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程木敲了敲籃球辦公室的門。
“請進。”
屋里傳來了于教練的聲音,程木和身邊抱著一沓表格的鄭欣瑤相互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推開了門。
教練這幾天一次都沒有在籃球場出現(xiàn)過,她們兩人也不太確定教練周五是否會在辦公室等著交表,便來碰碰運氣,沒想到聽見了他的回應(yīng)。
只見他正坐在辦公椅上,面無表情的看著手中的報紙。
“有什么事嗎?”
“教練,你交代的服裝尺寸我們都整理好了?!?p> 鄭欣瑤將表格放在了辦公桌上,而于教練只是瞟了一眼,接著望向程木:“你身體怎么樣了?”
程木馬上回答:“已經(jīng)好多了,謝謝教練關(guān)心?!?p> “那就好?!庇诮叹汓c了點頭,“沒事了,你們?nèi)ッΠ??!?p> 然而兩個女孩都沒有想走的意思,她們來辦公室并不只是交表格這么簡單。
“教練?!编嵭垃幭乳_了口,“球隊隊員現(xiàn)在并沒有停止訓(xùn)練,他們每天......”
“停?!?p> 還沒等鄭欣瑤說完,于教練便開口阻攔住了對方,似乎明白她想要說些什么,直直的望向她,“如果是求情的話就不必說了。”
“教練,我有話要說。”
程木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開口道:“我覺得引起球隊內(nèi)訌的直接原因,是我沒有做好一個球隊經(jīng)理該做的?!?p> 于教練并沒有阻攔程木的話,沉默不語。
“他們內(nèi)訌的全程,我都站在邊上,從一開始我就應(yīng)該上前阻止,但我猶豫了,我覺得這件事有我一大半的責(zé)任?!?p> 程木一字一句的將心中的想法全盤托出,心里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于教練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那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怎么處理?”
程木下定了決心:“教練,我沒有管好隊員,愧對于籃球隊經(jīng)理一職,只能主動請辭?!?p> 話音剛落,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冷不防被推開,只見余凡凡領(lǐng)著幾個隊員沖了進來,將程木護在身后,朝著教練急匆匆說。
“于教練,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我是第一個挑釁他們的,要退隊也是我退?!?p> “你瘋了嗎?”
程木拉了拉余凡凡的袖子,難以置信的望著他。
她來之前就想過,自己在籃球隊里起不到任何作用,而且對籃球這項運動也沒有很深厚的感情,如果能夠?qū)⒇?zé)任都攬下來然后退隊,是再好不過的。
可是余凡凡不一樣,他現(xiàn)在是隊里的主力選手,很多隊員都因為他的球技好而服他,他現(xiàn)在這么說,恐怕會讓教練覺得他對籃球的熱愛也就那么回事。
程木望向教練,發(fā)現(xiàn)他的表情比想象中還要難看,便馬上補救道:“教練,余凡凡就是比較耿直,一根筋,他怎么可能退隊?!?p> 左青不知從哪里竄了出來:“是啊,教練,我也參與了打架!而且我個子最矮,實力最弱,我退吧!”
“教練,我也參與了,還把對方眼睛給打腫了!”
“教練,我最應(yīng)該被......”
后面幾個隊員連忙站了出來,七嘴八舌的爭論要替代余凡凡退隊的事情。
“誰說要讓你們退隊?!”
于教練的臉色越來越差,突然呵斥了一句,辦公室便里鴉雀無聲。
“我只是對你們很失望,你們成為了校球隊的一員,就應(yīng)該認真的打球,而不是去打人?!?p> 于教練站了起來,不再望向眼前這些年輕氣盛的學(xué)生們,而是轉(zhuǎn)身背對著他們:“你們回去吧?!?p> 他們彼此對視了一會兒,沉默的走出了辦公室,最后一個踏出門外的余凡凡,深深的望了一眼于教練的背影,將門帶上。
整間辦公室一下子顯得格外寂靜,于教練深深的嘆了口氣,突然開口道。
“你覺得呢?”
這時,器材室的門突然被推開,陸思遠走了出來,臉上帶著笑意:“我覺得不錯。”
“不錯?”
于教練冷笑了一聲,“你是覺得他們打架不錯,還是爭吵著要退隊不錯?”
陸思遠并沒有收到干擾,臉上的笑意更深。
“換個角度想,他們敢和大二打架,打完架也沒有互相推卸責(zé)任,而是主動去攬責(zé),這不正說明這批新生還是很團結(jié),也很有責(zé)任感。而且,他們這一屆有幾個實力很強的,多多培養(yǎng),或許未來,能在比賽中大放光彩?!?p> 聽完他的話,于教練的臉色好了一點。
“我也只是想給他們一些小懲罰,免得過于狂妄?!?p> 陸思遠點了點頭,將桌上一沓剛送來的表格拿了起來翻閱著,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教練我覺得您還是早點歸隊把,大學(xué)生籃球賽馬上就要報名了?!?p> 于教練皺了皺起眉頭,并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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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隊所有人都以為教練短時間內(nèi)不會再歸隊,但依舊沒有放棄訓(xùn)練,而程木和鄭欣瑤每個訓(xùn)練的晚上,都會來體育館督促并協(xié)助他們。
終于,在幾天后他們訓(xùn)練的某個晚上,于教練出現(xiàn)在了籃球場內(nèi)。
這讓球場氣氛不再那么緊張,每個人這幾天繃著的心也松了下來。
教練來的時候,特意介紹身邊的領(lǐng)隊,而程木一看見陸思遠,便記起打比賽的時候與自己閑聊的畫面,便笑著朝他眨了眨眼,對方同樣帶著笑意朝著程木點了點頭。
鄭欣瑤注意到他倆的小互動,便輕聲問道:“你認識他呀?”
“談不成認識?!背棠鞠肓讼氡慊卮穑骸爸徽f過幾句話?!?p> 鄭欣瑤突然有些興奮起來:“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新領(lǐng)隊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程木贊同的點了點頭,她上次在比賽前看他的第一眼,就覺得對方是一個很溫柔的男生,而且他的臉龐似乎一直帶著友善的笑意。
“雖然也是個帥哥,但我覺得還是不如周逸和吳瑯。”
程木聽到這兩個名字,下意識的望了周圍一眼,發(fā)現(xiàn)這兩人都離她們很遠,便松了口氣。
“我們隊服的顏色要大家一起討論討論,有沒有什么好的建議?!?p> 陸思遠負責(zé)隊服這一塊,便朝著隊員們問道。
向青最先在中間起哄道:“黑色吧,多酷啊!”
邱言翻了個白眼:“一點都不活潑,黑色死氣沉沉的?!?p> 隊伍里力氣最大的田子堯提出了建議:“要不藍色?男生應(yīng)該都挺喜歡這個顏色。”
“大三籃球隊就是藍色的?!?p> 陸思遠在旁邊友情提示,并突然朝著程木這邊問道,“經(jīng)理們有什么好的建議嗎?”
“粉色怎么樣?”鄭欣瑤開玩笑道,“這樣可以制造一種反差萌?!?p> 向青很不滿意的嘟起了嘴巴:“瑤瑤姐,粉色也太娘了吧!怎么適合我們這些大老爺們!”
鄭欣瑤白了他一眼:“全場就你沒資格說這話!”
“橙色怎么樣?”
余凡凡突然開口說道,“很有活力,也很運動的顏色,球場上也會很亮眼?!?p> 程木有點驚訝,因為她剛就在猶豫要不要說橙色,這也是她最喜歡的顏色,而余凡凡卻搶先一步說了出來。
“我覺得可以?!?p> 邱言開始無腦追隨。
“我也覺得橙色不錯?!?p> 周逸贊同的點了點頭,而周圍的球員有沒有別的好主意,便紛紛的支持了起來。
“行,那隊服顏色統(tǒng)一訂橙色?!?p> 陸思遠帶著笑意的說道,他其實一直默默觀察著大一隊員們,心中也有了一個球隊隊長的合適人選。
訓(xùn)練完后,鄭欣瑤便和程木打了招呼先離開了體育館,余凡凡也借著順路的借口送程木回寢室。
而走在路上程木便閑聊了起來:“余凡凡,你知道嗎?今天選隊服的時候,我本來也想選橙色,沒想到先被你說了。”
“是嗎?”余凡凡笑了笑,“那我們也算是心有靈犀了!”
“不愧是同學(xué)多年培養(yǎng)出的默契?!?p> 程木踮起腳尖拍了拍身旁少年的肩膀,卻沒發(fā)現(xiàn)聽到這句話后,對方笑容有些許僵硬。
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馬上說道:“對了,上周六因為你受傷要休養(yǎng),臨時取消了和何若雨他們的約會,這周六早上七點整,在你寢室樓下集合?!?p> 程木習(xí)慣性的點了點頭,卻突然反應(yīng)到了什么,驚訝的抬起頭:“七點?那么早干嘛?”
要知道她們平時上課都不用起這么早。
“你是起不來嗎?”
余凡凡的語氣似乎有些許挑釁,程木一聽便知道對方故意激將法激她,但依舊吃了這套。
“七點就七點?!?p>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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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鈴響起的時候,程木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順便把離她床位最近的黎帆給吵醒了。
黎帆望了望窗外一片漆黑,又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聲音有氣無力道:“六點二十,周六你起這么早干嘛?”
“同學(xué)聚會,被逼無奈。”
還沒睡醒的程木也不情不愿的回答道,卻依舊順著梯子趴下了床,開始洗漱。
大概快七點,她便收拾好馬上下了樓,還沒出宿舍樓,便看見余凡凡隨意的坐在一輛單車上玩著手機。
“早上好!”
余凡凡笑著揮了揮手,望著從門口走出的女孩。
她腦袋后面的馬尾辮隨著她輕快的步伐不停晃動,似乎從初中開始她就一直是這個發(fā)型,除了那次系會見她披著頭發(fā)。
“這是早餐?!?p> 余凡凡將單車上掛著裝有面包和牛奶的塑料袋遞給了程木。
程木將袋子接了過來,又望了望余凡凡身邊的藍色共享單車疑惑道:“你租自行車干嘛?”
“載你去游樂園??!”
余凡凡爽朗的回應(yīng)道,卻讓程木差點把喝下去的牛奶噴出來。
“你知道游樂園多遠嗎?”
程木反問道,她之前用地圖查過,接近10多公里,坐公交都要一個半小時。
“我知道?!?p> 余凡凡被程木驚訝的表情逗笑了,拍了拍她的腦袋,“所以我是逗你的?!?p> 程木氣急敗壞的用手拍了余凡凡的后背,并瞪了他一眼,而不遠處剛晾完被子的宿管阿姨在一旁嘟囔。
“現(xiàn)在的大學(xué)生談朋友可真勤快呀!周末老早就在宿舍門口打情罵俏?!?p>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進余凡凡的耳朵里,他突然有點臉紅,飛快的將程木拉到后座上。
“我昨晚查過了,去游樂園的公交車站離學(xué)校有點遠,我們先騎自行車去車站,再做公交。”
而剛剛專心啃面包的程木并沒有聽見宿管阿姨的話,聽了余凡凡的話便乖乖坐上了后座,戴上了耳機后拍了拍余凡凡的后背,興奮的叫到:“出發(fā)!”
余凡凡笑了笑,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牟葎又孕熊囂ぐ?,載著程木穿過校園中一條條街道。
清晨的校園路上行人和車較少,程木側(cè)坐在后座,望著小路旁陽光下的樹影斑駁,聽著耳機里歡快的旋律,有一種不真實的愉悅感。
很快的到了車站,他們邊坐上了701公交車,余凡凡先程木一步上車,當(dāng)他走到后排時突然想起了什么,便站在座椅邊。
他記得程木以前說過,喜歡坐在靠窗的位置。
“余凡凡,我前幾天在辦公室聽到教練和領(lǐng)隊在商量,說是要選籃球隊隊長,你知道他們想選誰嗎?”
程木邊啃著那半個沒吃完的面包,邊和余凡凡閑聊。
余凡凡聳了聳肩,表示并不在意。
“不知道,反正也只是個稱謂。”
程木瞄了身邊的少年一眼,看他滿臉無所謂的樣子。
“領(lǐng)隊說你的實力不錯,教練說周逸也還行?!?p> 余凡凡從程木嘴里聽見那個名字,瞬間心里有些悶悶的,他無法控制住自己失落的表情,試探的問了句:“那你覺得呢?”
“我覺得?”
程木沒想到說著不在意的余凡凡似乎有點在意了起來,便思索了一會兒。
“我是個外行,就覺得你們都打得很好?!?p> 身邊的男孩明顯對這端水的答案并不滿意,但終究沒說什么,強行擠出了一個笑容。
初三那年的某天,他本想將化學(xué)筆記本放在她的課桌抽屜中,無意碰掉出了一個揉成球的紙團。
他好奇的打開,而周逸這個名字從那時開始就深深刻進他的心里。
在程木狼狽的躺在周逸的懷中,為周逸奮不顧身的擋住傷害時,便明白了她有多在乎那個人。
他其實一直都明白,程木將他完完全全當(dāng)做好朋友看待。
而他也很慶幸,能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