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烏鬼
看到沈爰這般神情,少年以為這人是生他氣了,又想道歉。
“姐……”
“閉嘴?!?p> 剛說了一個字就被沈爰打斷。
得,可能真生氣了。
沈爰舉著火折子往前走了兩步,心中疑惑,這地方是做什么用的?
看她舉動,介渺緊緊抓住她的衣袖,亦步亦趨。
“你是屬老鼠的?”沈爰看他此舉,起了調(diào)侃之意。
介渺一臉驚訝,“你怎么知道?”
沈爰,“……”算了,當(dāng)她沒問。
“你說這里會不會有鬼啊。”介渺小聲問。
沈爰瞅他一眼,這損色兒,“有鬼的話,我肯定先把你扔給他,然后我就可以趁此機(jī)會逃走了?!?p> 介渺臉上表現(xiàn)的笑呵呵的,說起話來卻有些舌頭打結(jié),“你……那個……你長這么好看……怎么可能會見死不救呢?”
說完就縮在沈爰身后,只露出一雙眼睛。
沈爰有些好笑,“恭維我是沒用的?!?p> “不是恭維,我說的是實話?!?p> 沈爰笑,“你就這么躲在我身后,說不定現(xiàn)在就有只鬼在你身后站著呢。”
聽她這么一說,介渺頓時覺得脊背發(fā)涼,總覺得身后真的有什么東西就快碰到他了,猛的回頭看去,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只覺得更害怕了,立即壯了壯老鼠膽往前走一步站到沈爰身旁。
沈爰看他舉動,笑了出來,一瞬之間有些恍惚,總覺得自己以前好像有一個愛講鬼故事的朋友,不過仔細(xì)一想?yún)s毫無印象,又懷疑是否是自己的幻覺。
這時,又一聲“嘩啦”的異響傳來。
沈爰停住,仔細(xì)聽,這是鐵鏈的聲音?
這怎么會有鐵鏈的聲音,她不解。
介渺聽到這種聲音也是滿心疑惑,“喂,這地方你們是用來干什么的?”
“我不知道有這地方?!?p> 介渺一瞬間好像明白了什么,這里會不會是藏東西的地方,會不會有……
會不會有,寶貝。
想到這,那在身體里的心臟一陣亂蹦跶。
一片寂靜之中,又響起了不同于剛剛鐵鏈的聲響,“咯咯咯”似從人喉間發(fā)出的笑聲,聽不出是喜是悲。
半晌,有蒼老疲憊的聲音響起,“沈爰,破陣的方法在藏書閣倒數(shù)第二排架子最下面一行《倚天閣記事》一書中夾著的?!?p> 混沌陰暗的地下忽然發(fā)出聲音,總是有些嚇人。
沈爰仔細(xì)分辯著聲音所發(fā)出的角度,摸出一支暗器緊握于手中,以備用。
由于手里拿著火折子,她看不到對方,對方卻能看到她,但她也并未因此熄滅火折子,因她并未感覺到殺意。
見沈爰不開口,介渺吸了一口氣問她,“不……不會真有鬼吧?”
“烏鬼也算是鬼了吧”
一語出,介渺一臉震驚。
沈爰瞇了瞇眼。
她望向黑暗,問:“你可是被紅姑姑抓起來的?”沈爰想,他會不會就是紅姑姑口中來尋此島的心懷不軌之人。
一瞬間的沉默之后,那人又緩緩開口,嗓音嘶啞難聽,“你現(xiàn)在最正確的吧選擇應(yīng)該是盡快破了陣法回南陵?!?p> 沈爰看介渺,介渺看沈爰,相對疑惑。
“回去晚了,錯過了有利時機(jī)你就難以翻身了?!边@人又說了一句讓人聽不懂的話。
沈爰用胳膊碰了碰介渺,“他說的是誰?”
“應(yīng)該是你?!?p> 沈爰想了想,南陵?翻身?
鼻間嗅到一股異味,刺的鼻腔很痛,怕是什么毒物,沈爰右手一抓住介渺后脖領(lǐng)子把他提溜起來,轉(zhuǎn)個彎縱身一躍而上,騰出一只手推開柜門,跳出又反手關(guān)上,迅速從后窗飛掠出去,翻出院墻,一路向南疾躍。
片刻之后,沈爰停下,扔下手中少年,呼了口氣,鼻腔里刺痛的感覺又沒了。
介渺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呼氣,腦袋發(fā)暈,努力的翻過身,對沈爰道,“喂,你知道烏鬼是誰嗎?”
藏書閣里有本專門關(guān)于他的記事,沈爰怎么可能不知道。
“今天的事,你就當(dāng)喝醉了做夢,膽敢透漏一點,我剁了你。”
介渺看她一臉兇惡,猶豫了一下,只得含淚點頭。
畢竟,荒島野外求生存,有些人的大腿還是得抱著。
沈爰努了努嘴向介渺示意。
介渺順著她示意的方向看去,“溫泉?”
“嗯,扒皮,洗澡?!毖院喴赓W。
介渺一聽,立即坐了起來雙手環(huán)抱住自己,警惕地盯著她。
沈爰,“……”
“快點弄干凈了,我在前方等你?!闭f完轉(zhuǎn)身便走。
介渺鼓了鼓臉,“走遠(yuǎn)一點兒,別偷看我?!?p> 沈爰嗤笑,“放心吧,就算你光著在本姑娘面前跳舞,本姑娘都懶得多看你一眼。
話音落,一閃身消失在了介渺的視線內(nèi)。
一顆半死不活且只剩下樹身的樹下,臥著一塊大石頭,沈爰悠哉悠哉斜躺在大石頭上,左手玩著根狗尾巴草,右手撐著頭,翹著的二郎腿微微晃悠,半瞇著眼想著地下那人,烏鬼?
這個名字,她在書閣文冊上見到過很多次。
文冊筆錄說他年少聰穎,罕見之才,于萬眾之中被伊天閣閣主收為弟子,后來卻越發(fā)陰詭險絕,時而瘋癲,癡迷求仙問道,若論制毒煉藥天下無人可相比擬,后因心術(shù)不正,被逐出師門。
他應(yīng)該是認(rèn)識自己。
她試圖想過去的事情,大腦一片空白。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沈爰揉了揉腦袋,告訴自己,今天我并未去過紅姑姑房間,也沒發(fā)現(xiàn)暗室,也沒見過烏鬼,我什么都不知道。
將近午時,這秋日悶熱,還伴著隆隆雷聲,沈爰換了個陰涼地兒繼續(xù)等著,倚在樹干上閉著眼睛。
恍然間,又聞到了剛剛在地下的那種味道,鼻腔開始刺痛,刺痛逐漸蔓延要順著神經(jīng)延伸到腦子里去,不知是夢還是幻覺。
漆黑一片的密室里,看不清旁邊人的面容,只聽那人笑道:“我說姑娘啊,就算是下是風(fēng)姿傾世,可你我不過初次見面,你對在下應(yīng)當(dāng)還沒有那么情深似海,你何苦在此陪在下同生共死呢?
分不清身處何地,只覺得四周亂哄哄的,她看到自己猛地?fù)涞揭蝗松砩?,歡喜的喊那人“夫君”。
等等,這是什么情況?還沒分辨出什么,眼前一片混沌過后又清晰,卻是變了場景。
山林掩映下的寺廟寶塔之中緩緩走出一名素衣女子,那女子手執(zhí)一串檀木佛珠,已至中年的她依然如少女一般風(fēng)姿綽約。
只是靜靜地望著她笑,緩緩地竟流出了兩行血淚。
情景再變,一片空曠的草地上,分不清是在哪兒,一個身著甲胄的男人拿著長槍耍得虎虎生風(fēng),唬得一旁粉雕玉琢小女孩兒拍手叫好。
他耍完后,把長槍扔給一旁侍衛(wèi),小女孩“噔噔蹬”地跑過去,掂著腳喂那人一顆糖,那人彎腰把糖含進(jìn)了口中,兩人樂呵呵的一個比一個笑得傻。
情景又變,一條小溪潺潺而流,旁邊有兩人坐在歪倒的樹干上烤著香味誘人的雞。
少年看著對面的女孩兒神采飛揚(yáng),“你這是在哪兒抓的雞?
女孩兒笑瞇瞇地,“后山有個村子啊。”
“你居然偷人家雞?”少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女孩兒擰他耳朵,“本姑娘什么時候偷過東西?我是換的,我把那顆金蛋和身上所有的錢都放在他們家雞窩里了。
少年摸了摸鼻子,“好,行行行,你先放開手,不然待會兒揪掉了,咱給你來個烤耳朵就怕你會嘔。
一只喜鵲在枝頭撕心裂肺的大叫,沈爰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心中有些難受。
耳中聽聞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她站起身,看了看走來的介渺,唇紅齒白杏仁眼,頗是秀氣,只是……那臉上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又是怎么了?
等看到他手中的東西時沈爰心中極度愕然。
介渺看到沈爰的神情一時間更加得意了,把手中鮮艷的果實一顆接著一顆的往嘴里放,一副天下美味,莫過于此的表情。
沈爰知道那東西明明是苦的。
她表情怪異的看著介渺問道:“好吃嗎?”
介渺聽著她說的話,看著她怪異的表情,就是覺得她這是欲食而不得的樣子,不知不覺中下巴都抬高了幾分,雙眼中寫滿了我就不讓你吃,哼,你怎么地?
沈爰臉上表情更加怪異了,“真的好吃嗎?”
介渺高傲地瞥了她一眼,口中嚼得甚是香甜。
沈爰表情有多怪異,介渺心里就有多得意。
她走近,離介渺只有半步之遙,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心中疑惑,這好像也沒發(fā)燒啊。
介渺大方的把手伸到沈爰面前,“你要嘗嘗嗎?”
沈爰像是看著世間尤物一樣看著他,“你真是太可愛了。”
介渺不明所以,“為什么這么說?”
“你再多吃點兒我就告訴你。”
介渺“咔嚓咔嚓”地嚼碎嘴里的果子咽下,又迅速的往嘴里丟,吃的倒是津津有味。
待介渺又吃了好幾顆,沈爰才開口,“你不知道這東西是有毒的嗎?”
介渺,“……”
下一瞬。
“啊,咳咳咳……”
介渺彎腰劇烈的咳嗽,沈爰同情的拍著他的后背。
介渺異常難過,這么難吃的果子,他拼命的忍著吐往嘴里塞,還不就是想騙她吃嗎,沒想到……
半晌過后,實在是咳不出什么,介渺只得直起腰來,秀氣的臉上咳得通紅,一臉悲戚地看著沈爰道:“我是不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