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仙緣道心做賭注
“……穆公子”尚乙打了個(gè)招呼,繼續(xù)喂鳥,不知怎的,這鳥最近吃的越來越多了。
“小道長甚是客氣,你我都這般熟了,叫我知微就好。”恬著臉笑的可親,熟練的搬了張凳子來,特意往近處坐。
尚乙的手抖了抖,甚是無奈:“穆公子……”
“知微!”穆知微語氣篤定,深情款款的盯著人看,不過幾天,就已經(jīng)原形畢露了,
“……穆知微?!?p> “知微!”
……
“知微?!?p> “唉!小道長喚在下何事?”心滿意足的人嘴角都翹到了天上。
尚乙坐到穆知微對面,給他倒了一杯水:“我終歸是要回到山上去的?!狈酵庵?,不該沾染太多紅塵的。
“這不是還沒回到山上去么,總歸,以后得日子還長。”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決定了兩人日后的命運(yùn)。
“小道長,還記得你我的賭約嗎?”
尚乙恍惚了一下才想起,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知他怎么又提起來了。
穆知微“唰”的一打開扇子,不疾不徐的搖著:“既然賭的是仙緣,證的是道心,不入世又如何賭,畢竟,這人世才是最大的試金石?!?p> 說入世,便入世。
一大早,也不管尚乙同不同意,拉著人就往外頭跑,也不說干什么,就到街上慢慢悠悠的走著。
尚乙上次和師父去穆知微家時(shí),也從街上路過,但都是走馬觀花,還未像今日這般仔細(xì)看過,看到哪里,都覺得滿眼新奇。
穆知微也不覺得無聊,就跟在尚乙身后,慢慢悠悠的搖著扇子,看到尚乙感興趣的,還頗為貼心的給她解釋,真真是體貼入微。
加上一副好面皮,人又有些招搖,走在大街上不免有些扎眼,路過的姑娘們有膽子大的,直接就往他懷里塞手帕,等這邊看過去時(shí),那邊剛好一個(gè)回眸嬌笑,話本子都不敢這么酸。
尚乙有時(shí)候看見了,只當(dāng)自己是瞎的,什么也沒看見,繼續(xù)領(lǐng)閱這人間繁華。
逛了一段后,便有些累了,于是,素來體貼入微的穆公子立馬就有了個(gè)好去處。
看著眼前的景象,尚乙愣了一下,身后是閔州城的萬里繁華,面前是一望無際的碧波蕩漾。
岸邊停了一只大船,專供人消遣玩樂的那種,偶爾還有幾只水鳥在周邊撲棱,一眼看過去很是詩情畫意。
只是,這大太陽的,再好的風(fēng)景頂什么用,還不如一樹陰涼來的結(jié)實(shí)。
穆知微領(lǐng)著尚乙往船上去,人還未走近,船上已經(jīng)有人下來迎了。
來的也是個(gè)年輕公子,看著跟穆知微差不多大,只是面皮沒他好看,撇著外八字,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穆兄,來晚了,罰酒!罰酒!”
“罰酒……”不知何時(shí),船上的扶手邊也站了三個(gè)人,跟著起哄。
“該罰,該罰?!蹦轮⒁膊煌妻o,一一應(yīng)下。
尚乙站在原地皺著眉頭,顯然是不喜歡這種場合的,她雖不固執(zhí),到底也是個(gè)清修之人。
穆知微心細(xì),自然發(fā)覺的尚乙的變化,倒也不惱,反倒在意料之中,好言好語的穩(wěn)住了船上的同仁們,這才轉(zhuǎn)身走向尚乙。
穆知微看著碧水,胸前的扇子仍是搖的不疾不徐:“小道長,你覺得人活一世為的是什么?”
“衣食住行?!鄙幸译m然心中不喜,但不會真的就不理不睬了。
“我偏說是吃喝玩樂?!?p> 尚乙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顯然是不認(rèn)同。
穆知微也不計(jì)較,繼續(xù)道:“吃喝玩樂亦分為三等?!?p> “何為三等?”
“為了吃喝而玩樂,此為第一等;為了玩樂而吃喝,此為第二等;為了吃喝玩樂而吃喝玩樂,此為最高境界第三等,便是世人常說的“游戲人間”。”
穆知微立于清水湖畔,款款而道,尚乙深知他說的都是些歪理,心中竟還是有些動搖。
“小道長,敢不敢入世一探?”
“好?!鄙幸移届o的如同眼前的湖水,倒是穆知微愣了一下,沒想到她回答的這么干脆。
入世?
何為入世?
按照穆知微的話來說,就是吃喝玩樂隨心自在,于尚乙而言,是不破不立。
這大概,就是殊途同歸了。
尚乙跟著穆知微上了船,見她一身素衣道袍,狐朋狗友們只是不懷好意的使了使眼色,并沒有出言不遜。
穆知微一番介紹之后,便將尚乙引到艙內(nèi)去了,里面的都是些姑娘家,是是這些人的姐姐妹妹之類的。
尚乙剛進(jìn)去就瞧見三個(gè)姑娘在里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看見穆知微的時(shí)候,眼睛明顯亮了,很是熱絡(luò)的拉著她的手。
尚乙習(xí)慣了清凈,適應(yīng)不了這樣的場合,看似不著痕跡的避開,實(shí)則越發(fā)的明顯,好在對方也不介意,仍舊熱心的將她引到一邊坐下。
隨后,穆知微交代了幾句,便出去了。
俗話說“三個(gè)女人一臺戲”,這會兒正是搭臺唱戲的時(shí)候,管它琴棋書畫還是詩酒花茶,通通都要拿出來比試比試。
剛開始的時(shí)候,他們還會帶上尚乙兩句,后來見她實(shí)在沒興趣,也就不管她了。
尚乙坐在凳子上,眼觀鼻鼻觀心,心里浮現(xiàn)出了《道德經(jīng)》的句式,兩耳不聞窗外事,這樣就很好。
可也有人,見不得你好。
“這位……道長?”說話的人似有些不確定。
尚乙半晌反應(yīng)過來,一抬頭,發(fā)現(xiàn)眾人都在盯著自己看,定了定心神,道:“何事?”
“你……當(dāng)真是修道之人?”說話的是個(gè)黃衫女子,臉上滿是疑惑。
尚乙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你為何……在此處,還和穆公子一起?”黃衫女子雖然說的委婉,但足夠所有人聽懂了。
“入世,我和他打了一個(gè)賭?!?p> ……
“打賭?”坐在穆知微對面的人舉起酒杯,停在了嘴邊,此話一處,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著穆知微。
“賭一顆道心,賭一份仙緣?!蹦挛⒍似鹁票?,一貫的儒雅得體。
“哈哈哈……”有人忍不住先笑了出了來。
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人家好端端的道士,你去招惹做什么,穆兄,壞人修為,你不怕遭天譴?”
“天譴嘛,怕也沒用?!?p> “我看那位小道長雖然修為不高,但心清道明,不知穆兄你如何動她道心?”坐在一旁看戲的灰袍男子突然道。
“潤物細(xì)無聲?!蹦轮⒐首魃衩氐?。
“天譴不找你找誰?”灰袍男子玩笑著鄙夷。
有人聰明聽懂了,自然也有些愚笨無知的,翻來覆去念了好幾遍了,兩雙一攤,就是不知道是個(gè)什么意思。
揪著穆知微的袖子,非要讓他說個(gè)是非所以來,穆知微并不做答,只是高深莫測的笑著,磨的人心里直癢癢。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下了花船已是夜懸明鏡了,別看這湖邊白天喧嘩熱鬧,一到晚上,就只看見幾盞半明半暗的燈籠。
眾人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后便都散了,歪歪倒到的,跟腳底下踩著泥鰍一樣。
尚乙偷偷看了一眼穆知微,雖然一身酒味,好在面色如常,應(yīng)該還沒醉,除了眼神有些呆愣。
尚乙除了他師父,也沒見過別人喝醉過,穆知微的神色雖然有些不正常,倒也不敢確定是否真的就醉了。
尚乙看著穆知微,試探道:“穆公子,我們也走吧?!?p> 穆知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捏著他的白玉扇,笑的意外的謙卑有禮:“小道長請?!?p> “穆公子前面帶路?!鄙幸疫@人哪里都好,就是記性不好,青煌山上住了十幾年,后山的路她到現(xiàn)在都還沒摸全過。
穆知微捏著扇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剛跨出步子,人就開始往前載。
這可嚇壞了尚乙,她哪見過這架勢,趕緊上前拉人,結(jié)果人沒拉住,自己還被撞進(jìn)水里了。
好在離岸近,撲騰兩下也就爬起來了,但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再被夜風(fēng)一吹,頓時(shí)就打了個(gè)噴嚏。
再看始作俑者,正栽在地上睡得正香,尚乙緊咬牙關(guān)瞪了他好幾眼,最后還是弓腰將他扶了起來。
“咯咯咯——”
大尾巴公雞剛跳上墻頭打鳴,就被一個(gè)圓滾滾的身影給嚇飛了,嘴里還嚷嚷著:“來了來了——”
手里捧了一碗比墨汁還黑的湯水,那苦澀,嘖嘖嘖,隔著一堵墻的都聞的到。
阿圓捧了一眼黑不見底的藥,直直的就往尚乙房里沖,手里不空,便用后背頂開門,嘴里道:“來了,藥來了,道長,快起來喝藥?!?p> 尚乙被阿圓吵的腦仁疼,強(qiáng)撐起眼皮,聞著空氣里苦的過分的藥味,仔細(xì)聞,還能聞到一股焦味。
“來,喝藥?!?p> 阿圓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滿臉誠摯的看著尚乙,將黑乎乎的湯藥遞到她面前。
尚乙看著眼前黑不見底的東西,心里五味雜陳,強(qiáng)忍著胃里的翻騰,盡量和善:“你先放著,涼了我再喝。”
阿圓摸了摸碗背,目光炯炯:“是涼的,方才我還用水冷過了?!?p> “……我喜歡冰一點(diǎn)的,解暑。”
阿圓不解的眨了眨眼睛,看著尚乙蒼白的面色,也不好說什么:“那好吧,我放桌上,你別忘了喝?!?p> “好。”尚乙趕緊點(diǎn)頭,阿圓嗓門大,一說話就跟人那錘子敲她腦袋一樣。
阿圓小心翼翼的把藥放在桌子中間,一步三回頭,出門前又轉(zhuǎn)頭道:“大夫說你風(fēng)寒重,不能沾涼?!?p> “我馬上就喝?!鄙幸以偃W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