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院子里的燈發(fā)出昏暗的燈光,一顆高聳的桃樹底下,一個老頭正對著跪在地上的一個少年,微風拂過桃樹,幾片桃花滑落而下。
“為什么去那么危險的地方?”老頭對著面前的男孩問道。
見男孩不說話,嘆了口氣“把手抬高!”
隨后拿出戒尺,看了一眼男孩,還是下定決心般用力拍向他的手,一瞬間男孩的手心通紅,胳膊一點點控制不住的往下墜,戒尺下的少年依然緊咬下嘴唇沉默不語,只是低著頭,使勁閉上眼睛,但是想忍住淚水還是溢了出來。
一旁的老婦看到這慘狀,擋在男孩身前,對著老頭大罵道道:“死鴦山,差不多得了,陸零已經知錯了。”
老頭嘆了口氣,轉過身說道:“鴛溪!都是你慣壞了!陸零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闭f罷將戒尺扔在地上,嘆了口氣,然后轉過身回了屋。
陸零看著戒尺,回想起早上滿肚子的委屈。
早上,陸零早早到了學校,按往常那樣坐在教室座位里拿著課本學習,沒過一會,同學們也陸續(xù)來到教室,一個個繞過陸零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陸零看著他們打招呼,聊昨晚看的動畫片,聊他們喜歡的角色,心里總有一種苦澀的感覺。
班主任林江站在教室外隔著窗戶看著沒有同桌,孤零零坐在教室最后排的陸零,一臉無奈。她早就排好了座位,也給陸零排了同桌,排完座位沒兩天給陸零排的同桌又哭又鬧就是不想和他坐在一起。
同學們不愿意靠近陸零的原因林江自己心里也清楚--“陸零的眼睛!”
陸零有一天曾主動找到林江,想自己一個人不想要同桌,當林江對視上陸零的瞬間,看到他那純黑的眼睛,一種窒息的感覺席卷自己全身,自己的靈魂好似掉進了深淵,且深淵在死死拉扯林江的靈魂,想要將她吞噬掉,無論林江如何不掙扎都掙脫不了陸零的眼睛,陸零看著老師的樣子,自覺移開了視線,默默走開,林江看著他的背影,喘著粗氣,用衣袖擦擦腦門上的冷汗,表情復雜,她理解了,完全理解了,這是本能的求生,陸零沒有錯,同學們也沒有錯。
林江走進教室,吵鬧的教室立馬安靜了下來,林江看著陸零,轉頭看看窗邊的植物,便讓他澆澆水,她總想找機會和他談一談,她一直擔心陸零會不會出什么心理問題,她小時候也沒有什么朋友,所以她現(xiàn)在特別理解陸零的感受。
她是從大學剛畢業(yè)就下來支教的,因為小城市資源太少,這里連一名老師都沒有,鎮(zhèn)上沒辦法,只能去城里招聘,卻幾天沒有一個來報名的。
她那時剛畢業(yè),聽了校長的演講,一腔熱血,報名了小學教師。家里的人滿是嘲笑,批評,勸解的聲音,她還是堅定自己心中的想法,她相信一名好的老師是能改變孩子的一生的。
有時她也會懷疑自己,不是懷疑自己的教學能力,只是懷疑自己是否有能力做一個班主任,她不知道該怎么調節(jié)同學們的同學關系,很多時候對這群孩子都有一種有種無力感,但是自己一定要盡全力,雖然不知道陸零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但自己一定要盡力照顧他。
陸零聽到班主任的指示,離開座位去講臺拿小噴壺,整個過程都沒有和班主任對視。
走向窗邊的百合花,這是班主任帶來的。
陸零將要經過馬英豪的位置時,馬英豪故意將腳伸出去,陸零停下來看了他一眼,馬英豪見沒有得逞他,趕忙把腳抽了回去。
“真嚇人?!标懥懵犞砗蟮穆曇舨]有理會。
陸零看著窗外一排綻放的花朵,心情瞬間舒緩了許多。
突然,花叢開始搖晃,有斷斷續(xù)續(xù)的笑聲傳到陸零耳中,陸零感覺在花叢中有什么東西,將花扒拉到一邊,突然看到一個巴掌大的小人坐在地上抬頭看著陸零,陸零有點不可置信,用手搓了搓眼睛,發(fā)現(xiàn)又消失不見了,陸零有點害怕,往后退了一步,卻不知被地上的什么東西絆倒,水壺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
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大聲的尖叫,席卷了整個教室。
全體同學一齊轉過頭來,整齊地有點嚇人,他們看著陸零,有疑惑,有嘲笑,有譏諷,陸零只是看著老師,滿是不知所措。
“對……”少年話還沒說出來,就被馬英豪打斷了。
“你絕對是故意的,新買的衣服啊,你賠!”
陸零來到他面前撿起水壺,冷著臉“我賠就是了。”
“壞蛋,一輩子沒朋友,你這個不干凈的東西!”馬英豪站起身正好對視上陸零的眼睛,聲音不由得有一絲顫抖。
聞言,陸零眉頭皺起,一手攥起拳頭,一手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身體壯碩的馬英豪用力掙脫卻被他的力氣嚇到。
“老師,陸零打人!”馬英豪發(fā)出委屈的聲音喊道。
轉而,講臺班主任的呵斥聲傳入陸零的耳中。
“陸零!不許打架!”
陸零放開了他,馬英豪卻煞有其事一樣捂住自己一旁臉頰,然后眼圈帶著淚水可憐的看著林江。
林江有點不知所措,但看著馬英豪可憐兮兮的樣子,便用責備的眼神看著陸零說道:“陸零!出去站著!”
“煩死了!”陸零看著唯一信任的班主任都誤會了自己,扔下水壺,快速沖出教室,等林江追出去的時候,已經看不到陸零的身影了。
回到教室恰好碰見馬英豪放下捂著臉頰的手,露著嘲諷的微笑跟他同桌笑著說“我裝的像不像!哈哈哈!”
林江見狀,深深地嘆了口氣,也走出了教室,隨后給英語老師發(fā)了個信息:“法老師,幫我?guī)Ч?jié)課唄,我身體有點不舒服?!?p> 誰都沒有看見,窗邊坐著個巴掌大的小人,托著下巴滿臉愧疚的看著遠方。
陸零離開學校來到附近的一片樹林中,走了一會來到一個陡坡處,自然的順著斜坡滑了下去,走了沒一會,就在遠處看到了一個小湖,一條小河的水匯集在此,在不遠處又變成河,不知流向哪里。
陸零坐在湖邊的一塊石頭上,撿起旁邊的石子用力扔出去,看著石子在水面上彈了三下才終于落入水中,心情瞬間舒暢了許多。
正準備再扔一個,一個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陸零的視野里,只見那人在湖中央站在水面上向他招手,陸零擦了擦眼睛,確認沒有看錯,真的有人站在湖中央!
陸零瞇起眼睛,皺著眉頭,想看的清楚些,但是不管怎么看,眼前的身影總是模糊不清,再怎么仔細看也只能辨認出那是個女人。
湖邊慢慢升起一團霧,陸零隨后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沒一會他的頭耷拉下來,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此刻的他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動作呆滯地一步一步的向湖中央挪動,漸漸地湖水已經淹到了膝蓋的位置,此時的他像是失去了知覺,依舊是傻笑著向前一步步挪動著。
在水已經末過了半個身子時,天上烏云聚集在湖面上,雷電穿梭在烏云之間,轟隆一聲,陸零被震得瞬間恢復了意識,此刻還有點懵,反應過來湖水已經淹到下巴時,慌忙朝湖邊游過去,只見一個帶著面具的男人站在湖邊,陸零想往湖邊游,湖面立刻涌動起來,狂風打起,一口接一口的湖水灌進嘴里,呼吸也開始難受起來,往前游身體卻像被什么拉著一樣動彈不得。
“救命??!”陸零在水面撲通著朝男人大聲呼叫著,一種絕望感涌上心頭。
男人見狀冷哼一聲“惡零,敢搶我的人?”隨即全身催發(fā)零力,抬腿向地面用力一踩,一股肉眼可見的沖擊波以男人為中心向周圍擴散,陸零瞬間感覺剛才纏住自己的力量消散了,趕忙向湖邊游過去。
聽到后面有什么聲音,陸零擔心的向后看了一眼,只見水面形成一個數(shù)米大的手向自己撲來,瞬間,天空降下數(shù)道落雷,像是有意識一樣落雷匯聚到一起,將巨手轟散,而后雷電匯聚成一道弓箭射向湖中央的女人,陸零清楚的聽到一陣凄慘的哀嚎。
就在周圍恢復安靜,陸零覺得危險已經消失時,剎那間,湖面中央旋轉起來形成一個漩渦,并逐漸升高卷起了一個水龍卷,陸零巨大的吸力吸引到旋渦中間,并被一點點吞噬,升到水龍卷上分。
陸零在水里努力睜開眼,看著包裹住自己的龍卷,只見有個身影在水龍卷中游來游去,突然!一張臉出現(xiàn)在陸零眼前,陸零這時看清了女鬼的面貌,面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額頭上有一道醒目的傷疤,更震驚的是她的眼睛,竟然是和自己一樣的,全是黑色,就在陸零震驚之余,一雙手從水面里伸出來抓向陸零的喉嚨,陸零瞬間呼吸不上來了,口中源源不斷地被灌著水,窒息的痛苦第一次讓陸零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不好!”男人看著旋渦,現(xiàn)在如果用雷電劈的話陸零一定會受傷的,沒辦法了,想直接沖進去,旋渦瞬間擴大了數(shù)倍將男人最擋在外面。
突然,一大片百合花瓣隨著一陣風從男人后方吹來,將旋渦撕開了個口子,包裹住掐著陸零脖子的女鬼的手,女鬼表情瞬間猙獰了起來,接著無數(shù)的百合花瓣從撕開的口子涌進來,將陸零包圍了起來,給陸零擠壓出來一個沒有水的空間,陸零捂著脖子嗆咳了好一會終于恢復過來,然后貪婪地呼吸著空氣,第一次覺得呼吸是如此美妙的事情。
“快點封印她,我堅持不了多久”一個虛弱的聲音傳入男人的耳中。
男人聽罷,向前扔出一道符箓,符箓飄在空中,數(shù)道鎖鏈從符箓中出現(xiàn),死死綁住女鬼往符箓里拉,女鬼還不死心,水面上伸出好幾只手拉拽著鎖鏈。
“哼,還不死心!”說著,催發(fā)起咒語,天空中的雷電順著鎖鏈劈向女人,水龍卷直接炸開將陸零甩飛了出去,陸零被包裹在花瓣中,毫發(fā)無損,卻也被震暈了過去。
片刻,湖面恢復平靜,湖面上飄散著許多百合花瓣,陸零渾身濕漉漉的躺在湖邊,身旁是一朵凋謝的百合花。
男人收起符箓,將那朵凋謝的百合花放到兜里,百合花轉而化成人形,虛弱的蜷縮了起來。
男人對著兜里說道:“你那點本事逞什么強?”說著將陸零背在肩上往坡上走去。
等陸零恢復意識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家門口,身上也已經干了,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站起身,一封信掉在地上,“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明天下午六點在村東的木橋上見?!?p> 陸零收起信,敲了敲門,開門的是鴦山,看見陸零渾身濕漉漉的并沒有說什么,鴛溪在后面看見陸零的模樣趕忙給陸零擦了擦換了身衣服,期間他們并沒有問什么,而陸零也不打算將這件事情告訴他們。
陸零看著自己通紅的手心,幾片桃花瓣滑落在上面,抬起頭看著頭頂?shù)奶覙?,微風吹得樹枝搖擺起來,茂密的桃花間好像有幾個巴掌大的身影在樹上竄來竄去,這桃樹聽說是剛撿到陸零那天種下的,十年過去現(xiàn)在高度已經超過了屋頂溢出在外面。
鴦山回屋沒一會,急忙打開門跑了出來,他拿著電話身后背著個大包,嘴里一一遍遍說著:“知道了,知道了”。
陸零不知道他的工作是什么,只知道一般這種情況下他又要出差了。
鴦山回頭看了眼陸零,轉而便去開門,“注意安全。”陸零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怼?p> 鴦山在門前停頓一下“知道了?!彪S后便快步離開。
鴛溪趕忙把陸零扶起來,陸零靠著桃樹,鴛溪看著他的手,滿眼心疼,著急地去房間找藥。
陸零望著大門,總有著什么不詳?shù)念A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