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暮雪離開后,易流云隨后也去了外事堂。
“不去那什么劍術(shù)大會丟人現(xiàn)眼,來我這里占地方做甚?”
今天老瞎子又草屋前的椅子上納涼,易流云剛還在老遠,就被他察覺,當(dāng)然肯定不會拿好話招呼他。
“老爺子今天心情不錯!”
易流云笑道。
“的確不錯,你是不是很失望?”
易流云不答,反而又問道:
“要不要我?guī)愠鋈プ咦?,散散心??p> 易流云想到今天天氣不錯,外事堂許多弟子又不在,想來應(yīng)該是去看劍術(shù)大會了,所以今天外事堂格外清靜,因此這樣提議。
不料老瞎子冷哼一聲,又開始針對易流云。
“是個害命的好日子,隨便將我這把老骨頭丟在哪個爛泥塘或者陰溝里,就能讓我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不費吹灰之力便要了我這條老命?!?p> “我尋思著你來的時候是不是把我這把老骨頭的葬身之地都選好了?”
老瞎子似乎不遺余力地損易流云,這樣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的時間,而是整整八年。
易流云不再說話,側(cè)身走進屋子,將老瞎子換下來的衣服整理好一起抱出門。
幾天沒來,老瞎子堆積了不少衣物,得去河邊洗才行。
易流云離開之后,老瞎子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來,身形筆直,宛若山岳。
一時間原本褶皺叢生的蒼老面容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只見他慨然道:
“大道實難,然悠悠萬載歲月,登頂之人何其多?唯堅守本心,從一而終者,寡也?!?p> 忽然老瞎子抬起頭,眼眶中,似有兩道萬丈光芒疾射而出,刺穿云層,直逼那遙遠的深空,整個人精神矍鑠,再無半點耄耋之態(tài)。
又見他朗聲道:
“你與我一樣瞎了這么多年,如今總算開了眼。”
老瞎子一身破舊衣袍鼓蕩,氣勢如虹,似江河奔涌。
“玄元劍宗,老瞎子玄光,叩謝!”
他神色肅然,朝那無盡虛空,躬身一揖。
易流云洗罷衣服回來時,老瞎子又恢復(fù)原來那副尖酸刻薄模樣。
他將衣服晾好以后,又給老人熬了一碗稀粥才告辭離開。
今天他離開時老瞎子破天荒沒有拿重話損他,而是不耐煩地揮揮手。
易流云回到千劍峰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老遠就看到杜懷寶坐在石屋前百無聊賴地揮舞手中法劍。
“懷寶,我回來了?!币琢髟葡蛩蛘泻?。
沒想杜懷寶還是有些提不起神,重重嘆息一聲,毫無精氣神地應(yīng)聲。
“哦。”
“怎么回事?難道輸了比試?”這是易流云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杜懷寶搖搖頭,無力說道:
“不是,今天對手又沒來,再次輪空了?!?p> 這下易流云是真有些羨慕杜懷寶的運氣了,昨天輪空是意外,沒想到今天又輪空一次,不戰(zhàn)而勝,還連續(xù)兩次。
他不禁打趣道:
“懷寶,你說這運氣,會不會莫名其妙的拿個第一名?”
杜懷寶使勁兒甩了甩頭,對易流云說道:
“你說奇不奇怪,不只是我連續(xù)兩場輪空,還有柳丞君,就是上次取得一柄古劍那個,也輪空了兩場?!?p> “有這種事情?”易流云終于有些詫異,沒想到瀾水劍宗竟然有四人沒上場比試,到底是何原因呢?
之后杜懷寶還說因為連續(xù)輪空兩場,所以他還成功進入了兩宗前二十名,不得不說這個結(jié)果讓人有些啼笑皆非。
這幾乎成了兩宗弟子之間一個討論的熱點,一個杜懷寶,一個柳丞君。
當(dāng)然玄元劍宗這邊知道柳丞君獲得古劍認主,雖然有僥幸的因素,但憑實力,進前十應(yīng)該不難。
唯獨這聲名不顯的杜懷寶,直叫人大感意外。
其實杜懷寶對這個名次倒是不在意,他抱著的目的是熟練玄元劍訣,可是結(jié)果連對手的影兒都沒見到,這才是他真正悶悶不樂的原因。
經(jīng)過這次比試,他也相信了易流云的話,勝負根本做不得真,經(jīng)過他的觀察,好多弟子在這一次比試中根本沒用全力。
“流云,要不咱們?nèi)シ皇型嫱??”杜懷寶突然對易流云提議道,一說起坊市杜懷寶瞬間就精神多了。
“明天去吧!天都黑了。”易流云搖頭。
“你不知道,坊市就是晚上才好玩的?!彪S后杜懷寶拉起易流云走下千劍峰,出了玄元劍宗。
坊市,最開始是俗世與修士交換物品的地方,修真宗門事實上與凡俗世界并未徹底斷絕聯(lián)系。
原因很簡單,因為離不開,比如鍛造法劍的原料開采,善堂食物的種植,宗門所有人身穿的衣服。
總而言之,衣食住行皆離不開。倒不是宗門沒有人會做,而是不能本末倒置,他們大部分是來修行的,并不是來做這些雜事的。
當(dāng)然也不是全都不做,只是內(nèi)閣三峰弟子不做,外事堂三百弟子還是要做的,原本他們大部分都是此生無望破境之人,也不能在宗門混吃等死,因此宗門才特別設(shè)立外事堂,讓他們能留下給內(nèi)閣三峰供應(yīng)物資。
所以外事堂的人實則是凡人與修士混雜在一起的,比如易流云認識那個老瞎子,在別人看來就是個俗世瞎眼老頭,脾氣還很古怪,若不是易流云在千劍峰攬了個劍童的活,估計早被趕出外事堂了。
外事堂弟子做的事情也比較雜,一方面他們需要在坊市購買內(nèi)閣三峰指定需要的物品,定時送入內(nèi)閣。另一方面他們也得想辦法弄到凡俗之人需要的東西,這樣才能等價交換。
凡人一般需要什么?大部分是需要延年益壽的丹藥,因此外事堂弟子專門為了這個學(xué)習(xí)普通丹藥的煉制之法。
這種普通的延年益壽丹藥極好煉制,對于凝氣境甚至還有少部分化氣境的外事堂弟子來說問題不大。
當(dāng)然,這只是最開始時的坊市,經(jīng)過長時間的變遷,如今的坊市五花八門樣樣有,只有你想不到的。
修士本質(zhì)也是人,不過追求的東西從黃白之物變成了修為而已。
有些東西即便成為了修士,也難以改變。
易流云一直知道玄元劍宗有坊市存在,但幾乎沒去過。
兩人剛一來到坊市,易流云頓時有一種錯覺,仿佛來到了人間的集市一樣。
只是如杜懷寶所說,即便是晚上,這里也很熱鬧。
剛進入坊市,易流云便看到一群群年輕俊秀的翩翩公子,個個豐神俊朗,談笑風(fēng)聲,舉止得體。他們?nèi)齼蓛烧驹诜皇腥肟诘囊粋?cè)。
入口的另一側(cè)則是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同樣的容貌都不俗。
男男女女各站一邊守在坊市入口,皆翹首以待。
“他們是什么人,在等什么?”易流云問杜懷寶。
杜懷寶神色怪異地笑了起來,說道:
“還能是什么,咱們怎么說也算修行之人,在凡俗人眼中那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這些人做夢都想著攀龍附鳳,你看那些個穿得人摸人樣的公子,可不都是在等百姝峰師姐們來坊市玩呢。若是走了狗屎運被某位百姝峰師姐看上,然后湊成一對神仙眷侶,成就一段佳話豈不美哉!”
“她們也是?”易流云不禁訝然。
“廢話,你信不信,咱一會兒從這里過去,定有人朝你拋媚眼?!倍艖褜汓c點頭,給易流云解釋道。
杜懷寶的話一點不假,當(dāng)他兩經(jīng)過那群女子面前時,還真有人暗送秋波,而且不止一兩個。
易流云只覺一陣頭皮發(fā)麻,這都什么跟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