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繁華喧鬧的京城,傅鄰深五人所到的瑜洲城則是另一派風(fēng)貌。
青石板的小巷里,皆是白磚紅瓦的房屋,家家戶戶門前都用簸箕曬著些大豆或稻谷,隨意走幾步便能見到清清的河水和石橋。
與京城的陸路商貿(mào)不同,瑜洲城更加熱鬧的,實則是水上貿(mào)易,抬眼望去,河面上停泊著數(shù)不勝數(shù)的一艘艘船只。
漫步在瑜洲城的石板路上,隨隨便便就能聞到撲面而來淡淡好聞的花香。
“好香啊?!?p> 施淮深深地吸了口空氣,感嘆到。
“對,我也聞到了,應(yīng)該是花香?!睖厮拊禄貞?yīng)道,“不過這瑜洲城為何有著如此濃郁的花香?”
溫宿月話音剛落,便見仲童立刻做出一副學(xué)識淵博的大師姿態(tài),得意洋洋地解釋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瑜洲城又稱水城,本就是以水聞名,而水仙花因與水頗有淵源,故被視作瑜洲城的城花,瑜洲城的百姓愛水如命,自然也就愛水仙花如命,在這瑜洲城,四處皆可見水仙花,因此你們所聞到的味道,便是水仙花的花香。”
“原來如此。”
溫宿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不錯嘛,”施淮拍了拍仲童的肩膀,臉上露出贊賞的目光,然后繼續(xù)說道,“看來你倒也并不像你父親所說那樣什么都不懂啊。”
“那是,”仲童見施淮夸贊了自己,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他笑嘻嘻地看著施淮,說道:“我仲童雖不四處游歷,卻也能知曉天下事?!?p> “行了,別臭屁了?!?p> 施淮看著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仲童有些無語,她轉(zhuǎn)過頭看向身旁黑著臉的傅鄰深,問道:“閣主,此次路過瑜洲城,我們是否要多住幾日?”
傅鄰深淡淡回答:“我們花了一天一夜趕至此城,可暫時休息一日,但溫姑娘此事不容耽誤,因此一日后,我們便即刻啟程。還有,不要叫我閣主,你我的身份不便輕易外露?!?p> 施淮被他這冷冰冰的態(tài)度搞得莫名其妙。
從離開凰鳴山開始,這一路就沒見傅鄰深臉色稍微緩和一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她只得無奈地回答道:“是,公子?!?p> 溫宿月聽見傅鄰深的話,連忙說道:“真的是麻煩各位了,這一路趕來風(fēng)塵仆仆還極其兇險,各位如此俠義,我溫宿月何德何能啊……”
原本語氣冰冷的傅鄰深神色終于溫和了些,他看向溫宿月,說道:“溫姑娘,你這一路感激的話已經(jīng)說了不少了,無須一直掛于嘴邊,你我都是武林中人,無論何人遭此變故,想必我等都會全力幫助的,因此你無須覺得自責(zé)或整日想著如何答謝,你若將我們視作友人,信任我們,便是對我等最好的答謝了。”
施淮看著瞬間變臉的傅鄰深,悄悄地“呸”了一聲。
她心想,這人變臉也太快了吧,對自己說話的時候還臭著一張臉,現(xiàn)在跟溫宿月說話又這么溫和,一副大仁大義的嘴臉,也不知道自己哪兒惹了他。
還有,什么叫“我等都會盡全力幫助”?從始至終自己有任何選擇的權(quán)利嗎?要是知道這一路這么兇險,自己差點小命都不保,才不會跟你走呢……
結(jié)果,她這一聲頗帶抱怨的“呸”,卻被傅鄰深聽見了。
傅鄰深聞聲看向施淮,將她鄙夷的眼神盡收眼底。
“怎么,淮公子有意見?”
施淮嚇了一跳,自己聲音明明那么小,怎么就被他聽見了?
她連連搖頭,回答道:“沒有沒有,我哪兒敢啊……”
“不敢?這么說來,還是我強(qiáng)迫你的了?”
傅鄰深聽見施淮的話,眼神更加危險了起來。
“啊,沒有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施淮趕緊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深公子您說得對,溫姑娘你何須有如此沉重的想法呢,我們幫你,那是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p> 溫宿月笑著點了點頭,還未等她開口,就見仲童一臉怒氣地移到了傅鄰深的身旁。
“這位大叔,”仲童語氣皆是不滿,神色挑釁地看向傅鄰深,然后開口道:“你憑什么跟阿淮這么說話?”
傅鄰深本就已經(jīng)極其不滿一路上嘰嘰喳喳惹自己心煩至極的仲童了,此時此刻面對他的質(zhì)問,傅鄰深自然沒有好臉色。
“我是她的主人,少教主,你說憑什么?”傅鄰深句句緊逼,“倒是少教主你,又有什么資格來管我閣內(nèi)之事呢?”
“你!”仲童憤憤不平,卻又無法反駁,他思考了片刻,終于說道:“即便你是阿淮的主人,那她好歹也是個女子,更何況,你也算她的長輩了,即使不懂憐香惜玉,也懂謙讓小輩吧!”
原本還在氣頭上的施淮聽到“謙讓小輩”這四個字,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她看著傅鄰深吃癟的樣子,心里竟有些痛快。
“少教主,我們公子也不過才二十有五,怎么就成大叔了?也比你大不了幾歲吧?!?p> 墨雙聽著仲童咄咄逼人的話,終于忍不住為傅鄰深打抱不平。
仲童故作審視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傅鄰深,然后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意味不明的話:
“二十有五?但看這面相……”
隨后,他便看見了傅鄰深殺人般的眼神。
傅鄰深緩緩開口道:“仲少教主,照你所說,我便也算你的叔父輩了,你倒是叫聲叔叔給我聽聽,以此支撐你口中的長幼分明?”
仲童被傅鄰深懟得啞口無言,只得敗下陣來。
他轉(zhuǎn)頭又對著施淮說道:“阿淮,咱們不跟他一般見識,他就那脾氣?!?p> 施淮無奈地?fù)u了搖頭,“這話你應(yīng)該跟你自己說?!?p> 然后她問道:“深公子,咱們不會就一直站在這兒欣賞水城的風(fēng)光吧……今日我們住哪兒啊?”
傅鄰深看向溫宿月,緩緩開口道:“想必溫姑娘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p> 溫宿月默契地回答道:“看來深公子也想到了?!?p> 施淮看著這兩人四目相視,默契十足但又賣關(guān)子的樣子,很不是滋味。
“打什么啞迷啊,能說明白點嗎?”
溫宿月這才笑著回答道:“這瑜洲城,是武林十大幫派之一洞子塢的所居之處,想必深公子的意思,是讓我們前去拜訪洞子塢吧?!?p> “洞子塢?聽這名字難不成是個山洞嗎?可這水城看上去也不像有山的樣子啊……”
施淮一臉疑惑。
然后她便看見一行人投來鄙視的眼神。
傅鄰深尤甚。
仲童解釋道:“洞子塢只是叫這個名字,并不是駐扎在山洞里……具體為何我也不知道,想必也只有第一任塢主能說得清了……”
施淮這才明白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啊。”
仲童繼而問道:“不過我聽說洞子塢的人一向不太友好,他們?nèi)绾尾拍茉敢庾屛覀儠鹤∫蝗漳???p> “沒錯,這洞子塢一向唯利是圖,向來不做虧本的買賣,自然也就不會輕易地幫助別人?!备掂徤铋_口道,“不過,正是他們的這一點,對于我們來說,反倒是好事。”
“此話怎講?”
“因為相比起瑜洲城的任何一家客棧,洞子塢的安全不言而喻,”溫宿月順其自然地接過了傅鄰深的話,“住客棧得付錢,住洞子塢自然也少不了給他們好處,既然都是利益關(guān)系,何不選一個雙方都滿意的呢?”
“聰明!”仲童點了點頭,“看來大叔雖然脾氣差了點,這方面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嘛?!?p> 施淮看著一唱一和的傅鄰深和溫宿月,心里莫名不好受,她趕緊搖了搖頭,試圖將這種感覺淡出腦海。
“好,那我們這就出發(fā)吧?!?p> 一行人朝著向南的地方走去,待過了一座橋后,卻突然聽見了嘈雜的喧鬧聲夾雜著敲擊銅鑼的響聲。
“什么聲音這么熱鬧???”
施淮十分疑惑,待走近后才看清楚前方圍著的人群。
一行人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傳來喧鬧聲的地方是瑜洲城少見的二層樓房。
這棟樓房的外飾倒是很像京城的一品樓。
“各位英才俊杰們,注意了注意了,我家小姐這就撒花了!”
一男子站在二樓的閣樓里,朝著人群大喊道。
傅鄰深一行人還沒弄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就見一女子拿起一把花朵,隨即便用右手選取一支支花朵朝著人群擲來。
“什么???仙女散花?”
仲童看著這一幕,莫名覺得有些古怪。
“我看這力度,到不像是散花……”
施淮話音剛落,就見一朵花不偏不倚地插到了傅鄰深別起的發(fā)上。
“哈哈哈哈哈……”
施淮和仲童看到這一幕,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
就連溫宿月墨雙都在一旁憋笑。
傅鄰深臉色一沉,抬手就將別在發(fā)上的花扯了下來,隨后往地上狠狠一扔。
他看向滿臉笑意的四人,四人隨即將笑容憋了回去。
“誒,你們看,不止深公子一人被別了花?!?p> 施淮連忙叉開了話題。
果然,傅鄰深聽聞她的話后,看向了剛剛圍在一起的人群。
大約十來人的發(fā)上都被別上了花朵。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五人都露出不解的表情。
隨后,他們便看見剛剛在樓閣上叫囂的那名男子對著他們吼道:
“這位公子,你這是什么意思?還請你把地上的水仙花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