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箭術
虞可抹著淚珠、梨花帶雨地在府中狂奔著,以至于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哪了,但恰巧的是,一道熟悉的聲音叫住了自己。
“可兒,你這是怎么了?”
虞可停身看去,自己的父親淮南王正驚詫地看著自己,于是她心中的委屈更多了,她嗚嗚哭著走了過去:“父親,我實在受不了那個人了!請你驅(qū)逐他吧!”
淮南王一臉懵然,連忙把自己的女兒給哄好,待她淚水停了不少后,他便問道:“怎么回事?”
虞可便將剛才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淮南王聽完后更是臉色怪異,旋即他無奈笑道:“也罷,帶我去看看他們的比試吧?!?p> 虞可立時打起了精神來,看來這次自己的父親終于肯親自出馬教訓那個混蛋了,于是她滿懷悶氣地帶著淮南王前往之前的比試場地,但是花園里沒人,接著經(jīng)過詢問下人后,才知道他們往演武場而去了。
演武場自然是平時讓府中護衛(wèi)訓練的地方了,待他們匆匆忙趕到演武場時,比試似乎恰恰開始。人群一裹圍著一裹,自然也有不少府中護衛(wèi)在看著好戲了。
外圍人群中有些人發(fā)現(xiàn)了淮南王的到來,但被淮南王及時止住了,于是比試得以正常進行下去了。
高寶霖從箭袋里取出三支箭陸續(xù)射了出來,都中了箭靶,人群一陣歡呼喝彩,而且三支箭離紅心還不遠,看得出箭術頗為高超。他放下了弓箭,向蘇二五那邊看去,微微抬起下巴,驕傲地看著對方。
蘇二五笑了笑,似乎沒有把對手的示威放在眼內(nèi),接著他從袖中取出了一張手帕,折疊起來,然后蒙住雙眼,眾人見到他這舉動不由紛紛驚訝。
他竟如此自大?
感知力往外蔓延而出,蘇二五舉重若輕地從箭袋里取出一支箭,搭弓,拉弦,放箭,一氣呵成。疏忽一聲,等人們的視線沿著箭影來到箭靶時,射出的那支箭已經(jīng)貫穿紅心而出了,以至于射中了箭靶后面的土垛。
眾人頓時鴉雀無聲,驚愕地看著他,但這還沒完。
蘇二五繼續(xù)從箭袋取箭,還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三連動作再出,倏忽而去,第二支箭穿過了第一支箭貫穿的空洞飛了出去,并將插在土垛上的第一支箭一分為二。
然后他再取箭,再射,第三支箭再次穿過紅心空洞將土垛上的第二支箭一分為二。
這次人們已經(jīng)被震撼得無以復加了,這等箭術......
蘇二五放下弓箭,解下手帕,看向高寶霖輕松地笑了笑道:“我都說了別比箭術了,我從懂事起就在練這個了,不過幸好你沒賭上什么東西呢,要是賭你輸?shù)艟偷秒x開殿下的話,那你怕是也很進退不得了吧?”
看似安慰的言語,卻把高寶霖那顆早已千倉百孔的蒼白心靈碾壓成斎粉了,他嘴唇微微顫動,不可置信地看著蘇二五:“你到底......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啊,有這樣本事的人,為何會來到這里?
僅是略施手段,這位名士之子便輸?shù)囊凰苛恕?p> “咳!咳!”
便在此時,人群外響起了重重的咳嗽聲,人們不約而同地看了過去,然后不約而同地齊齊色變,紛紛行禮。蘇二五見到其他人的舉動,更看到虞可站在那個氣質(zhì)雍華的中年男人身邊,他立即就猜出來人身份了,也跟著行禮了。
淮南王擺了擺手,讓他們免禮,隨后走了過去。人們紛紛識相地讓開路了,看著淮南王帶著虞可來到了那兩名比試者面前,準確地說,是蘇二五的面前。
蘇二五注意到了虞可看向自己的眼神,她眼眶微紅,剛哭完不久,那雙烏溜溜的眼珠子朝著自己微瞪著,看得出十分不滿,明明平時也沒這樣跟他對視的勇氣,如今親爹就在旁邊,勇氣倒是上來了,蘇二五心里不由覺得好笑。
他也毫不顧忌地向虞可微微一笑,仿佛在打招呼一樣。見到蘇二五的神態(tài)舉止,淮南王再次重咳一聲,似乎在警告他一樣,接著開門見山道:“蘇齊,我可是從我女兒那里聽說了你的事情了,你再念一遍你作的詩?”
當場念詩不僅對念詩者是一個折磨,對虞可也是個折磨,她臉紅著不知所言,淮南王似乎沒注意到自己女兒的羞澀。
反倒是作詩者兼念詩者的蘇二五坦蕩得多了,口齒清晰地將那首詩再念了一遍。
聽完之后,淮南王不動聲色地說道:“可兒說要將你逐出王府,你怎么看?”
虞可心中微驚,不知所措,她啞口無言地看了看淮南王,又看了看蘇二五。后者若無其事,還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輕笑道:“但憑郡主安排?!?p> 聽見這話,虞可心里氣憤地想道:“要是真能安排你早就安排了!”
淮南王扶著小胡子呵呵笑道:“我聽飛白(蕭秀的字)說,你的老師可是聞名天下的蕭綎蕭先生,不知此事是否屬實?”
蕭綎?人群中半是疑惑半是震驚,疑惑者自然是疑惑這個人到底是誰了,震驚者自然是震驚這個蘇齊竟是蕭綎的弟子!
“事實上,的確如此?!碧K二五也不怕承認,現(xiàn)在的他早就知道蕭綎就是蘇儀,蘇儀就是蕭綎了,雖然他一開始知道蘇儀先生竟是那么有名的人卻還來孤島教書的確感到很驚奇,但習慣了自然也沒什么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確獲得了蕭綎的某些真?zhèn)鳌?p> “那你從蕭先生那里學到了什么?”
蘇二五毫不猶豫地回答:“縱橫!”
聽見這個詞,淮南王心中一跳,但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他繼續(xù)問道:“學縱橫有什么用?”
“經(jīng)略天下,運籌帷幄于千里之外?!碧K二五豪氣萬丈地應道。
淮南王淡淡道:“如今天下太平,學這縱橫有何用?還不如多念些經(jīng)書吧!回去將十三經(jīng)各抄一百遍,在抄完之前不得近可兒三尺之內(nèi)?!?p> “......”
眾人聽了這個結果皆是心中幸災樂禍起來了,其中高寶霖更甚,他自以為自己正義的堅持終于換來了對黑暗的制裁了!
然而虞可卻是覺得事情不太妥當,她微微蹙眉,倒并不是因為這個刑罰太重,而是......太輕了。說是不近三尺之內(nèi),但細心想想,蘇二五平時雖然對她嘴上多是輕薄,但從未動手動腳,甚至未曾碰過她一根頭發(fā),再說三尺范圍其實也并不長......伸個手都快碰到了!
虞可察覺到了她父親的偏心,再加上剛才聽見的那番話,于是她疑惑地打量著面前的這位“蕭綎的弟子”,這個無賴小人到底有什么地方能讓她父親看好?就因為他是聞名天下的蕭綎的弟子?
淮南王再次問道:“這個結果你服嗎?”
蘇二五笑著作揖:“但憑殿下安排?!?p> 接著淮南王也好好地訓了一番其他人,說他們胡作非為,就連孫晟都被無辜牽連了進去,可以說是各打五十大板,就此平息了這場比試風波。
在跟著淮南王后面臨走前,回過頭看幾眼的虞可還能見到那個無恥小人在對著自己擠眉弄眼,氣得她胸口悶悶的,卻又奈何不了他。
在離開時,淮南王也在思慮著別的事:“縱橫......經(jīng)略天下......莫非果真是蕭綎給我的一個暗號?意指支持我......發(fā)起戰(zhàn)爭?”
然而,只有蘇二五知道,一個無形的巨網(wǎng)正往淮南王府籠罩而來,只等待著那個收網(wǎng)的時機,他不由在心中嘆道:“不要怪我......要怪就怪坐在建康城里的那位至貴吧。”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這天底下至尊至貴的某位所設下的陷阱,只等待淮南王傻乎乎地跳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