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朦朧
唐蘇翻出手機(jī)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夜里10點，起身，拿上外套，在廳里尋了一圈，找到了與人聊天的殷芷。
唐蘇跟她解釋道自己要回去了。
“需要我找司機(jī)送你嗎？我看外面已經(jīng)很黑了。”殷芷禮貌笑著。
“不用的，謝謝，我打車就好。”唐蘇拒絕了。
這個小區(qū)位于市中心地段，周圍臨近著好幾個大型商場，車流量很大。
殷芷微訝于她的不動聲色，現(xiàn)在唐蘇心里一定知道是自己在故意整她，可從頭到尾也并未向自己透露一絲敵意。
她開始覺得眼前這個小女孩不簡單了。
可不簡單又怎樣，自己本也不用把她當(dāng)回事的，別的不說，光說這張臉，雖說五官素凈，但那塊胎記實在顯眼……
能掀起什么浪。
殷芷心里到底是瞧不起她的。
唐蘇沒去看別處，與殷芷道完別后，穿上外套，拉上拉鏈，推門出去，融進(jìn)了夜色里……
出小區(qū)后，她并沒有打車，剛從室內(nèi)到室外，身上有些燥熱，只在橋上慢悠悠地走著。
往下望去，是黑色的江水，滾著波濤，浪很湍急，若誰不小心掉下去，怕是連呼救的機(jī)會都沒有就被無情的卷走。
深不可測。
江風(fēng)撲面，身體熱量散的差不多了，手有些發(fā)涼，搓了搓，揣進(jìn)兜里。
狡猾的風(fēng)又順著領(lǐng)口溜進(jìn)去，女孩不由得地瑟縮著肩膀……
身后傳來陣陣腳步聲，橋上的路有些窄，她不自覺往旁邊靠了靠，讓出個空兒，給人過去。
半刻后，那人經(jīng)過她身側(cè)時，反倒放慢了腳步，與她亦步亦趨。
唐蘇縮著脖扭頭看去，
……
漸漸放松了肩膀……
男人穿著薄款羽絨服，很溫暖的樣子。
“怎么先走了？”他問。
這話聽起來倒像是在質(zhì)問自己為什么沒等他……
又不順路的……
唐蘇撇開臉，沒看他：“很晚了，就走了?！?p> “知道很晚了，還在街上瞎溜達(dá)?！?p> 唐蘇不愿嗆他，沒說話。
這人平常話不多，偏念她的時候多的很……
“你這是在跟我生氣。”
唐蘇不知他又哪里來的想法：“跟你生什么氣？”
李行：“還不承認(rèn)……”
唐蘇終于扭頭直視他：“她親了你一口，我就要生氣嗎？”
他驀然笑了，看著一旁，嘴角勾著。
換了個話題：“你生日什么時候的？”
唐蘇愣了愣，想著，上個生日還是在他家過的，那時候，老人還在……
她隨口編了個冬季里的日子。
又問他：“你呢？”
“3月27?！?p> 三月……那是白羊座……
兩人下了橋，又走了半晌。
李行低頭看了看表。
說：“走，送你回去。”
兩人在路邊攔了車，李行坐在副駕駛，唐蘇坐在后排。
他回頭問：“你家在哪？”
唐蘇擺擺手勸他：“不用，你家比較近，你先回家?！?p> 黑暗里，他拿眼瞧她，語氣有些冷，又重復(fù)了一遍。
唐蘇沒辦法，說了個地址。
這人說兇又兇起來……
他解釋：“你一個女的，深夜獨(dú)自回去出點什么事，第二天，警察就得找到我頭上?！?p> 有道理……
唐蘇無法反駁，在黑暗里兀自點著頭……
車開的很穩(wěn)，大約十多分鐘后就到了。
下車后，唐蘇往前走，等快進(jìn)小區(qū)了，她回頭瞅了眼，那車還打著燈停在那。
她又疾步往前走。
……
進(jìn)屋后，唐蘇趕緊把衣裳換了，換了身輕便的睡衣，煮了牛奶，抱著手機(jī)，盤腿坐在沙發(fā)上小口喝著。
她翻出那條短信，盯著屏幕，若有所思……
唐蘇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對方有著明晃晃的敵意，昭然若揭。
高二開學(xué)有一段時間了，要分文理的消息不脛而走，大家私底下總紛紛討論，差不多把班級里誰去文班，誰去理班都摸清了。
但總有一些人快到最后關(guān)頭了，還在猶豫……
前桌的張葶正扭著身子過來跟唐蘇和于樂樂說著話。
“那你就對哪科更有興趣就選哪個嘛！”
張葶開解著糾結(jié)的于樂樂。
彼時，于樂樂正側(cè)著身，手肘支起懟著臉，一張胖乎乎，圓嘟嘟的臉被擠得變形。
聲音都有些含糊不清：“難就難在興趣和擅長它不挨著啊——！”
擅長的沒興趣，有興趣的又不擅長……
“這種情況下，反正要我，我肯定選自己喜歡的！”張葶篤定，又扭頭問唐蘇：“你選定了嗎？文還是理啊？”
沒等唐蘇回答，這邊于樂樂嘴快：“她選文?。∷Z文那么好，不選文干嘛?！弊约褐霸鐔栠^了。
又思及：“哎呀！真好，你們都選完了！就剩我了！”
唐蘇瞧著她氣鼓鼓的小臉，面露笑意：“看你是理想主義者還是現(xiàn)實主義者了。”
于樂樂奮起：“你們這幫兼得的人?。∮惨曳直娉鰜硪粋€嗎……哎呀……能不能試學(xué)啊……”
張葶“噗”地笑出聲：“還試學(xué)！”
緊接著又打了個比方：“這就跟戀愛結(jié)婚一樣，你是要一個喜歡你的但是你不喜歡的，還是要一個你喜歡的但不喜歡你的？”
于樂樂絕望地看著她：“你這是把問題又上升了一個高度好嗎?。 ?p> 唐蘇低頭拿手無意識地輕懟著筆尖，藍(lán)色的圓珠筆油順著筆珠劃在手指肚上，拉出一道道彎曲的線條……
最后沒人能幫她決定這件事，真正要到填寫的時候，趕鴨子上架，就只能靠她當(dāng)時的頭腦發(fā)熱了。
一周后，湯明讓學(xué)委發(fā)給每個人一張文理意見表，給三天時間考慮填寫，三天之后收齊。
水房里。
唐蘇把拎過來的水桶放下，低頭擼起袖子，將拖把桿緊緊夾在雙腿間，把拖把布浸入水中，手伸進(jìn)去，在渾濁的桶里攪動。
高飛喘著粗氣，手里抓個籃球從外頭進(jìn)來，正巧看到唐蘇在擰拖布，熱情地問：“用我?guī)湍惆阎鴨?？?p> “啊……”唐蘇扭頭看了眼來人：“不用，馬上擰完了?！?p> 高飛了然點頭，走到隔壁池子里洗籃球，不想一下開到頭大，水流直接沖到圓圓的籃球表面，激起的大片水花全部濺到了一旁唐蘇的身上……
高飛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我靠??！沒事吧？！”一邊趕緊手忙腳亂的擰上還在嘩嘩流著的水龍頭！
濺起的水花很大，唐蘇右邊袖子全部濕透，胸前還有一大片。
剛才因為校服礙事，出來涮拖布時便扔在了座位上，此時，身上只有件薄薄的白色小衫，被水一打，布料發(fā)透，露出肉色，緊貼在身上。
高飛沒顧上自己，趕緊把系在腰間未濕的校服解下來：“你先穿這個！擋一下！”
唐蘇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還好穿的是件白色文胸，不然定是透的一清二楚，她急忙伸手接過來，穿在了身上。
高飛的校服上還帶著打籃球時的汗臭味，這時也顧不上許多了……
“我先回去把我的校服換上，桶先放這，你幫我看一下?！?p> 高飛答應(yīng)著，叫她趕緊去。
路上，她把外套袖子擼上去，攥緊里面的袖子擰了一把，總算干爽些，不貼著了。
回到教室，見沒人注意，把身上高飛的校服脫掉，換上了自己的。
旁邊的于樂樂被熏醒，從桌上爬起來，捏著鼻子嫌惡地問：“什么呀，餿了吧，誰的？”說話間，又用手扇了扇。
于樂樂用小拇指勾了起來，校服背后畫滿了不知名的圖案，一看就是體委的。
“你怎么穿他的衣服啊！”
唐蘇拉開拉鏈，朝下面努努嘴：“濕了，剛才在水房不小心濺上的?！?p> “啊……”于樂樂趕緊從兜里翻出包紙巾給她：“快擦擦，別把里面也弄濕了！”
李行也剛剛睡醒，大課間有30分鐘，他起來舒展身體，活絡(luò)了下筋骨，一抬頭就看見唐蘇穿著不知誰的校服從后門進(jìn)來了。
那校服一看就不是她的，她的那件背后什么都沒有。
李行多看了兩眼。
這時，高飛抱著球，拎著擰好的拖布和空桶進(jìn)來了，放好后去找唐蘇：“都弄好了，桶也拿回來了，晚上我替你值日吧！太不好意思！”
唐蘇連忙拒絕道：“真沒事！就是濕了點兒，過幾分鐘就干了?！?p> 高飛看紙巾不夠了，跑回座位又拿了個紙抽給唐蘇：“用這個！”
“謝謝，真沒事的，別在意！”
于樂樂想讓他把校服快點拿走，趕緊勸：“哎！她說沒事就真沒事啊，我替唐蘇赦你無罪啦！”
高飛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轉(zhuǎn)身要走，卻被于樂樂叫?。骸斑觯∧愕男７?！”她用手指了指。
“奧！對！謝謝啊！”高飛抱起自己的校服回到了座位上。
在李行這個角度看去，就只能看見倆人面對面說了好一會話，男的眉飛色舞，女的背對著不知道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