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超然物外
深吸一口氣，葉陌抬起手緩緩伸入上游河段。
指尖沒入的剎那。
驟然間，一股極強的吸力好似有人拖拽，將其強行拉了進去。
這突如其來的異變完全超乎葉陌預料，他事先根本沒有防備，猝不及防之下，整個人身子前傾，止不住地朝著上游河段倒去。
下游河段磨皮煉肉，中游河道強筋鍛骨，上游河段雖不清楚，但葉陌之前隱隱有所猜測。
如今，葉陌總算知道上游河段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就是脫胎換骨，由內(nèi)而外的發(fā)生改變。
血液在沸騰，所蘊含的雜質(zhì)被蒸發(fā)順著毛孔排出；骨骼被揉碎重組，壞掉腐朽的碎骨被新骨頂出皮肉；五臟六腑被一個個氤氳能量團包裹，好似仙果孕育，煥發(fā)新生；就連周身經(jīng)脈，都有無數(shù)晶瑩的細絲替代，發(fā)生蛻變。
他能感覺得到，這種強化是一次性的，一步到位。
沒有第二次強化的機會。
失敗了，其后果和幾個月前被他丟入河道的那只化成灰的兔子沒有任何區(qū)別。
葉陌忽然很慶幸，強化需要大量的能量精華，若非他之前一股腦兒吞服了大量異植，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被抽成人干兒。
他緊咬牙關，滿嘴鮮血，整個人如同一個畸形的怪物，不時有皮膚鼓起裂開，吐出蘊含雜質(zhì)的血液與小塊的碎骨。
他不敢讓自己昏迷，因為他發(fā)現(xiàn)那股脫胎換骨的力量是有序的，如同修煉一本修煉秘籍，循序漸進地改變著他的身體。
一旦陷入昏迷，這股力量將會失控，葉陌無法猜測也不愿面對那種局面。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敢讓自己陷入昏迷。
痛！
哪怕之前經(jīng)歷過多次，但加起來也無法與這次相比。
這股痛楚超越了肉體，達到靈魂撕裂的程度。
葉陌的潛意識紛紛出來作怪：放棄吧，就算報仇了又如何，爸媽他們能復活嗎，一切還不是無用功？
恨，不過是一種情緒，為什么要讓情緒左右了思想？憑我現(xiàn)在的實力，隨便去任何一個城市都能過上以前無法想象的好日子，為什么還不滿足呢？
逃避又如何，懦夫又如何，反正沒人知道！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殘酷，那么多人死在荒野，日子還不是照樣過，若是人人都想著不惜一切代價復仇，恐怕人類早就滅絕了。
這次準備的還不充分，身體撐不住了，也許再有多一些的異植才能成功。
下次吧，下次一定行！
……
不知過了多久，葉陌渾渾噩噩地睜開眼，抬起頭，怔怔的望著天空……
“呵，呵呵，呵呵呵……”
他一個勁兒地傻笑，歇斯底里，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笑，只是單純的想笑，不帶腦子去思考的那種笑。
“咳咳咳~”
忽然一陣兒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喉嚨里吐出幾口腥臭混合未知粘液的黑血，落在地上，好像產(chǎn)自下水溝的穢物，給人一種惡心的感覺。
可吐干凈之后，身體卻仿佛卸下長久以來的重擔，有一種內(nèi)外通透之感。
他慢慢站直了身子，細心感受。
很快，他發(fā)現(xiàn)異常，盤踞在河道內(nèi)的詭異力量似乎消失了。
他連忙在河道中仔細探查，結果就是，無論是上游，中游，還是下游的河道統(tǒng)統(tǒng)失去了那股神秘的力量，變得普通了。
葉陌若有所思。
走出河道，葉陌負手而立。
“力量……”
他微微沉默。
此時的他，并沒有那種力量強大到足以摧毀一切的感覺。
甚至，他感覺這一次的強化比不上以往的任意一次。
他好像重新變回了一個普通人，猶豫了一下，他并沒有著急測試。
平靜地下了山，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地來到了河邊。
河對岸，一只沒有捕到獵物的野狼正在掏野鼠洞，野鼠并沒有坐以待斃，猛地從洞中竄出，落地后，一眨眼就要消失在草叢中。
然而它的速度卻沒有快過野狼，閃電般地撲殺瞬間終結了野鼠的命運。
野狼蹲在地上，安然的享受著自己的戰(zhàn)利品。
“野鼠洞中，有花生的氣味，還有點騷氣，它被嚇尿了……”
“野狼啃著野鼠看似毫無防備，但它的心跳很快，如同擂鼓，震耳欲聾?！?p> “這時候的它反而是最緊張的，甚至要比捕獵時更加機警……”
葉陌緩緩收回目光，微微皺眉。
他并沒有刻意觀察，所有的信息都是他一個念頭，輕松捕捉到的。
“似乎，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變慢了，也變得清晰了……”
葉陌喃喃道，他脫下衣服，進入河中將身上的血污洗刷干凈。
趁著衣服未干，葉陌一時興起，逗弄起河中一尾青魚。
那尾青魚甩動尾巴，在河中游得飛快，可葉陌卻憑一根手指，每次都“恰好”擋在青魚的正前方，阻止其前進。
用一根手指化一座囚牢，任憑青魚如何掙扎，也難以逃脫。
青魚漸漸沒了力氣，它不再做無用功，停留在水中原地不動。
葉陌伸手輕點青魚的背脊，青魚受到驚嚇，再次甩尾，卻又一次撞到那根五指山般的屏障。
幾次嘗試逃脫不掉，青魚徹底放棄掙扎，就算去戳它，它也懶得再動。
見此，葉陌微微一笑，他用手捧起青魚離開水面，輕輕地拋向遠處。
青魚重新入水，不信邪地擺動尾巴，這一次它終于逃脫魔爪，順著湍流的河水，很快消失不見。
葉陌上岸穿好衣服，不急不躁，朝著山洞走去。
這次突破，不止為他帶來身體上的變化，他的心境同樣得到了提高，世間萬物不侵一毫，他變得有些超然物外了。
回到山洞前，大狗一臉諂媚地迎上來，葉陌微微一笑，輕撫了兩下狗頭，大狗頓時受寵若驚，又有些不敢置信。
主子為何對我這么好？
我不會在做夢吧？？
沒有理會突然變得神經(jīng)質(zhì)的大狗，葉陌平靜地望著被大狗欺負的有些慘的項元一，淡淡問道：“對于青山鎮(zhèn)的事，你知道多少?！?p> 項元一一愣，下意識露出茫然之色，反問道：“青山鎮(zhèn)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我是個探險家，從西邊來的，并沒有經(jīng)過那里……”
對于項元一的一問三不知，葉陌微微搖頭，也不再多說，轉身往山洞走去。
項元一見狀有些慌了。
他雖然不知道葉陌一次短暫的外出經(jīng)歷過什么。
但他卻能看出葉陌這次回來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整個人虛懷若谷，精氣神都發(fā)生了質(zhì)變，給人一種猜不透的神秘感。
他心中隱隱有種感覺，若是這次沒把握住機會，以后或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對方雖然不會殺了他，卻可能將他永遠留在這里，終日與大狗為伴，每天受那大狗的欺負……
這種感覺很沒有道理，但他身為練武之人，卻對這種心血來潮非常篤信。
顧不得再隱藏下來，項元一連忙出聲道：“等等，你具體想知道什么？”
青山鎮(zhèn)被覆滅于十個月之前，如果換作其他人，或許還真不清楚這中間發(fā)生過什么。
不過項元一恰好知道。
當時，他執(zhí)行任務期間偶遇一尊能力詭異的邪神分身，那邪神分身受他克制，于是被他一路追擊，趕到青山鎮(zhèn)附近。
青山鎮(zhèn)一夜覆滅。
當他趕到的時候，青山鎮(zhèn)已經(jīng)淪為一片廢墟，有巨怪在廢墟上肆虐，有邪神瘋狂吞噬那些死去之人的靈魂。
邪神分身回歸本體，戰(zhàn)力大漲，他自然不會傻到去送人頭，于是便在附近躲了起來。
直到三天之后，巨怪與邪神陸續(xù)離開，他才敢踏入青山鎮(zhèn)。
他在廢墟中一番尋找，并沒有發(fā)現(xiàn)幸存者。
不過從那些死去之人的尸體上，他發(fā)現(xiàn)了異常。
在少數(shù)人的尸體上，他發(fā)現(xiàn)了陣法血祭的痕跡。
造成青山鎮(zhèn)無一幸免的兇手，除了邪神與巨怪，還有第三方勢力。
事后，通過組織的情報，他隱約猜出了這所謂的第三方勢力是何方神圣，那是一位大人物，在人類聯(lián)邦都說得上話。
項元一知道自家組織不差，但研究的東西太過敏感，一旦暴露，立刻就會受到人類聯(lián)邦的制裁。
而青山鎮(zhèn)和他沒有半點干系，他自然不會自找麻煩，輕易得罪那位大人物。
所以他就將事情隱瞞了下來，甚至沒有向組織匯報。
眼下，這個讓他看不透的神秘男子突然問起青山鎮(zhèn)的事，項元一一時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