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成銘上任離長安
平日里打貢院前走一遭都嫌晦氣的屈小侯爺,今日卻是難得一起了個大早,直直的就往貢院去,遠遠地瞧見三五成群的斯文白凈的讀書人聚在一起,你說一句我還一句,左右離不開今次的科舉。
便是各家的書童也都聚在了一起,這個說我家公子文才那是沒的說;那個說他家少爺?shù)奈恼抡麄€徽州都知道……個個都跟文曲星下凡似的。
屈青宇從不遠處討論的正是熱鬧的書童中收回目光,搖著扇子斜眼看向身旁的成銘,打趣道:“你總不至于落榜吧。”今日是成銘參加春闈,屈青宇便來送上一送。
成銘拐了屈青宇一胳膊,被對方避開了,沒好氣道:“憑你屈小侯爺這話也不敢落榜。”面上雖然笑著,眼底卻褪去了不少輕狂,多了分淡然滄桑。
隨后,考生們便都進了考場,是鯉躍龍門還是默默無聞,只在此一舉。
屈青宇站在貢院門口,看著方才還是人滿為患的貢院門口,這會兒冷清的只剩下三五個人,頓時覺得沒趣,抬腳便往回走了。
成銘是個有本事的人,還敢進去試一試,自己這一輩子,怕是與科舉扯不上半分關(guān)系了,也就只能送送別人。
春闈考的快,放榜也快,那日整個長安城都度沸騰起來,這年頭的讀書人金貴,只要說出去是個書生,憑你再窮酸都要被人高看三分,那日,屈青宇竟難得的沒去湊熱鬧,而是一反常態(tài)的去了君莫問那邊看書。
君莫問塞了盅茶到他手里:“今日放榜,不去看看?”屈青宇和成銘的關(guān)系,整個長安城都知道,君莫問自然也聽過,何況,屈青宇也時常在她跟前提起。
“我又不考狀元,湊那個熱鬧做什么?!蹦昧俗騼簺]看完的《戰(zhàn)國策》,眉梢上佻:“你要想看看狀元郎,咱們就去看看?!?p> 君莫問斜了他一眼:“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湊那個熱鬧做什么?!边@是拿他的話來堵。
“行,咱們不考狀元,不如坐下來看會兒書。”說著將她拉到了一旁坐下,先前不懂書里的意思,拉了她坐在一旁講解倒也說的過去,后來不懂的漸漸少了,卻是養(yǎng)成習慣了,每每看書總要拉著她才肯罷休。
先前一個在窗前,一個在爐子旁,后來就成了彼此身旁,再后來看的乏了,就拉著手在院子里走上兩圈,不知什么時候就變了個意思。
這會兒,屈青宇看不下去書,就拉著君莫問在院子里蹦跶,只見屈文一路小跑過來,嘴里還嚷嚷著:“中了!成銘少爺中了……”那樣子別提多激動。
屈青宇先是一愣,隨即立馬反應了過來,故作鎮(zhèn)定道:“中了?中的是個什么名次?”。
“這......”屈文擾了擾頭,為難道:“剛好沒落榜?!?p> “呵呵,算他還有有點本事。”這邊屈青宇沒忍住玩笑,拉著君莫問坐在葡萄架下,心情極好,抬頭看著頭頂綠油油的一片葡萄葉,心情越發(fā)的好了。
凡是考科舉的,過了春闈,后頭的殿試和成銘這種險些沒落榜的人幾乎沒什么大關(guān)系,人家皇帝看的都是榜首的幾名,至于那些靠后的,只要沒做什么駭人聽聞的大事,都能在榜上。
殿試過了沒多久,皇帝的圣旨下來了,圣旨上說今次士子五日后前往赴任,大伙兒聽了后,都說要給成銘送行,畢竟這種大好的事,最不缺的就是錦上添花。
信誓旦旦的說要給人送行,結(jié)果卻為送行的地方爭了起來,謝應他們說要在鳳棲樓送,趁著還沒上任趕緊放松一下,說是興縣那個地方窮的鳥不拉屎;
夏云卻說醉生坊好,一醉直接到天亮,以后當了官的操不完的心,哪里還能這般快活。
總之,你有你的理,他說他的好,誰也不讓半分,最后都看看向屈青宇,就只剩下他還沒表態(tài)。
只見屈家的小侯爺搖著白玉扇,笑容可掬,一貫的風流倜儻:“那就鳳棲樓?!?p> 說是去鳳棲樓,真就去了鳳棲樓,一群人約好了黃道吉日,說說笑笑的就去了,什么紅玉、綠珠、翠翠一溜的全都叫了來,推杯換盞間,鼻尖縈繞的是催情的香,入眼的是輕紗撩動的美人,一屋子的曖昧,嘖嘖嘖,正兒八經(jīng)的驕奢淫逸。
姑娘們也會討人歡喜,欲迎還拒的在你手心輕輕一劃,心跟貓爪似的癢癢,正欲伸手去環(huán),那人卻滑溜的跟水里的魚似的,轉(zhuǎn)眼就掛到了脖子上,嘴里嗔怪著:“小侯爺許久都沒來找奴家了,莫不是結(jié)了新歡,如此奴家可不依?!毖b出來的醋味,也是別有一番風韻。
“哪個不長眼的瞎說,趕明兒把舌頭割了去?!鄙钋榭羁畹那『顮敂堉廊怂甙愕难槃萃鶓阎幸粠?,一陣胭脂香味劃過鼻尖,再睜眼人已經(jīng)在懷里了,笑吟吟的看著你,明明是自己滑進來的,偏還怪你不解風情。
“那......燕子回樓那個姓君的姑娘呢?”近來,大街小巷里都在傳,說屈小侯爺同燕子回樓的君莫問走的近,這花娘自然有聽了,想之前,屈小侯爺可是她的常客,只要來上一回的花銷,她便能揚眉吐氣好久,奈何最近卻是不來了,若是旁的勾欄瓦舍她也就認了,同行之間盼著屈小侯爺?shù)亩嗟檬?,哪能回回都落到自己頭上。
誰曾想,對方竟是個賣藝的戲子,你說這要手段沒手段,要樣貌沒樣貌,跟她們這些正兒掛牌子出來的人哪能比,心里自然不服氣,于是恃寵而驕,嬉笑怒罵間便脫口而出了。
那花娘本是一句玩笑話,借此要同屈青宇撒嬌呢,誰知對方卻當真了,滿臉凝重分外駭人,花娘見狀心知說岔了話,笑語盈盈的倒了一杯酒喂到嘴邊,正欲緩和緩和氣氛,誰知這小侯爺十分不識趣,硬是看都沒看美人一眼,似是還想著花娘方才的話。
一時間,使得場中氣氛十分尷尬,那花娘舉著酒杯放也不是,不妨也不是,就這么僵在了當?shù)亍?p> 一旁的謝家公子見狀,趕緊出來打圓場,接過花娘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隨后玩笑著:“逢場作戲罷了,哪能同姑娘比,小侯爺說是不是?”
被謝應這么一攪,屈青宇這才回過神來,這才正欲倒酒掩飾時,身邊的花娘已經(jīng)遞到手邊了,屈青宇接過后對身旁的花娘回了一個十分貼心的笑意,隨即端著酒往那邊說的謝應遙敬了一杯。
這一幕恰好被不遠處的成銘瞧在眼里,雙手游走在美人身上時,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來。
就這樣,一室的曖昧輕佻直到天亮才停歇。
沒過兩日,便是成銘前往上任的日子,先前成銘就打好招呼了,讓大伙兒別來送了,看著糟心,話雖如此,屈青宇還是去了。
成銘此去路途遙遠,早上走的早,屈青宇便直接掐著時間往城門口去了,到的時候成銘已經(jīng)在等著了,瞧見屈青宇時又忍不住嘴碎了起來:“還當你不來了。”
屈青宇白了他一眼:“你自個兒空口白牙的不讓人來送,這會兒還埋怨起來了?!?p> “他們來了我看著糟心,你若是不來就糟蹋了這么些年的交情,有什么交待的緊著說,我這新官上任,可別誤了黃道吉日。”成銘打開手中的扇子,搖得十分歡快,看著樣子是打算長敘。
屈青宇斜了他一眼,沒戳破:“倒沒什么交待的,該說的你爹早跟你說了,也輪不到我,下次回長安的時候,別忘了請我喝酒就是了。”
成銘一向嘴上不饒人,這回倒難得沒有反駁,而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感慨道:“我那縣令的俸祿才幾個子,誰請誰還不一定,說起來咱們這群人,這幾年東南西北的到處都有,也就剩你巋然不動的在長安享福,著實令人艷羨?!?p> “這話聽著都假?!边@話屈青宇打都不信,記得剛考出來那會兒,也不知是誰擔心的寢食不安的。
隨后,兩人又說了些有的沒的,最后還是屈青宇催促著成銘走,否則這會兒還在城門口說話哩!
送走了成銘,一個人站在城門下發(fā)愣,又想起當日在這里送走吳晉的情形,雖說兩人是兩番全然不同的境地,但心境都是一樣的,都是舍去了長安的錦衣玉食,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去了。
“少爺,天快下雨了,咱們回去吧?!鼻目戳丝粗饾u陰沉的天空,偷偷拿眼去瞧自家主子。
“嗯?!鼻嘤顝某情T外的官道上收回目光,轉(zhuǎn)身一頭扎進長安的繁華里,只是神色略有些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路上,屈文時不時的看向屈青宇,見對方神色有異,不由得開口問道:“少爺,您這是還想著成銘少爺?shù)脑捘???p> “什么話......”屈青宇脫口而出,話剛出口就想了起來。
臨走前,成銘難得說了句人話,他說:“真心是要拿真心去換的,咱們這些紈绔子弟最是沒心沒肺的,既沒那個意思,便不要去招惹人家,否則,真就該天打雷劈了?!?p> 也不知這話屈青宇聽沒聽進去,只知道翌日一早便又去了君莫問那邊,這回倒沒有防著屈文,將他帶在身旁一道去的。
只可惜去的不是時候,老遠就瞧見門是鎖著的,因不死心又走近敲了許久,見一直沒人應這才轉(zhuǎn)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