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的命是命，這流浪漢的命也是命啊。這世上最離譜的事就是總有些人自認為比別人金貴，我不能做那種王八蛋?！?p> 陸堯心如刀絞，痛苦地離了流浪漢，徹底放棄換人陽壽的荒謬想法。
“請你提供一個不用剝奪別人壽命的方法給我吧?！?p> 靈葉嘟嘟叫兩聲，葉片來回閃亮，像是在搜索解決方法。
不一會兒，滴的一聲：“找到兩條方案。第一個方案，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亡靈很幸運，他種出了「陽壽」靈氣，5000點，約可兌換十年陽壽，你可以用令尊的名義買下它，但是，他有個條件：必須幫他找到尸體，送還家人。該任務難度系數9?！?p> 陸堯一聽道：“這就怪了！怎么亡靈連自己尸體在哪兒都不知道，既是他自己不知道，我又去哪兒找？”
靈葉：“地點有，在城西小清山萬人坑里?！?p> “萬人坑？”陸堯明白過來，萬人坑這種叫法在大江南北都出現過，幾乎都是指那些在戰(zhàn)爭中集中處理尸體的地方。萬人不過是個虛數，一般幾百上千的居多。想必這個叫張沖的人的尸體就是被拋棄在尸堆里了，因此才找不到。
“難度系數9是個啥難度？”他趕忙又問。
靈葉：“簡單的說，就是噩夢級別?！?p> 陸堯剛想說什么，電話響了，一看是妹妹陸羽。
他一接通，對面就怒氣沖沖一通怒斥：“真是白養(yǎng)你啦！爸都快不行了，你這個狼心狗肺的，來都不來看一眼！你以后永遠不要踏進我們家門一步！”
“小妹你聽我說——”
他才說了一句話，對面已經把電話掛了，看來打電話的目的主要是罵他。
他心中澀澀的，一口悶氣沒法子出。
“那萬人坑在哪兒？”
靈葉：“出城五十三公里?！?p> “太遠了?！标憟虬櫭迹摆s緊說說你的第二個方案?！?p> “去找世上‘無主’的陽壽。”
“什么叫無主陽壽？你說明白點兒?！?p> “所謂無主陽壽，就是自殺者的陽壽。那些自殺的人，都是自斷陽壽的，比如說一個人本應活到七十歲，可他到五十那年就自殺了，剩余那二十年的陽壽就會暫時遺留在人間，兩三個小時后才會消散。所以，你找到一個即將自殺的人，待他自殺后，立即取走他的陽壽，趕回醫(yī)院即可?！?p> 陸堯一聽，感覺這個辦法能接受，反正那人不是自己殺的，他自己不珍惜生命，我取走他不要的東西，并無罪過。
行，就這么定！
“給我找一個最近的目標。”
靈葉搜索了十秒鐘：“最近目標位于城西紅木別墅區(qū)，距此二十八公里?！?p> “行，開啟導航！”
當下就打了車趕過去。
一路上心急如焚，又忍不住催促司機，又諷刺司機車技這么爛是怎么考到駕照的，于是成功把司機給惹煩了。
司機帶著氣說：“你去的那地兒住的非富即貴，走親戚?。窟@么著急，怎么不叫專機接送啊?！?p> 陸堯沒回話，他已經有點后悔了，真不該跟司機來氣，他故意放慢速度不說，萬一被氣得昏了頭，方向盤把不穩(wěn)，把車開到河里去咋辦。
他心里悄悄琢磨司機的話，來之前，他仔細想了想過往看過的自殺新聞，原因多種多樣，什么情緒抑郁啊，家庭破裂啊，病痛吶，酗酒和服用藥物，生活壓力大，失去人生自由或受到人格侮辱，等等，種類既多，數量更是大得超乎想象，有人說地球上每40秒鐘就有一個人自殺，也不知是真是假。
非富即貴，可能是電視劇看多的緣故吧，他立馬想到的就是官員犯錯誤被雙開或者富商高額欠債跑路失敗，無論是這兩種中哪一個，他都沒有心理負擔：你們對廣大人民群眾造成巨大傷害，活剝你的陽壽都不過分，何況是死后的。
他沉迷在自我思考中，一語未發(fā)，司機也就沒再與他慪氣。
手機響了，一看是韓莉。
“到了?！币驗樗俣忍?，司機停得也猛。
陸堯抬頭一看，果然一片高檔奢華的富豪住宅區(qū)。
他剛伸出去接通電話的拇指收了回來，決定先把事情辦好要緊，現在在電話里也說不清楚。
此時天色已黑，距離上午跟胖子醫(yī)生交談已經過了九個小時。醫(yī)生說兩天時間，哪怕按這個樂觀的計算，也只剩下39個小時了。
他繞開正門，找了個隱蔽的角落翻墻而過，墻上的玻璃與鐵絲網對他來說簡直小case。
照著靈葉的導航，他快速找到7號別墅。
這別墅共有三層，房屋加院子至少兩百五十平米。
天色已黑，這家人還是門窗緊閉，屋內一盞燈都不亮，黑漆漆的一片。
那人不會已經自殺了吧？這樣正好，省得麻煩，因為他知道有些人自殺起來婆婆媽媽，話說個沒完沒了也下不去手。
為了保證這家人價格昂貴的大門不受損壞，他用手杖禮貌地敲碎一樓窗戶玻璃，翻進去正好是廚房。
一進去，打開手機電筒，我的乖乖，這廚房比自己出租屋還大，裝修比五星級酒店還高級。他沒工夫多看，躡手躡腳把一樓大廳、茶室、衛(wèi)生間檢查了個遍，都沒人，活人沒有，死人也沒有。
他來到環(huán)形樓梯口，關了手機燈光，躡手躡腳上了二樓。這一層有三間臥室，一間書房和一間桌球室。
按理說如果是主人家自殺，應該是在臥室里，可他把兩間臥室都檢查一遍，竟然空空如也。
他向書房摸索過去，心想十有八九是這里面了，很多名人都是在書房飲彈自盡的。他左手放在把手上輕輕旋轉，正要旋轉開關，忽然里面咔一聲響，門被從里面打開。
他避之不及，大門敞開，微弱的夜光下，門背后站著一個身材臃腫的中年男人，衣著深色中山裝，一副機關干部的樣子。
陸堯迅速沖過去一把掐住喉嚨，反手把門關閉，黑暗中低聲威嚇：“不許出聲，明白嗎？”
被扼住喉嚨的男人點點頭。
“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想自殺？”
問出這句話，陸堯自個兒都覺得很別扭。
男人拼命搖頭，看那樣子不像是假的，哪個求死的人會害怕承認自己想死呢。
陸堯愣了一下，心想：“看這樣子不是他，應該是他家里什么人。沒辦法，只好先委屈他了?！?p> 他迅速在書房里找了幾捆麻繩，又細又短，像是拿來捆書用的，他只得將男人雙手反綁，來回纏了幾道，又找了塊棉布把嘴堵上。
帶著些許內疚感上去三樓。三樓的形制相對開闊，除了幾個房間，在走廊的盡頭有個寬闊露臺。
陸堯還沒檢查房間就瞧見露臺處有一點光亮閃過，便急忙貼著墻過去。心中大喜，準是這兒沒錯了，深更半夜，露天高臺，正是自尋短見的好時機。
他埋伏著來到拐角處，蹲下來，靜靜等待著新亡靈的誕生，同時也是遺落陽壽的誕生。
那一刻，他努力禁止自己胡思亂想，把那些道德律例全部拋到九霄云外。
他的確做到了。
可是，稍許之后，空曠處有人的聲音傳來，像是在講電話：
“Lucy，你不能嫁給他！他是個花心大蘿卜，你千萬別被他騙了！求你啦！我對你這么好，只要你回到我身邊，我保證對你好，什么都聽你的……Lucy，求你了，你不能嫁給他啊，你嫁給我我們就完了，咱倆都完了，他不可能給你幸福的……我錯了，我一開始就不該介紹你們認識……不要掛電話，不要，我求你啦，你要是嫁給他，我，我我沒了你活不了啊，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陸堯探頭出去一看，那個小年輕果真一只腳跨上了露臺邊緣的欄桿。
他當下飛奔出去，幾個箭步便搶到那人身后，一手便把他從欄桿上抓下來。
那小年輕驚慌失措，以為這是來救自己的。
不曾想，陸堯把他抓下來，一把死死按在墻上，照著臉龐就是狠狠兩巴掌。
他火爆脾氣上來，登時破口大罵：
“這一巴掌是替你爹媽送你的，他們辛辛苦苦把你養(yǎng)大，你這個白癡智障！為了女人尋愁覓恨，尋死覓活，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把你噴進垃圾桶！
這另一巴掌，是我自己要扇的。老子跑了二十幾公里路，本要找個該死的王八蛋，心安理得的拿走壽命救我自己老爹，卻遇著你這個智障白癡！耽誤老子工夫！我日你八輩祖宗！”
他這一番連打帶罵，自己怒火發(fā)泄了，手里的小年輕也嚇得淚流滿面哭起來。
陸堯瞧他哭得眼淚鼻涕絞在一起，嘴張得足以塞進雞蛋了，實在傷心得很，他自己登時也懊悔，早知道別出手這么重了。
他放開了他：“告訴你，可別再給老子尋死覓活的啦！明白嗎？”
那小年輕又哭了兩三聲，點了兩下頭。
陸堯心里滿不是滋味，靜靜在旁邊等了三五分鐘，直到他哭得差不多了，才說：“你自個兒想通了就好，我還有急事，沒工夫陪你。你爸在二樓書房，你自己去幫他解開吧。”
他轉身就要走。
“等等?！毙∧贻p忽然在背后叫道。
陸堯頭也不回：“不用謝！”
“不是，我是說，你剛剛說我爸在二樓，什么意思？”
“就是，我把你爸綁了，在書房，你趕緊去解開，明白了嗎？你要是敢報警，我現在就把你推下去，橫豎你也是自殺?！?p> “可是……我爸十幾年前就不在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