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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煙玉

第九章 再遇

生煙玉 斯里安肯 2127 2020-04-10 21:04:15

  “我本沒想能瞞過阿晉,只是試探一下他的態(tài)度??伤麉s選擇了保姐姐,他從來不這樣對我的——因?yàn)橛腊步憬闶枪?,是太子妃,姐姐才是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對嗎?我錯(cuò)在了沒有與他相配的身份……”

  “月螢……”我忍不住嘆氣,“姜晉究竟是什么樣的人,他待你如何,相識這么久,你察覺不出來嗎?”

  “他,他自然待我極好?!痹挛灻悦A?。

  “那你為何要誤會他?姜晉若知道你是如此想的他,半分信任都不愿給他,就這么辜負(fù)他的苦心,你覺得他會不會難過?”

  “可……”

  我打斷月螢的話,繼續(xù)說:“我是和親公主,是祁和枬兩國形成友好聯(lián)盟的聯(lián)系。姜晉不需要對我付出感情,他只需讓我平安活著。他防范的不是小小把戲,而是那妄圖挑撥枬祁關(guān)系的勢力。你做的那些,本是小事,卻萬萬不能被有心人利用,若擔(dān)上陷害公主、暗中挑撥的罪名,姜晉保你可就難了。你以為,你還能能好端端地站在這兒么?”

  我始終不能對月螢狠心,語氣并不嚴(yán)苛。

  可月螢還是被嚇到了,淚水流得更急,半晌,聲音發(fā)顫地說:“阿晉,他是為保護(hù)我才那么說?”

  我明白她已經(jīng)清楚,就不必回答了。

  ……

  那次之后,姜晉下令增了我殿里每月的份利。各式衣料、首飾、熏香也逐漸多起來。

  姜晉示好的法子,的確是皇家才有的手段。我的一番話順勢解了月螢和他二人的誤會,可想而知,他們的情誼愈加深厚,相依相伴兩情相悅長長久久。

  難以想象,姜晉竟是皇室里難得的癡情人,月螢遇到了他,算是一件幸事。

  正是懂得終成眷屬的不易,我才更愿意成全他們。

  ……

  我和月螢的關(guān)系得到了徹底的緩和。月螢本就不是工于心計(jì)的人,而我也不會阻撓她的愛情。

  次年春,月螢誕下一子,乳名紿兒。紿兒是姜晉的長子,為了維持與祁國的關(guān)系,保存著微妙的平衡,以及掩蓋我和他并未同房過的事實(shí),對外,都宣稱我是他的生母,由我和月螢共同撫養(yǎng)。

  只是紿兒,那樣的健康活潑、無憂無慮。每當(dāng)想到他以后要面臨的種種境況,我就忍不住對他好些,再好些。此時(shí)懵懂無知的紿兒,是何其幸福,又何其可憐!

  我不常見姜晉,但自和月螢解開了誤會,便常常與她在一處。我彈琴,她歌舞,樂音清麗,歌聲悠揚(yáng),舞蹈華美,令人如醉如癡?;腥婚g還是多年前的光景,我們都還是小小少女,對鏡梳妝時(shí)懷揣著對未來的綺望。似乎其間多年分離未曾存在,我們從未分開過,相約相守直到今朝。

  飲了幾杯酒,雙目迷蒙起來。一片繁花落盡風(fēng)欲揚(yáng)。御花園里少有這種景象。月螢款款落座,執(zhí)杯的手優(yōu)雅一如半開的素蘭,看她傾城一笑,朱唇微啟,竟唱出這么一句:

  “何妨與君醉,只怕酒醒之后斷人腸。”

  凄楚哀婉,纏綿柔軟,如怨如慕,如泣如訴……我怔了,然后淚如雨下。

  “姐姐。”月螢伸出一雙手,柔柔地握住我的。

  “何妨與君醉啊。人們向來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酒醉得再深也會轉(zhuǎn)醒,就如同謊言再真也會被識破……”我說著,眼角竟然有淚。面前的月螢且驚且懼,一忽兒又是洞然而無奈的微笑。

  抬袖拭了淚,我整理好儀容對月螢說:“妹妹且與紿兒親近些。關(guān)于身世的事,他早晚會知道,不要讓這孩子太難受?!?p>  “姐姐本不必……”她開口便被我打斷。

  “我很喜歡紿兒,他是個(gè)好孩子??晌也⒉皇撬纳浮N疑矸萏厥?,怕有很多時(shí)候……護(hù)他不得?!?p>  “阿晉他會護(hù)著姐姐,對嗎?”

  “你的阿晉是一國太子,他看重的是枬國,他與我本是無利不談。月螢,這無妨的,至少他能護(hù)住你?!?p>  ……

  祁國來使的消息傳來時(shí),我正在撫琴,一曲《清商》泠泠音韻依舊,只是早已不復(fù)當(dāng)年心境。光陰流轉(zhuǎn),歲月如梭,我已兩年未彈此曲。

  姜晉派人通知我,于是我盛裝陪他出席。

  枬國的王遠(yuǎn)不及父皇春秋鼎盛,姜晉早已代理了大部分國事。這次看來也是。姜晉一襲玄色朝服,位于次席,我端坐于他身畔,不時(shí)相顧,外人看來肯定覺得我們琴瑟和鳴。

  我是太子妃不假,但這種場合也不是隨便就能出席,也正因?yàn)槭瞧顕鴣硎?,才會讓我見見吧。我雖無甚興致,但想到那是父皇派來的使者,或許需要我相助一二,便強(qiáng)打起了精神。

  一番儀式后,宣使者進(jìn)殿。

  那人被引至殿中,躬身拜見。平身后,他緩緩抬頭,長身而立,一襲湖藍(lán)衣袍淡雅脫俗,墨發(fā)玉冠,面容清朗。他視線一偏,望向我,嘴角噙著一絲笑。

  而我霎時(shí)全身僵硬,臉色也蒼白了幾許。

  是他!怎么是他!

  薛恪,他怎么會來?

  我默然垂下眼簾,姜晉壓低聲音問:“怎么了?”他察覺得竟這樣快。

  我克制著心中的激蕩,“是故人,他是,妹妹的夫君?!?p>  “薛公子?。俊?p>  “正是?!蔽叶似鸩璞蛄丝诓?,鎮(zhèn)定下來。

  姜晉輕輕笑了:“果真風(fēng)采不凡,傳言不虛?!?p>  我扯出一絲笑,“祁國遣使來南國,自是不能怠慢。”說罷,面上神色也沉靜下來。少頃,略有慌張的心也安定了不少。我慢慢思索,半月前父皇捎來的密信,說了他遣使來的目的——聯(lián)枬攻宣。他要我助他,可誰知來的是薛恪,他自然用不著誰相助。那人在南國帝王面前侃侃而談、旁征博引,氣度很是不凡。據(jù)說江湖里評出了什么“四公子”,用來稱各國才干風(fēng)度俱佳的年輕公子,薛恪便位列其首。

  如今的天下,陳、祁、宣、枬四國并立,相互挾制,還有一部分小國,但十幾年來早已滅的滅,亡的亡,降的,便降?,F(xiàn)今,祁國稍具優(yōu)勢,卻還不及陳國。而宣國是女子大一統(tǒng),遭到指摘自然最多。然,宣王在位,國泰民安,政通人和,比起其他國家并不差。如若祁、枬起兵,恐怕也只有女子掌政這一個(gè)借口吧。自古以來勝者王,敗者寇,只要取得最終的勝利,就能把一切變得理所當(dāng)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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