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澄堯又信步在宅子里逛了一圈,倒還真有些新收獲。
宅子里不僅住著一頭老龜竟還住著一窩子狐貍,澄堯發(fā)現(xiàn)他們的時候老龜正從假山的縫里給他們送飯。
平日里一言不發(fā),見著他們只會嘆氣的老龜對著狐貍滔滔不絕“他娘的這幾個天上來的勞神子神仙什么時候給爺滾!要不是爺打不過那兩個白衣的,早就一龜殼坐死那個臉上一顆紅痦子的多事小婆娘了,那小婆娘今天還要爺把殼脫了給他畫畫,爺?shù)臍ぷ邮撬墚嫷穆铩闭f罷又恨恨地捂緊了毯子打了一個噴嚏。
澄堯聽他罵了半天小婆娘才明白那個“紅痦子小婆娘”是自己。
吸了吸鼻子摸了摸自己臉上那顆淚痣。
那狐貍崽子從假山里探出頭來“可是龜爺爺,你怎么還是把龜殼子給她了呀?!蹦抢淆斈樕祥W過一抹陰狠“爺在龜殼后面放了個傳送的結(jié)界,只等那小婆娘到時候要畫反面的時候一翻就進(jìn)去了!嘿嘿到時候去哪爺可就說不準(zhǔn)了!”
狐貍崽子對老龜很是敬佩,贊嘆道“不愧是老奸巨猾的龜爺爺!”老龜收下了這句稱贊又催促道“你快些吃,爺怕那幾個婆娘待會出來了!到時候抓你去給他們叼著抹布擦桌子!”
狐貍打了個寒顫道“神仙不是都很慈悲的嗎,他們也太缺德了些?!?p> 澄堯有些愧意摸了摸鼻子,在老龜身后說“我當(dāng)時讓你叼著抹布擦窗子以為你是只沒靈識的小龜,沒想到給你留下了這么大陰影,抱歉啊。”
老龜嚇得一個機靈,像雕塑般更緊地裹了裹他的毯子,小狐貍崽子嚇得吱地一聲縮回假山里。
澄堯又補充道“家里暫時不缺人手了,你先莫驚慌,我不會讓他們叼著抹布擦桌子的。”
說完就幽幽走了,留下老龜在后面連嘆了十來聲氣。
已近黃昏,是時候去取抄的書了。
澄堯輕巧地翻隔壁院子的墻,輕輕叫了聲“耀祖?!睎|邊小廂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了,走出一個約摸七八歲的男孩,正是那日邀玉兔放風(fēng)箏的孩子。那男孩左手從懷里掏出厚厚的一沓紙,待澄堯正要欣喜地接來時男孩把手往后一縮,另一只手熟練地手心向上抖了抖,澄堯會意地從荷包里掏出一錠碎銀子,對男孩眨了眨眼睛笑了笑,男孩這才把紙交給澄堯,道“弟子規(guī),二十遍,你數(shù)數(sh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背螆蚺牧伺哪悄泻⒛X袋道“相信你嘛!”男孩這才勉強笑了笑道“以后有什么抄書的活計可以再叫我?!背螆蛐χf“這是自然,我們是鄰居嘛?!?p> 澄堯拿了紙又輕巧地準(zhǔn)備翻墻過去,還立在墻頭上,就看見衡徵站在屋外不知同南胤在商量些什么。從墻這頭只看見衡徵的半邊側(cè)臉,衡徵皺著眉頭,白衣黑發(fā),如玉般立在一顆柳樹下。柳條隨四月的春風(fēng)微微地蕩著,有一兩根輕輕拂著衡徵的衣角。
澄堯心尖也似被柳枝拂了拂,想起在天上時衡徵是白衣銀發(fā),總是在府里自己同自己下棋,澄堯很多時候都是這樣趴在墻頭看著他。偶爾出幾次門也是神色冷淡得像隆冬的冰雪,好多愛慕他的仙女只敢在他身后默默望著,不敢同他對視更不敢同他說話。
澄堯覺得作為一個愛慕衡徵的仙女,自己是很幸運的了吧,能住在他隔壁,能被他關(guān)懷,聽他講睡前故事。
縱然他只當(dāng)自己是女兒在養(yǎng)著,只是為了這會子當(dāng)父親的新鮮感,也許下一秒他不想養(yǎng)女兒,自己也就如那些從未出現(xiàn)于他眼中的仙女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