shù)厝丝谥袑ふ揖€索,
但是嚴爐自己心里也沒數(shù),并不確定午戮人是否真的在這里。
總而言之,嚴爐首先要到盎然市,那里應該會有人類的基地,先在那里住下來,然后再慢慢伸展枝葉吧。
對于鬼門這一方面,雖然嚴爐已經(jīng)有一些自己的鬼門技巧了,但是現(xiàn)在的自己的上限就是這樣了,
假如想要掌握更多的鬼門技巧,只有升鬼門這一個辦法了。
但是晉升鬼門,也沒有一個標準,如果按照冉南柳的說法,想要晉升鬼門,只有面臨死亡威脅這一條路可以走,
但是自己的鬼門其實已經(jīng)有54道了,也就是說嚴爐更像一個巨大的水桶,
但是里面的水只不過是個底,
而其他人需要換桶,自己則需要加水。
嚴爐放慢了腳步,寒風在嚴爐的皮夾克上結(jié)了一層霜,雖然嚴爐知道沙漠的溫差很大,但是現(xiàn)在這個溫差,已經(jīng)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了。
...
此時,月關透過彩色的玻璃照射在一座金黃色的圓杯上,四周的墻壁和頭頂?shù)鸟讽斏希貌噬念伭袭嬛恋挠彤嫛?p> 一個穿著白色以及紅色花紋刺繡長袍的男子坐在王座上,纖細的手指有節(jié)奏的敲打著王座的扶手。
“呵呵...有意思。”
...
下午的陽光變得更加毒辣,這樣的天氣嚴爐也有些吃不消,明明是沙漠,竟然會吹來如此寒冷刺骨的風。
嚴爐此時趴在一小片沙丘之上,再往前,就出了沙漠,到了戈壁,
而嚴爐的目的地,就是位于戈壁綠洲上的盎然市。
而現(xiàn)在,嚴爐可算發(fā)現(xiàn)了人類,
在距離嚴爐所在的沙丘不過一百米外,十幾個穿著破衣爛衫的男人拿著長長的木棍,或者生了銹的鐵片,正在圍攻一只體型中等的大型土鼠。
土鼠大概有半個人那么高,與瘦小身體完全不成比例的四只腿是它的標志,雖然叫做大型土鼠,但是真的是徒有其名。
雖然大型土鼠算是沙漠這邊的一個特殊惡意生物,但是攻擊性對比其他同體型惡意生物,無疑是墊底的那一個。
但是,俗話說,狗急跳墻,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大型土鼠身上全是黑色的血,原本就丑陋的臉此時扭曲成一團,發(fā)黃的前爪攻擊著那些人類,但是,這些人類似乎很熟練了,來回交換著位置,手上的武器無情的砍在土鼠的身子上,
但是這些傷,只是皮肉傷,想要到達致命的程度,不可能。
反觀人類這邊,從他們黝黑的臉上那疲憊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們已經(jīng)打了很久了。
“再看看吧?!?p> 嚴爐并不準備去幫他們,因為這次嚴爐準備以一個弱者的身份進入這個基地之中。
滾燙的沙子炙烤著嚴爐,同樣炙烤著他的精神。
土鼠身上的傷越來越多,發(fā)黑的血液滴在了金色的沙子上,格外顯眼。
終于,一個中年男人抓住了土鼠得空檔,把手中的紅柳木矛插進了土鼠得頭中時,這場戰(zhàn)斗才算結(jié)束。
“那么...也是時候了。”
嚴爐從胸針中取出一些在平原撿的枯枝爛葉和泥土,胡亂的涂在了臉上,就沖了出去。
“為了可以進入基地,拼了!”
嚴爐裝出一副驚恐的模樣,跌跌撞撞的跑向了那群人。
“救命!救命??!”
嚴爐感覺到一股濃濃的羞恥感。
那群人抬眼看了一眼嚴爐,沒有理會。
當嚴爐順著沙丘滑下來到他們面前的時候,一個男人舉起了手上的紅柳木矛對準了嚴爐。
“再過來一步,我就殺了你?!彼谋砬橐稽c都不像在開玩笑。
“求求你們了,救救我吧,我是剛從這一帶醒過來的,這里發(fā)生什么了!”嚴爐哀求道。
那群人不屑的撇了嚴爐一眼,“趕快滾開?!?p> 這是他們下的最后通牒。
一些男人看著死去倒在地上的土鼠,眼睛里面是貪婪的光,他們舔著干裂的嘴唇,仿佛一群惡鬼。
一個男人用手上的鐵片硬生生的劃開了土鼠得肚子,里面花花綠綠的內(nèi)臟被掏了出來,扔在了地上。
土鼠身上的肉并不多,大部分在四只腿上。鐵片還算鋒利,勉強可以切開土鼠腿上那厚實的肌肉。
那些人仿佛沒有看見嚴爐一樣,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塊帶血的腿肉。
在場有十三個人,但是這只土鼠身上的肉只有不到十五斤。
每人一斤多的肉想必還不夠他們的消耗。
饑餓和疲憊會令人發(fā)瘋。
一個穿著破舊短袖的青年男子終于忍不住了,拿起手上的紅柳木矛刺向了一邊的大叔,
“噗——”
大叔的胸口瞬間被貫穿,眼神里是驚訝。
突然被襲擊,根本沒有時間去防御。
他搖晃了幾下,倒在了地上,鮮紅色的血液汩汩流出,和那土鼠的黑血混雜在一起。
割肉的人看了倒下的大叔一眼,手上割肉的動作沒有因為這個插曲而停下來。
周圍沒有一個人去制止,哪怕露出害怕和憤怒的神情,
他們只是從那個割肉男子手上多拿了一些土鼠肉,是從那個大叔那里分配出來的。
嚴爐就這樣看著,等他們分配完肉之后,這些人一個接著一個緩緩走向城中,
懷里的肉上的黑血染紅了衣服,也絲毫不在意。
嚴爐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這時,一個矮小的身影從隊列中走了出來,
這是一個不過十四歲的孩子,濃密打著結(jié)的頭發(fā)上面盡是泥土的污漬,
矮小的身材看起來弱不禁風,那雙眼睛也沒有孩童的清澈,而是一種成年人的渾濁。
他先看了嚴爐,然后在那個大叔面前蹲下,把大叔的長袖外套脫了下來,蓋在了大叔身上,
然后把紅柳木矛拔了下來,頓時,血液開始繼續(xù)流動,染紅了沙漠。
嚴爐驚訝的看著小男孩,如果站在那里的是他,他絕對下不去口。
不是說嚴爐沒有吃過這種東西,而是這種東西人類根本咽不下去,人的身體會抗拒。
“想要跟過來就跟過來吧”
他那低沉的聲音中還有著一絲孩童的稚嫩。
“但是,我們無法提供任何幫助?!?p> 說完,他提著兩個紅柳木矛,加快步子,跟上了隊伍。
空氣開始變冷了。
整個盎然市,已經(jīng)稱不上綠洲,不要說一根鮮嫩的青草了,連植物都沒有,
高高低低的樓房破敗不堪,因為沒有所謂的城墻,所以這個基地的防御僅僅是幾根紅柳插在地上。
市門口,死氣沉沉的隊伍稍微熱鬧了起來,十幾個穿著低領衣服的女子站在門口,不時地拋著媚眼。
雖然他們的頭發(fā)和衣服和這些男人一樣臟亂,但是絲毫不影響他們的“花枝招展”。
那些抱緊土鼠肉的男人稍微松開了一點。眼睛絲毫不閃避的看著這些妖艷的女子。
十二個男人,八個女人。
那些走在前面的男人竟然大度的把手上的肉放在迎上來的女子手上,
哪怕那些肉,是別人的生命換來的。
在市門口,他們手就已經(jīng)開始不老實。
那些女子只不過嬌嗔幾句,就任憑男人那黑糊糊的粗糙的手肆意妄為。
最后,那幸運的八個男人和那八個女子走進了市門口的樓房之中。
至于其他的人,他們不是不想,而是家中還有家人。
嚴爐一直跟在那個小男孩身后,
“惡心”
嚴爐親耳聽到小男孩這么說道。
說完,他自顧自的走進了對面的一個小平房之中,房內(nèi)傳來一陣物體被推動的聲音,看來他把門抵住了。
嚴爐一個人站在街道上,這里所發(fā)生的一切,都證明著,這里連第一階級的標準都沒有達到。
嚴爐隨便走進了一棟空的大樓,隨便找了一個空房間,住下。
夜晚,凌冽的寒風吹打著墻壁,嚴爐特地選了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
風中夾雜著喘息聲,野獸的叫聲,以及絕望者的哭聲。
在這個基地,人性,早就被無盡的饑餓消磨殆盡,活下去,是他們唯一的目標。
嚴爐坐在空蕩蕩的房間的地上,門被嚴爐用桌子抵住。
“呵...”
嚴爐不知道自己這聲笑代表著什么,也許笑的,是這個時代。
“這里,才是真正的末世?!?p> 嚴爐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