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在封天眼前,他經(jīng)歷過的世界一個接一個顯現(xiàn),又一個接一個消失。
他如走馬觀花般,幾乎看完了自己的前半生。
直到最后。
一個身影從千竹峰中走出,丹鳳眼底,是深沉的寧靜。
畫面破碎,周圍又變成無邊黑暗。
這一次,沒有世界再被創(chuàng)造。
封天站在黑暗中央,對這空洞的世界道:“看夠了嗎?”
黑暗轟然破裂。
眼前一道光芒顯現(xiàn),隨即,現(xiàn)實世界呈現(xiàn)在他眼前。
落虎丘上。
震天鼎旁。
封天負手而立,望著天空。
天空中似有一道虛無的目光掃來,與封天對視。
良久。
有聲音如夢似幻,道:“你是誰?”
封天道:“你又是誰?”
那聲音又沉靜了許久。
風微微吹起。
黃葉飄落。
那人沒了聲息。
封天依舊站在原地,望著天空。
他深深皺起眉頭,心道:“他似乎受了傷,很重很重的傷,否則不會這么忌憚我。他到底是誰?傷他的人又是誰?”
封天百思不得其解。
正沉思間,忽覺震天鼎又異常震了一下。
他當即被驚醒,霍然轉頭一看,原來是因為鼎內(nèi)那混沌光芒已經(jīng)消失。
陣法失效了。
他向遠處天邊望了一眼,心道:“看來這個世界果真還藏著許多意外?!?p> 將震天鼎縮小收好,下落虎丘四下望望,發(fā)現(xiàn)麒麟四子連同那十二名弟子以及他們的靈獸都已死亡。
本命元靈徹底潰散,沒有復活的可能。
他這才點點頭,轉身走了。
數(shù)日后。
莽荒山脈。
麒麟山。
山頂宮殿中。
一抹灰黃色刀光閃過,最后一名化靈境弟子被斬成兩半,尸體癱在通往大殿的階梯上,鮮血流了滿地。
夏無雙提著帶血的玄元刀,引玄武宗十數(shù)位長老緩緩步入麒麟宗大殿。
大殿之內(nèi),殿主座上,一人癱坐在那里。
他嘴角帶血,一只手捂著胸口,另一只手無力地握著一把劍。
劍光蒼白,如遲暮老人兩鬢的衰發(fā)。
他的臉色也和劍一樣白。
本來儒雅俊秀的他,此時望著夏無雙帶著玄武宗的眾長老進來,心知麒麟山上上下下,所有弟子都已死去。
他死死望著夏無雙,也許心情激動了些,忽然猛咳起來。
一口口鮮血隨著他的咳嗽滴落到地上。
他蒼白的臉色也染上了潮紅。
但他此時已顧不得這些。
他必死無疑。
然而他在死之前,有一個疑惑必須問清楚。
他盯著夏無雙問:“是誰在幫你們?”
夏無雙只是緩緩朝他走近,慢慢楊起手中的刀。
他忽然站起來,劍指夏無雙:“是公孫無憂?”
“噠,噠,噠。”
夏無雙的腳步越來越重。
他大口大口地咳著血,身體微微顫抖著,抬頭望著這染血的麒麟大殿,突然笑了出來。
然后,眼睛里滴出了水。
“我不甘??!玄武宗?。?!”
劍光一閃。
微弱的切割聲響過后,水與血相融,將他埋葬。
夏無雙腳步一頓。
身上的氣勢一瞬間化為烏有。
他身子軟倒下去,依靠玄元刀撐地才沒倒下。
臉上是無盡的疲倦。
這些天來,他頭發(fā)已白了大半。
臉上皺紋更加深邃了,縱橫交錯,如田地里的溝壑。
身后眾長老過來相扶,一個個出聲道:“夏長老!您沒事吧?”“我這有一顆療傷圣丹......”
夏無雙擺了擺手,搖搖頭,原地坐下,望著被血與水糾纏的麒麟宗宗主。
他嘆了口氣,喃喃道:“也算老相識了?!?p> 命眾長老:“跟大長老說,麒麟宗滅了?!敝钢鞘w道:“把他收好,擇日厚葬。”
身后有長老應道:“是。”
他便望著兩名長老走上前去,將那尸體搬走。
血水在地上流淌著,變成一條小溪,緩緩向他蜿蜒而來。
最終停留在他身前。
他眉頭緊皺著,面無表情。
望著那血水漸漸凝固。
……
麒麟山外,有一座更高的山。
它與另外兩座山相連,形成一片山脈,將麒麟山籠罩在內(nèi),仿佛在保護著它。
這整座山脈似乎被強者處理過,因為它面對麒麟山的那一面,全是垂直于地面的懸崖峭壁,山勢十分險峻。
此時此刻,封天便站在這座山上,望著麒麟山。
他能隱隱感覺到麒麟山上的交鋒。
不出意外,是夏無雙贏了。
其實麒麟宗本還有機會。
因為玄武宗一眾長老中,只有夏無雙是煉靈境,而且已經(jīng)重傷,而麒麟山上,還有十幾個化靈境修士。
麒麟宗宗主更是早已踏入煉靈境了。
只不過,夏無雙終究還是強過那宗主一頭。
無論是實力,還是求勝心。
“這一環(huán)完成了,下一步......嗯?等等,那是什么人?”
封天本來以為麒麟山之事已畢,正轉身要走,忽然發(fā)現(xiàn)麒麟山下有一群人正飛速往山上趕,以那些人的速度看來,修為至少都是化靈境。
領頭一人,似乎全身黑衣,氣勢極其強悍,連遠在這邊的他,都能感覺得到。
“莽荒山脈里面,這附近似乎只有神龍教有這樣的實力。麒麟宗宗主通知了他們?來得這么快!”
微微皺起眉頭,正不知夏無雙頂不頂?shù)米。鲇X身后有異。
轉過身,目光掃過,只見十余丈外便是樹林,在樹林與他中間,有巨石、碎石子、荒草。
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一塊巨石的影子里。
盯了片刻,正想著這氣息怎么這么熟悉,又是哪位故人?
還沒開口問話,便見那黑影忽然變得模糊,隨即從影子里鉆出一個人來,卻是白衣白面的一名書生。
那人看面相已有四十余歲,實際年齡卻不清楚,一雙眼睛半開半閉,目中似有些渾濁,仿佛瞎子一般。
手持一把鐵扇,對他躬身拱手道:“弟子林琴,見過前輩?!?p> “林琴?”
封天略微思考了下,終于想起,恍然道:“哦,你是小源的管家?!?p> 目視林琴道:“你的眼睛怎么......”
那林琴答道:“前輩賜弟子影書,弟子自然注心修煉,只是越到后頭,越是感覺,雙眼無用,反而擾亂修行,便自廢了?!?p> 封天望著他,緩緩點頭:“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