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唐姑娘的武師需要什么條件。
武功?
張峰認為自己的武功不算太高,因為新的身體還未完全適應。
顏值?
有可能。
畢竟這樣的大戶人家很注重外在,看唐以蘭那幾個侍女的顏值,就知道他們在這方面是有著很嚴格的要求的。
喜歡我,我不反對,可如果只喜歡我的外貌,那就說明這個人很沒內涵了!
張峰認為唐以蘭就很沒內涵,但今天他確實也很注重外表。
一件灰色的新短袍,發(fā)飾沒什么變化,在留長的頭發(fā)上結了一個發(fā)髻,帶著一頂新網巾,看上去很精干的樣子,也更帥氣。
腳下兩只長靴綁腿,這架勢,基本上把能用上的行頭都用上了。
他覺得這并不是為了讓自己更好看,而是出于對武師這個職業(yè)的尊敬。
家里也沒有什么像樣的武器,前院的那根破木棍子,和后院矮墻上那塊磚頭,他都沒帶。
不管怎么說,此時赤手空拳的張峰,仰面挺胸,站在唐家宅門前,迎著清晨的寒風,還頗有幾分大俠氣度。
唐姑娘的侍女們透過門縫早就看見了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沒有給他開門,也沒有稟告給唐姑娘知道。
你們看,這男人這么矯情,還這么難請,現在不照樣站在唐家門首畢恭畢敬的候著嗎。
要說起來,還是咱家主子有本事,被她瞧上的東西,沒有一樣能走脫的。
我看,這男人不就生得好嗎,爹媽給的,有什么了不起,裝什么裝。
說實話,看著唐家門首這種帝王宅般的景象,張峰的心里就始終夾雜著一絲恨意,這不是仇富的心理,而是唐以蘭為富不仁,確實讓他有些心生不爽。
此時的張峰并沒有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也沒有裝。
現在的他只想賺錢,養(yǎng)家糊口,想要給自己的爹和林東石的爹都留下條活路,當然,也想盡快完成五十兩銀子的還債任務。
漂亮的外表一定會發(fā)人深思。
大家認為這個男人的骨子里一定是作的,但張峰認為只要做人堂堂正正,別人怎么說那是別人的事。
沒辦法,誰讓人家打蛇打七寸,直接抓住了自己的命根子呢。
沒錢吃飯,沒錢看病,即便現在做武師賺了她的錢,最后恐怕還得花在她家的藥鋪身上。
張峰覺得這是一個惡性循環(huán),似乎有一種被金錢控制的感覺,身不由己。
等我將來做了大官,看我怎么收拾你們這些為富不仁的人。
做官,做大官這個愿望對他來說依舊遙遠,沒有人告訴他應該怎么做,但張峰就喜歡把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時時刻刻掛在嘴邊,好像他們近在咫尺的樣子。
他需要自信,更需要機會,但他同時也是一個非常理智的人,不會去做白日夢。所有的夢想要落地,都要腳踏實地,靠自己的拼搏奮斗來實現。
他懂!
對著唐家大門呸了一口。
唐家的大門就緩緩打開了。
著身粟紅色羅煙裙的姑娘在四五個侍女的環(huán)伺下緩緩跨過了高高的門檻,出現在張峰面前。
今天唐姑娘的裝扮也很華麗,在他看來,應該叫做驚艷。
腰間綁著一個淺綠色長滌,眉心的一點朱砂上,三千青絲正挽起了一個松松的隨云髻,綽約的身姿一步三搖,如楊柳輕擺。
張峰看著這副容貌有些發(fā)怔,沒想到這位唐姑娘這么一打扮,出落的完全不同,唯一相同的可能就是那對眼神。
此時看上去,依舊像是會說話一樣充滿了神韻。
唐以蘭擺著楊柳腰,把張峰輕描淡寫地看上一眼,從頭到腳處處顯露著大家閨秀的氣質,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她想,即便今天張峰來了,也是完全被自己要挾來的,所以他能來,并不能說明什么問題。
不過此時的她并不著急,她也并不指望讓一個欠自己錢的陌生男人在一時半刻就馬上喜歡上自己。
她是個很有頭腦的女人。
她沖著張峰微微一笑,張峰就立刻感受到了她眸子里寫滿的欲望,似乎充滿了邪惡感。
她想表達的意思很簡單,你是我的,想跑,你能跑得掉嗎!好事多磨,那咱們就慢慢來,看誰耗得過誰。
總之,本姑娘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這是她的處世之道,直接干脆,狠辣不羈。
一個富家女子,本應待字閨中,學學琴棋書畫,修身養(yǎng)性。
但以蘭姑娘偏偏不喜歡這些,一日不出門,不逛街,不花錢,不去外面招搖似乎就很不自在。她要摘星星,唐員外怕是點著腳尖都想夠下來一顆。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她這種蠻橫霸道的性格,似乎除了她自己,沒人能管束她。
張峰討厭這樣的女人,站在她的面前似乎都有些后悔。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被一個為富不仁的女子當成獵物,當初就是借高利貸,也不會借她的臭錢。
確實如此,一個被要挾的人,心里會怎么想,恨、無奈,可能還有點酸溜溜。
但張峰并沒有把這種感覺表現在臉上,他也沖著唐姑娘淡然一笑,不夾帶任何感情色彩,但看起來又深不可測。
但他也細心地發(fā)現了唐姑娘身邊侍女們的態(tài)度。
似乎大家都在向他傳遞著某種訊息,一腳踩進泥潭,想出淤泥而不染,怕是沒那么容易。
張峰知道大家都在想什么,但我就記住一點,我只是來做武師來工作的,保證你的安全就行,別的事情我自然不會去做。
路旁,一頂花轎落在了宅門前。
唐以蘭在四五個侍女的引導下,上了花轎。于是,又探出頭來,瞥一眼張峰后,對身邊侍女說道,讓他跟著。
起轎!
慢著!
這也太不把我當回事了......
張峰一喊,已經被抬起的轎子又落了下去。
張峰負手而立,看著所有人注視的目光,淡淡一笑,問道,我來是給唐姑娘做武師?還是做隨從?
大家怔了一刻,沒人回答。但這句點穴式的問話問的很好。
如果張峰是被請來做武師,恐怕事情還沒唐以蘭想的這么簡單。
豪門巨室請武師入宅,雖然是為了看家護院,保護主人的安全。但武師在主人家中的待遇和地位卻是極高的。
就算你繞過了所有復雜的環(huán)節(jié),一般來講,至少這家的主人也要為這位武師恭恭敬敬的敬上一杯茶。
而且這位武師還要簡短地發(fā)表一下自己對這份工作的想法,提出讓主人配合工作的一些要求。然后,雙方訂立契約,主人還要給武師獻上定金。
如果這位武師是江湖上有名有號的人物,更是不能小覷。
因為人家來你家里是給你賣命的,條命值多少錢,能拿錢衡量嗎。
唐姑娘顯然不懂這些。她認為什么都能拿錢買得到。
唐家也有武師。這些人來到唐家時,唐以蘭還是個小娃娃。
她只知道自己家里確實養(yǎng)著武師看家護院,哪兒能知道武師這一行里還有這么多的門道。
現在張峰一叫,把臉一沉,就把這些規(guī)矩明明白白地擺在唐姑娘面前。
不為別的,不爭饅頭爭口氣!即便我是被要挾來做你的武師的,但最起碼尊重還是應該給我的。
你隨隨便便一句讓我跟著,直接把我這武師的檔次降低成了隨從,這怎么行!
即便是要挾,我也得挺直了腰桿賺錢。
張峰的要求其實并不過分。作為一個穿越者,這些知識是他在21世紀的歷史書中看到學到的。
雖然也忘記了自己是從哪本書或者這本書上關于武師的描述是關于哪個朝代的。
他想,中華文化一脈相承,既然現在是大明朝,多多少說應該也有這樣的規(guī)矩吧。
張峰說得很對,想的很對,大明朝確實也是有這樣的規(guī)矩。
最起碼,你不給我敬茶,這事就不算完。
唐姑娘不懂這規(guī)矩,侍女也不懂,但她身邊的轎夫們懂。
大家湊在一起,把張峰的提議認真仔細的議論了一番,最后,得出一個很有建設性的意見。
你是武師不假,但不是唐家的武師,只是唐姑娘一人聘請的武師,只為唐姑娘一人服務。
所以,程序應該簡化。不如由唐姑娘給你當面敬一杯茶,就算完成了聘請程序,你看怎么樣?
張峰都沒怎么想,認為可以。
因為要的就是一個尊重,別的無所謂。
可正當他還在懷疑唐姑娘誠意的時候,唐姑娘的侍女就把一盞熱騰騰的茶水獻了上來。
唐以蘭端著茶水,敬在了張峰面前。
張峰輕咳了一聲,說道,做你的武師,我也有的規(guī)矩。但凡出門,一切事物都由我來負責。我的意思是,一切都得聽我的。我說走,才能走,我說停,就得停。去哪兒,不去哪兒,都得我說了算,你可明白!
以蘭明白!
嗯,這次還挺乖的嗎。
張峰覺得此刻的唐姑娘變乖了,唐姑娘聽著張峰這話心里就笑了。
尤其是這話從她那可愛的素生哥哥的嘴里面說出來,心里就別提有多歡喜。
因為本姑娘就是要撩你的,沒想到你還挺認真負責,這么早就進入了狀態(tài)。
唐姑娘野慣了,突然被一個喜歡的男人給這么管起來,她覺得挺好,甚至覺得,很開心,忽然在心里會產生一種從小到大從未曾體驗過的感覺。
暖暖的,很貼心。
唐姑娘覺得貼心,張峰也瞬間得到了該有的尊重,誰知一行人上街沒走多遠,就遇到了第一個刺頭。
這刺頭不是別人,是城外莊浪衛(wèi)百戶黃紀語的公子黃六月。
六月走在街上逛街,唐姑娘坐在轎里逛街。
六月走著走著就覺得世界真小,同州城更小,真巧,又遇到了這位小姐姐。再說,誰能有這么大的排場。
四個轎夫、六個侍女,旁邊還跟著個相貌不俗的男子,看著模樣應該是武師不假。
六月一眼便認出了唐姑娘的花轎,二話不說,便一臉興沖沖地迎了上去。
六月喜歡逛街,唐姑娘也喜歡。就這樣,二人之前也有幾次偶遇。
從那之后,六月一直就非常喜歡這位唐姑娘,了解清楚身世后,自己也覺得兩家人算是門當戶對。
但因為唐永泰和羅震南好基友的關系,六月的爹黃紀語和羅震南壞基友的關系。所以,黃六月追求唐姑娘這件事,并沒有得到雙方家長的同意。
黃百戶認為,讓兒子和仇人小弟的女兒結婚似乎完全是一件不靠譜的事。
他覺得不靠譜,但兒子偏偏喜歡。而且是一見鐘情,不能自己。平時沒有機會接近,今天來了機會,怎能輕易放過。
六月屁顛地向著花轎沖來,花轎旁的張峰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匆娨粋€人冒冒失失地沖過來,自然用手一檔,就把身材矮小的六月公子擋在了花轎之外。
六月官宦子弟,他爹又是個百戶,平時橫慣了,見人擋他,瞬間就炸了毛。
“干什么的?滾開!”
聽見這話,張峰就不樂意了,不止是擋,把他一推,險些把他推倒。
誰知六月這小子身子雖小,沒想到脾氣和力氣都還挺大,被人一推,當然出丑,直接就沖著張峰一拳。
而且拳的速度很快,力道也夠。
再說,武將的兒子哪能不會打拳,但張峰這個匿名錦衣衛(wèi)哪能就這么被他打著。
還沒等他的拳頭揮來,張峰就向他的下身發(fā)射了飛毛腿導彈,給敵人以沉痛的打擊。
不知道你要撩的妹子今天出門帶著保鏢了嗎?
這一記正中六月,六月嗷地一聲,瞬間趴在了地上。
保護唐姑娘!
張峰大喊,唐姑娘那四個受過專業(yè)訓練的司機瞬間卯足了馬力,抬著轎子快步向前飛奔而去。
這六月公子也是點背,被打了,連唐姑娘的面都沒見上。
此時坐在轎子里的唐姑娘只知道外面張峰為自己打了人,但至于打了誰,她沒關注,總之,心里就是美滋滋的。
唐姑娘一開心,后果就比較嚴重。
清場!
清場?
......
馬家羊肉館今天迎來了一位十分重要的客人,唐以蘭。唐姑娘一開心,馬老板就要賺大錢了。
可是清場這件事,張峰覺得這樣做不對,再說,馬家羊肉館這么多地方都空著,完全沒有必要清場。
每到一處,必然先清場!有這個必要嗎?和大家坐在一起吃飯有什么不好。
唐姑娘覺得不好,清場慣了,基本走到哪清到哪。
唐姑娘的侍女給馬老板一交代,馬老板就咧著大嘴笑了起來,這意味著,即使今天生意不做,也會賺得比平日多得多。
七七八八的客人看見這架勢,都走了。
但有一個人沒走,還在吃。
而且,吃的還很自在。似乎根本沒有聽見馬老板的話。
其實,唐姑娘要來馬家羊肉館吃飯不為別的,因為她知道張峰喜歡這家飯菜。
剛才又專門出手為自己而打了人,清場,顯然也是為張峰清的。
但現在有一位坐在角落不走的主,成了一個棘手的問題。
眼看著那邊馬家羊肉館的老板請不動他,這邊唐姑娘就不樂意了。
唐姑娘的脾氣不好,那人又怎會知道。見他不走,唐姑娘直接沖那人喊了起來,本姑娘要清場你難道沒聽懂嗎?
確實如此,在同州城的地面上,唐姑娘出馬一個頂倆,敢坐著不動,那就是不給同州城首富面子,不給首富面子,還想不想在這地方混了?
把那人給我趕出去!
唐姑娘趕上前兩步,又喊起來??茨侨艘琅f吃得香,還滋溜地喝起了湯來,唐姑娘就怒了。
素生哥哥,趕他出去!
張峰看一眼唐姑娘,再看看那人,首先敢肯定的是,這人并不是市井老百姓。
一身黑衣,頭頂帶著個面巾,年輕人,很精干,相貌不俗,看上去即威猛,又不失風度。
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衙門里的官氣,一定是個習武之人,而且,功夫一定不差。
至于其他的,我認為他還是沒有自己長得帥......咳咳咳......
張峰眼角一顫,緩步走了過去。
雖然自己也不贊成吃個飯動不動就要清場這種事,但既然所有人都已經走了,留下他一個人,倒也沒什么意義。
顯然這樣一會造成更多的不安定因素。
這位兄弟,這里我們已經包場了,請你......
張峰說著,那人便抬眼看著張峰。
這一刻,兩人似乎都同時怔了一下。然后,黑衣訕訕一笑,沒有多說話。
放下碗,看了看身后的唐姑娘和一票人,笑而不語。
這意思好像是,給他留點面子吧。
張峰猜不準,但張峰不認識他。但他好像對張峰卻很熟識。這種感覺對于張峰來說,很不好。
不過雙眼睛,張峰似乎在哪見過,但一時半刻又想不起來......
他的眼神很犀利,很......我去,這該不會是那個一直在暗中監(jiān)視我的人吧......
張峰想到這,忽然心里一驚。不過想要只憑借一雙眼睛,就完全猜出眼前的人是誰,即便是張峰,恐怕也只有五分把握,并不能完全做到。
但人的感覺往往就是這樣,這是一種錯覺,幻想或者說是第六感。總之,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張峰總感覺和自己有著某種聯系。
而且,自己渾身上下的肌肉并沒有緊繃,他認為這很不正常。
一個陌生人,面對一個充滿了挑釁的陌生人,他的身體居然沒有做出反應。這種感覺就像遇見了一位老朋友。難道我認識他?不可能!
難道會是這幅身體的前主人認識他?也許,也許吧......
此刻的張峰沒有想太多,那人便撂下了筷子,訕訕一笑,起身要走。
慢著!你的東西忘了......
張峰把桌上的一個小小鼻煙壺仍了過去。
謝了!
黑衣接在手上,一聲感謝。
鏗鏘有力的聲音中又不乏英俊之氣。
這聲音似乎正在十分明確地告訴張峰,這個人不是一般人。
而且,不論從他走路的架勢或說話或眼神的某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在不斷地證明著這一點。
今天馬老板給的羊肉加倍,但張峰吃在嘴里始終覺得沒什么味道,不如在家里和七音分享時吃的香。
看一眼熙熙攘攘的街道,黑衣人的背影已經消失。他喝下口羊湯,開始懷疑馬家羊肉館的味道。
小馬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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