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事情,呼延良不愿同溫瑜說得那么清楚。呼延良深信,知多錯多,知道的越多,溫瑜的處境只會更危險。他不想要她蹚這潭渾水。
“王爺,這是一條人命?!睖罔]想到呼延良竟然對于一條人命的態(tài)度如此輕浮,“王爺,你不能這么濫殺無辜?!?p> “濫殺無辜?”呼延良冷笑,若是葉可卿也能算得上無辜,那這世間便沒有死有余辜的人了。
若這葉可卿只是妄圖勾引他也就罷了,偏偏這幾日府里侍衛(wèi)屢次同他匯報,說的均是這葉可卿與大王妃攀談,而攀談的內(nèi)容不是在打探王府,就是話里話外想著離間溫瑜與呼延良的關系。
溫瑜看著呼延良嗜殺的眼神緩緩說道:“你真可怕?!?p> 她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有些恐怖,明明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他怎么生殺予奪像是碾死一只蟲子一般隨意。也對,大王爺本就是這樣的。只當是溫瑜自己被寵壞了,竟忘了大王爺是如此的無情。
“葉可卿這些日子同你都說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溫瑜回想,葉可卿這些日子同她講了些呼延良早前到隴南發(fā)生的事情,又打探了些王府的事情。溫瑜只便是隨意聽一聽,對于她的試探溫瑜也并未回答。溫瑜是看得出來葉可卿揣著小心思的,只是她覺得這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人想在這亂世紛爭中活下來而用的手段,她雖然不贊同,但真心覺得她罪不至死。
呼延良不想再同溫瑜吵架,生怕自己話說重了惹了她傷心,提了玄鐵重劍便往外走。溫瑜想要追出去,被呼延良喊來侍衛(wèi)攔住。
葉可卿被困在東廂房里,聽著有人推門的聲音,慌忙抬頭。來的人是大王爺,葉可卿又向他身后張望了一下,沒見著其余跟著的人。
“別看了,本王不會讓王妃再蹚你這趟渾水,她是心地善良才會被你哄騙了?!?p> 葉可卿還在裝,又開始氣若游絲地說話:“王爺,奴婢從未哄騙過大王妃?!?p> 呼延良拖過一張凳子坐下來,杵著劍坐在葉可卿對面。
“你是左樸燾安排在隴南府衙的內(nèi)應,負責配合轉移銀兩。至于銀兩,根本不在你的嫁妝里,銀兩也早就不在隴南府了。本王猜,是你安排府里的下人,將銀兩假借府衙被劫那日枉死下人的尸身,隨著靈車出了城。
你很聰明,你要殺葉大隆,但又不好下手,所以你借本王之手除掉你憎恨的人。銀兩被轉移出城了,你對于左樸燾就沒有用了。你又怕有人要殺你滅口,又怕左樸燾事情辦成后不娶你進門了。所以你隔三差五的跟侍衛(wèi)套話,想著同本王的人馬一起回西京,左樸燾便不得不納你進門。
葉可卿,你可一點都不弱,一點都不蠢。你啊,聰明得很。”
大王爺不是多話的人,當他一次性說了如此多話的時候,就說明眼前這個人死到臨頭要她死個明白了。
葉可卿看著大王爺,話越往下聽越覺得惡寒恐怖。真的與大王爺接觸過才發(fā)現(xiàn),大王爺比傳言的更加恐怖?!凹热煌鯛敹贾懒?,為什么要放我回西京?”。
“本王只問你一件事,你同西京其余王府,可有什么關系?”放她回西京,呼延良最終就是想要得到這個答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把她留在府上,也是為了這個答案??蛇@么些日子,全然不見任何西京勢力同葉可卿接頭聯(lián)絡,呼延良猜測或許葉可卿的任務完成后已經(jīng)是一顆不會再被啟用的廢棋了。
“王爺既然如此聰明,該不會連這個都猜不出吧?!彼赖脚R頭,葉可卿柔弱的偽裝已經(jīng)被全然撕下來,眼下的她再也沒有之前唯唯諾諾的樣子。
“你不是信王的人?!焙粞恿颊Z氣十分肯定,并不帶有任何疑問。
“這西京城內(nèi),有許許多多個葉可卿。我葉可卿的命不值錢,但是王爺心尖上的那個人,命可是值錢得很。我不想要她的命,不代表下一個葉可卿不想要她的命。王爺,這前路迢迢,可要好生選擇呀,哈哈哈……”葉可卿仰天大笑,笑聲卻滿是凄婉無奈。
既然如此,留著她的賤命也就沒有了意義。大王爺不再問話,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陣子,他似乎在她的眼神中早已看到了答案。呼延良徐徐站起來,提著劍的手輕輕一挑又落下。一瞬間,屋里的女人已經(jīng)沒了氣息。
呼延良劍鋒挑開葉可卿胸口的衣料,胸口那一朵刺青五瓣紅梅清晰可見。五瓣梅花,煙花女子。呼延良的眼色沉了又沉。
“將里面處理干凈?!焙粞恿级读硕锻馀郏愿篱T口的護衛(wèi),自己邁出了東廂房。
暖閣內(nèi),溫瑜看見呼延良從東廂房神色肅穆地回來。
“死了?”呼延良沒回話,只是坐到桌前。溫瑜當下便明白了,心瞬時沉到谷底。
“為什么?”溫瑜坐到他面前。方才同他沖突時,自己話也說得有些急。方才冷靜的想了想,她是了解自己的男人的,她不相信他是這么濫殺無辜的人。
“她身后另有人指使,不得不除?!?p> 呼延良面露疲態(tài),手撐著頭側閉目養(yǎng)神。五瓣紅梅的圖案在他腦海中揮散不去。這五瓣紅梅,秦嵐嵐身上有,宿北鎮(zhèn)死的那個傅茹娘身上也有,今日死的這葉可卿身上也有。
而葉可卿話的意思,這西京覬覦著溫瑜的人當真不少。呼延良不擔憂自己的性命安危,但著實害怕溫瑜會出事。
溫瑜的指尖此刻冰涼徹骨,呼延良下意識將自己的整個手掌覆上去,輕聲說了句:“溫瑜,你乖一點?!?p> 溫瑜輕聲嗯了一聲,看著他緊蹙的眉頭,也不舍得再多問。他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溫瑜只等著他想講的時候再說便是了。
若是溫瑜真的有什么閃失,呼延良保不齊真的要這西京滿城為她陪葬。
溫瑜,你乖一點。
呼延良心中的溫柔并不多。僅有的柔軟與溫柔,全都托付給了溫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