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小侯爺酒后被劫
夫人放了話,誰也不敢將自家這位只知滋事,卻從不省心的少主子放出去,說是靜閉,但跟往常也沒什么兩樣,不過是不能出門罷了,日子該怎么過還得怎么過。
就說前兩天,剛靜閉到一半,吏部尚書的公子成銘就找來了,說是來找小侯爺去醉生坊喝酒,約好了的,但沒見著人,便跑過來問一問,在堂中等人的時候喝了一杯茶,正主還沒見著被總管擋回去了。
結(jié)果,不消一會兒,就瞧見屈小侯爺?shù)馁N身小廝屈文,抱了兩壇醉生坊的酒回來,掀開蓋子,十里外都能聞著酒香。
又說昨兒,兵部尚書的公子吳晉,也來找他去燕子回樓聽曲,聽說小侯爺正面壁思過,就約了蘇大人家的二位公子……
這家的公子,那家的少爺,都是酒桌上結(jié)識的,往鳳棲樓逛一圈,再在醉生坊里醉一場,一來二去的就成了狐朋狗友。
“屈文吶~”屈青宇逗著廊上的八哥,一聲屈文叫的是百轉(zhuǎn)千回。
這邊,坐在廊下打盹的屈文,頓時嚇得一個激靈,后腦勺往柱子上磕了一下,“咚”的一聲,看樣子要起大包。
屈文揉了揉腦袋,滿面愁容的看著自己主子:“少爺,您忍著點(diǎn),侯爺和夫人過兩天就回來,前兒成銘少爺從醉生坊送來的酒還留了些,要不,小的這就去給溫上。”
“恭喜發(fā)財,恭喜發(fā)財……”籠里的八哥被他戳的上竄下跳,叫喚的一聲大過一聲。
“小家伙,連你也知道揀好聽的說。”笑著把籠子取了下來,又逗了一會兒才遞給一旁屈文:“給綠珠姑娘送去?!鄙匣厝ニ锹犌鷷r應(yīng)下的。
屈文忙不迭的接過來,猶豫了一會兒,這才抱著籠子往鳳棲樓去。
這八哥是去年他過生的時候老侯爺送的,一聲“恭喜發(fā)財”逗的眾人笑的嘴都合不攏,上躥下跳的別提多伶俐,就是鳥籠子也是特意找?guī)煾底龅?,鑲的是金絲,真正的金絲籠。
剛開始得時候,小侯爺上心的很,仔仔細(xì)細(xì)的養(yǎng)了大半個月,生怕熱了冷了,換水喂食哪一樣不是親自動手。
如今,眼都不眨,說送人就送人了,要不,怎么說他小侯爺多情呢,鳥也好人也罷,哪一樣不是捧在手心里的,至于這情能有多長,又是另一說了。
好不容易捱到夫人省親回來,就等著解禁呢,小侯爺思母心切,一大早就在門口候著了。
夫人心腸軟,膝下就這么一個兒子,待人回來后再認(rèn)個錯,說兩句好話,這禁也就解了,該吃吃,該喝喝,照樣快活自在,屈小侯爺這般想著,心里越發(fā)的歡快,算得上是望眼欲穿了。
奈何事與愿違,聽聞夫人回娘家時,正逢上她侄兒,也就是她兄弟的兒子考試,因考的太好了,平日又聽話,夫子都夸上門了。
好巧不巧,那會兒侯爺和夫人正在一旁,看著人家孩子時,又想起了自家那個不成器的東西,當(dāng)即恨不得塞回去重新生一回。
于是,還在氣頭上的夫人,還未到家,就瞧見門口站著自己那個忤逆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二話不說就拉著他跪到列祖列宗跟前,可憐屈小侯爺還不知何故,只能默默地忍著,又不敢反抗。
剛進(jìn)祠堂,夫人“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列祖列宗跟前,聲淚俱下道:“教子無方,丟了列祖列宗的臉……”到最后哭的越發(fā)的傷心了,“不成體統(tǒng),不省心……”的話又說了一遍又一遍。
屈青宇見狀連忙認(rèn)錯:“兒子錯了,母親說的是?!毙睦飬s想著都死了幾百年的人,連個骨頭都找不到了,哪還有臉面不臉面這回事。
不過,這種大逆不道話,也就只能是心里想想,對著自家老母親時,趕緊點(diǎn)頭應(yīng)著,哪敢忤逆半句。
解了禁的小侯爺,一如飛鳥投林,頓時就沒了蹤影。
因上回禁閉沒趕上喝酒,這不,當(dāng)即就有又和成銘吳晉他們約了一回,剛好今兒就是去醉生坊喝酒日子,聽說新釀了一種酒,叫“半生醉”。
酒不多,就那么幾壇子,提前半個月預(yù)訂都不一定有你的份,喝上一口,口齒遺香,若是酒量拿不上臺面的,須得醉上一天。
位置是早就預(yù)備好的,樓上靠窗的地兒,側(cè)目而視,外頭的景象看的清清楚楚,若是個不寧所以的看了,又見這群人“人模人樣”的樣子,興許還要嘆句雅興。
只可惜,都是一群浪蕩子,哪里講究什么雅興,不過是為了好瞧見外頭的熱鬧,喝著好酒再叫上一桌子好肉好菜,轉(zhuǎn)頭就能瞧見下頭耍猴的、賣藝的,哪樣都比光喝酒來的熱鬧。
都是酒桌上結(jié)交的朋友,來之前就說好了,不喝到天黑不準(zhǔn)回去。
結(jié)果,這一喝,還真就喝到了月上柳梢頭,時常在歡場里打滾的人,早就練得一副好酒量,便是這么喝一喝也沒什么。
可這半生醉著實(shí)不同凡響,兩壺剛下肚,先前不覺得,過會兒整個人人竟是云里霧里,連腳下的步子都是虛的。
醉了自然就該回去了,一群狐朋狗友勾肩搭背的說了一會兒渾話,便也都散了。
爛醉的屈小侯爺,其實(shí)跟街上的醉鬼沒什么兩樣,嘴里說著聽不清的胡話,左腳絆著右邊又是一個踉蹌,不知趣的醉鬼偏還不讓人扶,要自個兒走,還把屈文推的老遠(yuǎn),自說自笑,瘋子似的。
抬頭,只見皓月當(dāng)空,頓時就起了詩興,指著月亮道:“十五的月亮,圓吶,跟發(fā)光的珠子似的!”
胸?zé)o點(diǎn)墨,狗屁不通,果然是他屈小侯爺?shù)乃健?p> 遠(yuǎn)遠(yuǎn)的似乎有個人影,揉了揉眼睛,還是瞧不清楚,心里想著:“前頭是個什么東西,待小爺我一探究竟。”跌跌撞撞的就真的往那邊去了。
灰色的長衫,洗的發(fā)白;墨色的發(fā),倒是養(yǎng)護(hù)的好;只是太過清瘦,跟黃鼠狼似的;都不消猜,這年頭除了只知道拿筆桿子的讀書人,誰還有這等窮酸樣。
心下起意,躬身抱拳,嘴角一勾癡癡的笑著:“在下屈青宇,先生有禮了?!痹倨鹕韥?,那人已轉(zhuǎn)過身來了。
眼熟,還是越看越數(shù)熟的那種,鳳棲樓的姑娘溫柔似水,沒這般橫眉豎眼的;醉生坊的女人能敵過兩個漢子,也沒這么柔弱的……
越瞧越熟,可就是想不起來打哪見過?
“小侯爺。”那廂躬身、抱拳,禮數(shù)周全,哪有姑娘家的樣子,活脫脫學(xué)堂里的教書先生。
“先生,呃,姑娘哪家的,怎么越瞧越熟?!惫媸抢俗?,酒后的話也都這般輕佻,偏還笑得一臉面善,跟多正經(jīng)似的。
聞言,那邊卻蹙起了眉頭,還沒開口斥責(zé),這邊輕佻的小侯爺直接欺身就壓了過來。
奈何,那邊灰衣長衫的是個文弱姑娘,眼看著那人倒下來,已然是避不過了,當(dāng)即就拿著手肘去擋。
只是,這屈小侯爺委實(shí)太過輕浮,直直的就壓了過來,那姑娘一個沒控制住,只聽得“咚”的一身悶響,手肘便撞到了小侯爺?shù)男靥?,嘖嘖,聽著都疼。
姑娘到底心善,在這位屈小侯爺快要倒下去的時候,伸手將他扶了起來,只是這一扶,就再也松不開了。
窗柩的木料是市面上最便宜的那種,也不知用多少年了,松松垮垮的,過不了眼,好在上頭雕了花,添了幾分雅致講究,那花好像是木蘭來著,記不清了,絲絲縫縫之間也都打掃得干凈,比侯府里還用心兩分。
將落未落的夕陽,落在窗雕的木蘭的花瓣中間,小小的一點(diǎn),因著窗柩被微風(fēng)吹得晃動,故而,夕陽落在花瓣間,就像……就像……就像風(fēng)里的燈火一樣!
這是宿醉醒來后的小侯爺,睜眼后看到的光景,不說其他,單看這破落模樣,就知道不是侯府。
屈小侯爺支著胳膊起身,奈何那醉生坊的酒太過厲害,當(dāng)即一陣眩暈襲來,差點(diǎn)就沒支撐住。
緩過勁頭來的小侯爺,粗略的看了一眼周圍的擺設(shè),除了一句“窮酸”,就再也沒別的了。
當(dāng)然,這倒不是說這屋子真的就如此窮酸了,只因這位屈小侯爺太過胸?zé)o點(diǎn)墨,除了一句“窮酸”,就再也沒別的形容詞了。
想來是哪個鶯鶯燕燕的家里,如此破落,等會兒打賞些銀錢給她,拾掇拾掇,也算是全了昨夜收留之情。
想到這里,風(fēng)流多情的屈小侯爺,越發(fā)覺得自己風(fēng)流多情,比成銘吳晉他們好太多,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被屋子里若有若無的霉味,熏得實(shí)在受不了的屈小侯爺,當(dāng)即掀被起身,正欲弓腰穿鞋時,頓覺胸口一陣鈍痛,解開衣服一看,只見一片淤青。
自小就被老侯爺提著大刀追的滿院子跑的小侯爺,連皮都沒碰過一塊,陡然見了真么大一塊淤青,當(dāng)即就嚇了一跳。
不由得重新環(huán)顧四下,只見家徒四壁,且又房門緊閉,又想起昨兒聽成銘他們說起,最近有劫富濟(jì)貧綁票子的勾當(dāng),頓時只覺得自己成了待宰的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