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過了好一會兒,破舊攤子的襤褸老頭才睜開眼。
二人對視一眼,目光中是彼此才明白的意思。
老頭兒搖搖頭,有些無奈,便認命的收拾著自己的小破攤兒。
隨后二人便離開了西市。
郊外僻靜的密林里,有一座竹籬茅草搭就的小院。
籬墻上纏繞著密匝的花藤,只剩了低矮的院門可以自由開合。抬起頭看,門上方掛著一塊雕著“超然居”三個字的破舊木板。
襤褸老頭兒自顧的走在前頭,理所當然的推開了院門。
“你先坐著,茶水什么的你都知道的,自己隨意罷,我先收拾一下?!崩项^兒將暮晚安置在廳里,自己去了里屋。
暮晚敷衍的點點頭,手里轉著青瓷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的從里屋走出一位青衫公子,劍眉星目,器宇軒昂。自然上翹的嘴角柔和了身上所有的棱角,只讓人覺得親和溫潤。
青衫公子看到暮晚把弄著桌上的青瓷小杯,眼見就要落到地上,他如風而至,在暮晚尚未察覺的時候就把小杯拿到了手里。
“小晚晚吶,讓我說你什么好,我心愛的青瓷盞差點兒又被你摔著了?!鼻嗌拦訉氊惖呐踔?,斂著眉,語氣頗為痛惜。
“哦,孟若凡你出來了?!蹦和砥沉艘谎?,拖著尾音懶懶的說到。
原來這青衫公子就是世人稱謂的醫(yī)仙孟若凡,剛才的襤褸老頭兒便是他扮的。
暮晚想不明白,明明是個光風霽月的人物,卻偏偏喜歡扮作行下九流的樣子混跡于市集之上。
孟若凡解釋過說他那是大隱隱于市,有隱士高人之風,暮晚只能將信將疑。
關于二人相識緣由,那說來話長了,暮晚難得回想,孟若凡也不愿意回憶。
“什么孟若凡,你這丫頭好不知禮!”孟若凡蹙起眉有些生氣,轉而又換做一張嬉笑的臉龐,調(diào)笑道:“小晚晚快叫聲孟哥哥來聽聽——”
暮晚就淡淡瞥著他,也不說話,他自己就沒了逗笑的興致了。
明明是個六歲的奶娃娃,怎的總是裝成大人的樣子。
“說罷,無事不登三寶殿,找我什么事?”孟若凡不耐煩的問道。心思還在逗她叫孟哥哥的上面。
好可惜啊,若是小晚晚叫的孟哥哥是不是和她人一樣軟糯糯的呢?孟若凡這樣想著,不由得嘆了口氣。
暮晚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在意,只盯著他說到:“我想請你救一個人。”
看到孟若凡打量的目光,暮晚有些心虛,不由得補充道:“他只是一個小孩子,如今命不久矣,我只是覺得他還小不應該那么早就離開。我覺得他很可憐,我和他也只有一面之緣……”
說著,她自己都察覺到聲音失了力道。
孟若凡看到暮晚有些局促的樣子,難得的沒有打趣,點點頭,看著她的眼睛輕聲說道:“小晚晚,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薄情冷心的人。父親失蹤,你無悲無喜;親人離世,你無動于衷;家族飄搖,你淡然處之。
我都要以為你這一輩子都要如此了。你明明是個孩子,卻偏偏一副看破紅塵,超然物外的樣子。你如今愿意為了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孩子來求我,我很開心。因為你開始有人情味了?!?p> 孟若凡看著暮晚,臉上出現(xiàn)了與面容不和的慈愛笑容。
“你說吧,他是誰,我一定會救他的。”
暮晚松了口氣,心下大定,說出了云家小公子云紀的名字。
誰知剛鄭重保證過的孟若凡神色大變,目光里滿是遲疑。
孟若凡在暮晚說了后便暗自用起推演之術,推演的結果讓他頗為震驚。
“小晚晚,”孟若凡看了眼暮晚,隨后低垂了目光似有難以啟齒:“剛才的保證不作數(shù)罷。我雖然很開心你愿意為了救人求我,但是我想說這次便罷了吧。你有改變,我已經(jīng)很開心了。但是那孩子救不得?!?p> “不就是個小孩兒嗎,為什么救不得?”暮晚聲音上揚,隱含著怒氣。
孟若凡第一次看到生氣的暮晚,心中憂慮。他今天看到過好多變化的暮晚了,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我已經(jīng)算過了,那孩子命不久矣是天命。天命難為,你知道嗎!我知曉你要說我以前救了很多瀕死的人,也讓好多人死而復生??赡切┤藢φ麄€世界都不足道哉,救與不救都沒什么影響。”
孟若凡嘆著氣,沒想到暮晚第一次讓他救的人就如此棘手。
“那孩子身上有天命,一旦救了他,世間許多事都會偏離原有的軌跡。救他,就相當于逆天而行。這極大的因果便需要有人承擔。不知應驗在何處,但極有可能在你身上。你,還要救他嗎?”
暮晚思考良多,但最終還是說出了救字。
未來本不定,誰都不會知道以后會發(fā)生什么。既然只是個縹緲未知的未來,又何必為了它擾亂今下的決定。
她不想未來如何,只知道若不救,以后的她一定會后悔。她不愿伴著悔恨度日。
以后的事,以后再說罷!
“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做了,有些因果便定了!”孟若凡盯著暮晚,鄭重的說到,想從她的眼睛里看見一絲一毫的動搖。
但,并未有。
她的眼里,是他從未見過的堅定。
“我知道”暮晚一字一字的說到,鏗鏘有力的三個字像鋼珠一樣,落在了孟若凡的耳朵里,更是重重的敲在了她的心上。
我為什么會這樣做?
可能是被什么妖獸迷了心竅吧。
離開了超然居,暮晚對自己當時的決定仍不可思議。
嗯,必定是迷了心竅,不然才不會這樣!
暮晚在心里重重的肯定到。
山中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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