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婷落關上門,發(fā)現(xiàn)家中沒開燈,她放慢腳步,放下書包,走了進去,家里安靜得像沒有人似的。應該是媽媽已經(jīng)睡了,也是,她晚自習下課的時間也挺晚的。
借助窗外昏黃的路燈,向婷落看了看熟睡的女人,她側臥著躺在床上,額前細碎的發(fā)絲滑落,遮住她飽滿的額頭,眼角鮮有細紋,有著保養(yǎng)得當?shù)暮闷つw,蕾絲睡裙滑落在肩上,腰部纖細,大腿勻稱,周身充斥著成熟女性的韻味。她環(huán)視了自己,一天忙碌的學習,加上上午的打掃,全身糟蹋,與自己媽媽比較,還真是格格不入。
她熟練的將媽媽床頭的玻璃杯拿去廚房洗。媽媽還是老樣子,睡前都要喝杯牛奶助眠,她的睡眠很淺,有時會在半夜驚醒,叫嚷著她從未見面的父親的名字……
不知母親何時開始有些不切實際,花著每月打來的僅有的三千元,買著高檔化妝品,對著鏡子邊涂抹邊念叨著父親的名字,幻想父親能帶著她過富裕的生活,而她們只能用殘存的幾百勉強度日。
細密的溫水沖灑著向婷落的頭發(fā),她屏住呼吸,站在水簾下,任由水珠向著鼻孔涌入,帶來強烈的窒息感。她感覺到了些呼吸不暢,與此同時,大腦中強迫著自己回想起那年夏天……
那個月,餐桌上擺放的飯菜散發(fā)出濃重的,酸臭腐敗味,一個月的糟食,讓她的舌頭已經(jīng)漸漸麻痹,母親也因食物中毒住院。
曾經(jīng)的生活一去不復返,他要求了許多事,對于年幼的她來說,渺無邊際。
他要求自己努力學習,取得年級第一……樣樣都需取得完美。十二年前的她,缺失的只是父親的關懷,最后,他連自己僅存的自由也要剝奪。
她不喜歡讀書,這是向婷落一直以來的想法,直到那個月……
那個月,他一分錢也沒打來……
母親說,父親不喜歡他人忤逆他;母親說,因為她的調皮,父親不來看她;母親說,她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上;母親說,她害了她;母親說,如果她再不懂事,她就要拋下她……
母親對父親的期待將她漸漸逼瘋,她不敢責怪母親,如果失去了母親,自己還有什么可依托生存的呢?
難道要像母親一般對他唯命是從?
控制母親的枷鎖,是她對他的愛情。而控制住她的枷鎖,是母親。
那個月母親日日哭泣,聽著她逐漸沙啞的哭聲,十二歲的自己想著,如果自己長大了,能夠自食其力了,就不會這么被動,被那個男人,那個孕育出自己的男人弄的如此狼狽。
記憶會隨著時間遺忘的,但她不想就被被現(xiàn)有的溫水煮青蛙般安逸的生活替代,替代那年他對她們母女施加的殘酷。
保持和遺忘是時間的函數(shù),隨著時間的流逝,大腦中的記憶便會對曾經(jīng)的記憶漸漸遺忘,或許多年之后,這將成為自己餐桌上的笑談?
那個月末,靠著清水加少許鹽度過了幾日,彈盡糧絕的最后一天,那個男人,那個自稱是自己父親的男人打來了電話。
“我是陸昊崢?!?p> 呵,那個母親天天念叨的名字,如瘋子般念叨的名字……
“對不起,我以后一切都聽您的,您讓我好好學習我一定好好學習,不會去想雜七雜八的,我會努力當好乖乖女的,求您給我和母親錢,救救她,她現(xiàn)在在醫(yī)院的搶救室……”她哭著,向她請求。因為她深知年幼的自己無能為力,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電話那頭安靜了許久,然后說:“好的,我知道了?!?p> 十二歲前,心中想象了十二年的能頂家中半邊天的父親的形象,在那一天,悄然崩塌。
她回想起母親,中了他愛情的毒藥似的,懷念她以為的,如灰姑娘遇見王子般的記憶。
“我十六歲背井離鄉(xiāng),來到了A城,我以為脫離了地獄般的家庭,我的生活便會不一樣。但生活的壓力一度把我壓垮,學歷低下的我混跡在BJ的酒吧。直到我遇見了你父親,是他將我從嚴冬中解救了出來……”母親曾經(jīng)的英雄,為什么不來看望躺在醫(yī)院病房的她呢?
那個自稱她父親的人,時刻要求著她成績保持著優(yōu)秀,似乎想將她打造成名媛一般。
他抓著母親這個把柄,將自己打造成一個可操縱的木偶,日子也在他安排的軌跡下進行著,而自己也早已被他關在了金錢的牢籠里,無法掙脫……
她有些慶幸,多年積壓的感情今天晚上差點決堤,幸好……
至少現(xiàn)在在慢慢習慣隱藏自己的感情。
因為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向婷落關掉淋浴,她的瞳孔因肺部缺氧而變得通紅,看著布滿霧氣的鏡子面前“陸昊崢”這三個大字,眼神像猛獸般,要把這三個字吞噬。
自己努力讀書,出人頭地,是不是能夠擺脫他的控制了?
地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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