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清談
經(jīng)過一番折騰,這群尚未成熟的少年少女們終于抵達(dá)了群芳閣,然后在蘇二五打點老鴇、小廝完后,成功進(jìn)入了群芳閣。
看見蘇二五那熟練的行為,人們心中不由暗贊,果真是來慣了的人,當(dāng)然,也有不少人鄙夷不已,這其中就包括虞可。不過相比起自己的妹妹,虞真倒是對這位年紀(jì)比自己小但如此熟練的少年人服氣一些了。
然而事實上,蘇二五也是第一次來到青樓,之所以如此熟練,那當(dāng)然是提前熟習(xí)過流程及膽子大裝出來的了。但無論如何,至少別人以為他很熟練,單憑這點就能維持紈绔子弟的形象了。
由于他們?nèi)硕?,進(jìn)了大堂后還占了幾座后才坐夠人,在其他人啃著點心看好戲的時候,蘇二五叫住了老鴇:“你們這里的頭牌是?”
老鴇諂笑道:“那當(dāng)然是木槿姑娘了,不過我建議公子你還是換個人吧?!?p> 蘇二五冷笑道:“你看不起我?”
老鴇似是也看慣了這些仗勢欺人的紈绔子弟,連忙擺手否認(rèn),然后才說出真相:“公子有所不知,其他的姑娘只要看過你們的詩覺得滿意才肯見面,而木槿姑娘......要客人回答一些清談問題。”
聽見這句話,其他人也齊齊來了興趣,豎起耳朵聽著,老鴇繼續(xù)道:“也是因為這點,好多人都鎩羽而歸,都沒能見到木槿姑娘,于是木槿姑娘......名氣就更大了。”
蘇二五大概聽明白了,大概正是因為這個“木槿姑娘”出了奇招反而更漲人氣,畢竟在其他同僚都在品詩的時候她卻偏要品玄,這就很突出了,而且......貌似更會被同僚針對不是嗎?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滿臉諂笑的老鴇,心里冷笑著,但表面鎮(zhèn)定自若,一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倔強(qiáng)樣子:“你說說,都有哪些清談問題?”
老鴇嘆了口氣,只覺得又有個人要來找死丟面子了,于是她也不說別的,直接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問問木槿姑娘吧,公子你稍等一下?!?p> 于是她就快步離開了,等她再回來時,身邊多了個清秀嬌艷的丫鬟了,老鴇諂笑著介紹道:“公子,這位是木槿姑娘身邊的丫鬟綠姝,接下來會由綠姝姑娘會提問你。”
蘇二五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道:“請便。”
丫鬟綠姝上下打量了一眼這個比自己還矮的小少年,心中好笑,接著便清脆開口道:“先有道還是先有德?”
事實上在蘇二五等人在交談著有關(guān)“木槿姑娘”的事情時,便已經(jīng)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了,當(dāng)然,他們望過來只是為了看好戲罷了,畢竟至今已經(jīng)不知有多少自認(rèn)為學(xué)問深厚的紈绔子弟倒在木槿姑娘的提問下了。
然而,正待蘇二五開口時,旁邊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亂了進(jìn)來:“道即是德,德即是道,二者乃是一體二面!”
這聲音吸引了綠姝的注意,她看了過去,說話者倒是比蘇二五高一些年紀(jì)大一些,但也還是面容稚嫩,不過顯然比起蘇二五更加俊俏幾分。
回答者,竟是高寶霖!
同來的小伙伴們皆是興奮地看著他,因為眼見著貌似又有一場龍爭虎斗要開始了,反倒是虞真郁悶得很,因為明明這該是由他做主角的,結(jié)果來了青樓后要回答什么玄學(xué)問題......雖說就算是作詩他也不回,早知就不來了!他就是一直都不喜歡這種做配角的感受以前才不愿跟在高寶霖等人身邊。
顯而易見,高寶霖比蘇二五更有幾分名士風(fēng)姿,綠姝望了他幾眼后,便比方才對待蘇二五時尊敬了幾分,略顯恭敬地提問道:“不知道這位公子是?”
高寶霖淡淡回道:“我姓高,暫住在淮南王府?!?p> 單是這姓及地址就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這根本就是在炫爹了,綠姝更顯幾分尊敬了:“原來是高先生的公子。”
高寶霖曬然一笑,仿佛并不在意這件事似的:“綠姝姑娘,不知我這答案如何?”
綠姝微微笑道:“綠姝學(xué)識尚淺,只是一個跑腿的罷了,尚待我回去問一下小姐?!毖粤T,她再次看向蘇二五,“公子,你的答案呢?”
蘇二五正饒有興致地旁觀著他們的交流,見到丫鬟看向了自己,沉吟了一下,也笑著回道:“無道亦無德?!?p> 無論是高寶霖的回答還是蘇二五的回答其實都讓別人覺得不明覺厲,反正就是聽不懂,收到了回答的丫鬟綠姝后當(dāng)即提起裙擺又興匆匆地跑了回去。
趁著這個間隙,虞可好奇問道:“高公子,你說的‘道即是德,德即是道,二者乃是一體二面’是什么意思?”
高寶霖呵呵笑道:“其實不難理解,道與德的關(guān)系就像是建房子的技術(shù)和建房子的實行,到底是先有技術(shù)再實行呢,還是先實行才有技術(shù)?無論是哪個答案都是錯的,在遠(yuǎn)古之時,我們的祖先剛開始建房子的時候,就是在建房子的過程中逐漸體悟到了建房子的技術(shù),并總結(jié)了下來,所以我們?nèi)缃袼鶎W(xué)圣賢之道也是曾經(jīng)的圣賢們一步步踏實地走出來的?!?p> 聽完這個解釋,眾人皆是敬佩地看著他,不管有沒有聽懂,反正先表個態(tài)肯定是對的了。
見到高寶霖如此表現(xiàn)自我,最不爽的莫過于虞真了,盡管他也不懂清談,但他卻知道有個人能壓制高寶霖,于是他暗中向蘇二五打眼色,仿佛忘記了自己之前還打算斗過他的事情一樣。
在高寶霖解釋完后,果然其他人也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蘇二五,蘇二五倒是不管他們的目光,只是看著虞可,笑著問道:“殿下你真的想知道嗎?”
虞可別過頭去,哼道:“愛說不說。”
對待二人的態(tài)度簡直是天差地別了,但這也是蘇二五自己作死的結(jié)果,所以別人倒不覺得有什么。
蘇二五當(dāng)然要說了,畢竟他還要借著這個機(jī)會打壓高寶霖,免得這個名士之子再次翹起尾巴來。
他沉吟了一下,侃侃而談:“正如高兄所說,道與德的關(guān)系正是一體二面,便如陰與陽,看似是不同的東西,其實都是太極的一體二面,所以......這是不是意味著有一個超越道與德的存在?”
眾人頓時愣住了,心道對啊!
虞真仿佛自己打贏了一樣,他得意地瞄了高寶霖有些僵硬的臉色一眼,接著適時地向蘇二五提問道:“那么這個超越道與德的存在又是什么?”
蘇二五滿臉笑容:“其有趣正在于此,正是因為沒有確定的名稱,因而才包容萬物,海納百川,若是隨便把某個名稱塞進(jìn)去,反倒顯得不夠妥當(dāng)。”
眾人不自覺地點頭稱是。
虞可卻是不服氣,跟自己的兄長態(tài)度截然分明:“你這就不對了吧,按你這說法,你的答案跟高公子的有什么分別?”
蘇二五淡笑道:“沒有分別嗎?”
“有嗎?”
“高公子的答案還停留在二元一物上面,而我的答案則是一物二元了,懂了嗎?”
“不......不懂?。 庇菘墒钦娴淖タ窳?,只是覺得自己被忽悠住了,卻偏偏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蘇二五無奈嘆氣,仿佛在感慨她腦子不夠靈光,只好再補(bǔ)充道:“高兄的答案僅僅是回答了道與德的關(guān)系,而我的回答則是一個填空題,有些人能夠在這個空上填了自己的答案,他們往往被稱為圣賢??鬃釉诳丈咸盍巳?,孟子在空上填了義?!?p> 虞可依舊揪出了他話中的漏洞:“既然如此,那老子不就在空上填了道了嗎!”
“此道非彼道......”蘇二五搖了搖頭,一臉嫌棄,似乎懶得跟她再解釋下去了。
于是虞可茫然地看向了其他人,其他人也是茫然地看著她,至于高寶霖倒是臉色冷漠地一聲不吭,但也沒有反駁。
不久后,綠姝再次小跑回來了,她捂著胸脯稍喘了一會兒后,接著開口道:“接下來是第二問:名教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