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沒把加入cos小組的事告訴孟心然與蘇燦,而是直接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排練場地,那是一間教學樓頂層堆雜物的教室,參加cos小組的除了長安大學的學生,還有幾位蘇燦在網(wǎng)上認識的像鹿靡生這樣的校外人士。
“各位,給大家介紹個新伙伴,以后她就是我們的珊瑚婆婆了!”鹿靡生向大家介紹米蘭。
孟心然、蘇燦正在研究cos動作,聞言回頭看到米蘭,倆人表情各異,蘇燦明顯臉色一沉,孟心然則驚喜地喊出來,“米蘭!”
“你們認識呀?”鹿靡生問。
“我們是同學?!泵滋m一邊說一邊向二人招手示意。
孟心然也招了招手,蘇燦則徑直向鹿靡生甩了臉。
“老鹿你怎么回事?讓你招人,你怎么找了個沒經(jīng)驗的來?”
鹿靡生一愣。米蘭深知蘇燦其實是沖自己,她也知道無論此時自己說什么都會讓蘇燦更惱火,于是她一言不發(fā),靜靜地看著鹿靡生幫自己擋槍。
蘇燦興師問罪的語氣讓鹿靡生很不爽,他拿出理科生縝密的思維分條縷析駁斥蘇燦,蘇燦被懟得啞口無言,最后還是孟心然出來打圓場。
“哎呀,玩cos嘛,大家都是從沒經(jīng)驗到有經(jīng)驗的,反正咱們現(xiàn)在正缺人,不如就讓米蘭試試,老鹿的眼光不會出什么大問題的!”
大家紛紛贊同,蘇燦孤掌難鳴,“哼”了一聲扭頭去角落里生悶氣了,孟心然向米蘭眨眨眼,無聲地說了句“好好表現(xiàn)”,米蘭點點頭。
米蘭明白蘇燦很看重這次比賽,只有好好表現(xiàn)她才有可能接受自己,因此米蘭排練得格外刻苦,一連幾天進步神速,她的加入大大提升了團隊的整體演出效果。
最后一天排練結(jié)束后,米蘭發(fā)現(xiàn)蘇燦看自己的眼神緩和了不少,她心里自得,看來自己這一步是走對了。
比賽那天是個周六,周五晚上,孟心然與蘇燦照例回家了,宿舍又剩下米蘭與宋雨晴,倆人沒什么話可聊,各自做著自己的事,宋雨晴幫學姐畫海報,米蘭則一遍遍地練習cos動作。
米蘭手機一響,是孟心然發(fā)來的微信——“明天要加油,燦燦很看重這次比賽!”
米蘭回復——“嗯嗯,我正練習呢!”
宋雨晴聽到這話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停下畫筆。
“你再努力,也和她們成不了一路人,她倆都是本地的,家境又好,從小吃的、玩的、用的都甩出咱們好幾條街,其實最開始我也想和她們做朋友,我也想做個漂漂亮亮的大城市女孩,可現(xiàn)在我想明白了,漂亮有什么用呢?能當吃還是能當喝?她們畢業(yè)了有家長罩著,可咱們這樣的人只能靠自己,所以還是把眼光放實際些,為未來打算打算才是真的!
米蘭看著宋雨晴,在原本的時空,就是她在畢業(yè)時搶了蘇燦的保研名額,導致蘇燦后來命運凄慘,自己一向厭惡她,卻從沒想過她一個小鎮(zhèn)姑娘僅僅是要在大城市落腳就要拼盡全身力氣了。
米蘭突然有點同情宋雨晴,但很快又在心里否定了自己,她覺得宋雨晴是在給自己的精致利己找借口,就算起跑線不同,也不該去搶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宋雨晴雖然汲汲向上,但不到二十歲的女孩誰又不想要個能說心里話的人呢?她剛才這番剖白心跡的話可算是向米蘭跑出了橄欖枝,但米蘭只是呆呆看著她不說話,宋雨晴感到有些無趣,既然選擇了往上爬,還是別再奢望要什么知心朋友了吧。
她聳聳肩,“嗨,我就是瞎聊天,你別當真?。 ?p> 米蘭笑笑,宋雨晴重新埋頭寫字臺幫學姐整理學生會的資料,而米蘭又練起了cos動作,倆人就像兩條偶爾相交的直線,短暫停留后又各奔東西,剛才那番談話好像從沒發(fā)生過一樣。
周六的比賽場地定在距長安大學二十五公里左右的歡樂谷,米蘭擔心遲到,五點半就起床洗漱,又檢查了一遍cos要用的道具,然后背著珊瑚婆婆的道具劍出發(fā)了。
BJ初秋的早晨已經(jīng)有些寒氣了,米蘭一邊哆嗦著在車站等車一邊給孟心然發(fā)微信——“我出發(fā)咯,一會兒見!”
孟心然遲遲沒回復,她肯定還沒起,米蘭想,比賽九點開始,現(xiàn)在才六點,一會兒肯定是陸穎梅或孟大為開車送她,所以她不必著急。而米蘭則要先倒兩趟公交才能坐上地鐵,幸好她時間掐得富裕,七點半時,米蘭已經(jīng)走進了地鐵站,卻被安檢攔住了。
“小姑娘,你這把劍不能帶上地鐵??!”
“?。繛槭裁??”米蘭解釋,“我這是道具,又不是真的!”
任憑米蘭如何辯解,安檢只說這是規(guī)定,不能通融。米蘭看看表,七點四十,再費口舌時間就來不及了,她咬咬牙,背起道具劍向地鐵外跑去。
為了省錢,米蘭打了輛拼車,但她很快后悔了,由于路途遙遠,軟件竟然給她拼了三單,好不容易第三個人下車了,軟件“滴滴”一響,又顯示拼上了第四單,而此時已經(jīng)八點四十了。
米蘭有點崩潰,“師傅,我給您加錢,咱能不能不拼單了?”
司機師傅解釋說這是平臺行為,他也控制不了,米蘭無奈,只好讓司機停車把自己放下,打算再打一輛,可她剛下車,孟心然的電話就打來了。
孟心然聽到米蘭那邊呼嘯的車聲,有些著急,“你還沒打上車嗎?我們都到了!”
“我馬上,剛才那輛車出了點問題?!?p> “那我們先進去了,上臺前還要化妝準備,再等就來不及了,你到了自己買票進來吧,快點?。 ?p> 米蘭答應著,掛了電話。這次參加比賽的人員可以免票進入歡樂谷,但主辦方只把免票政策落實到了團體,米蘭遲到了就只能自己買票進場了。
好不容易打上車來到歡樂谷,米蘭厚著臉皮插隊買了票,狂跑進園區(qū)。
此時歡樂谷里到處都是coser,米蘭氣喘吁吁地跑向比賽場地,就在她看到場地帳篷的尖頂時,“長安修仙傳”的配樂響起,他們小組的表演已經(jīng)開始了。
米蘭終究還是錯過了,她筋疲力盡地坐倒在地,一切努力又付之東流了。
米蘭在后臺等待著,不一會兒,“長安修仙傳”那熟悉的配樂聲停止了,蘇燦等人表演結(jié)束了。
眾人沉默地回到了后臺,米蘭立刻明白,剛才的表演效果肯定不理想。珊瑚婆婆是個重要的角色,雖然上臺前鹿靡生緊急重排了位置和動作,但仍無法彌補米蘭缺席造成的影響。
米蘭已經(jīng)準備好接受大家暴風驟雨般的責問了,她迎向蘇燦,蘇燦卻徑直繞過了她,其他人也像躲避瘟疫一樣,連看都懶得看米蘭一眼。唯有鹿靡生瞥了米蘭一眼,深深嘆了口氣。
“當初我就不同意你招她,你非說她像珊瑚婆婆,現(xiàn)在怎么樣?”蘇燦突然向鹿靡生發(fā)難。
“你說這話什么意思?難道是我多做多錯?”鹿靡生惱火。
“難道你沒錯嗎?”蘇燦不甘示弱,與鹿靡生吵了起來,眾人上前勸架,一片哄鬧中,蘇燦把手中的杯子摔得粉碎,轉(zhuǎn)身離去。
米蘭突然覺得臉上有點癢,她抬手撓了撓,孟心然驚恐地看著她。
“米蘭,你的臉……”
米蘭一看手上有血,原來是蘇燦摔杯子濺起的玻璃渣劃破了她的臉。
米蘭與孟心然坐在公園長椅上,孟心然小心地幫米蘭貼上了創(chuàng)口貼。
“放心吧,只是劃破了皮,不會留疤的,”孟心然看看米蘭,小心翼翼地說,“今天是燦燦太激動了,回頭我說她,不過你也得理解她,她真的很看重這次比賽?!?p> 米蘭心里苦澀,自己之前究竟是多自大,竟然以為在孟心然心里能和蘇燦平起平坐,事實卻啪啪打臉了。
“其實說到底,這事也怪我,我應該提前提醒你道具劍不能上地鐵,不過我也沒想到你會坐地鐵,學校離得那么遠,我還以為你會打車呢?!?p> 米蘭沒法解釋自己這一早上到底有多折騰,似乎除了一句“沒事,我理解”外,也沒辦法再說其他。
孟心然手機響了,她看看手機,快速又為難地瞥了米蘭一眼,米蘭明白那一定是蘇燦的微信。
“我這邊沒事了,你去吧?!泵滋m說。
孟心然驚訝地看著米蘭,米蘭點點頭。
“你真的沒關(guān)系嗎?”孟心然不放心。
“真的沒事?!?p> “那……要是有事你給我打電話!”孟心然說。
米蘭一笑,比了個“OK”的手勢,孟心然頗不放心地離去了。長椅上只剩下米蘭,她又想起宋雨晴的話。
“你再努力,也和她們成不了一路人,她倆都是本地的,家境又好,從小吃的、玩的、用的都甩出咱們好幾條街……”
昨天米蘭還覺得宋雨晴這話有些小人之心,沒想到今天這話就以一種殘忍的方式證實其真實性了。孟心然當然不會想米蘭起早貪黑趕公交的辛苦,她只會在心里隱隱怪罪她為什么不從一開始就打車。
原來起跑線的不同真的會造成人與人之間天壤之別的壁壘。秋風乍起,米蘭打了個寒戰(zhàn),在這場閨蜜爭奪戰(zhàn)中,她成了徹頭徹尾的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