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還活著
她們的運氣不太好,被發(fā)現(xiàn)得很快。
安折景全身貫注監(jiān)測著四周,任何破綻和機會都不能放過。
謝驚夢配合她,抖著手控制著機甲一次又一次與死亡擦肩而過,如同絲網(wǎng)上垂死掙扎的蚊蟲,激怒了巨型蛛惹得它們發(fā)出刺破耳膜的嘶鳴。
恐懼到極致的全身發(fā)麻。
噴散出的藥劑消融了纏繞在機甲上的蛛絲,卻也沒有避開攻擊,機甲被掀飛出去,防護罩傳來連續(xù)的碎裂聲。
安折景整個人撞在了駕駛艙的艙門上,關(guān)節(jié)錯位手臂上的傷口撕裂開來。整個駕駛艙充滿了血腥味。
“你怎么樣?”謝驚夢奮力讓機甲快速避開攻擊,關(guān)切問道。
“我沒事,防護罩經(jīng)不起碎了,直接硬沖吧?!卑舱劬板e回關(guān)節(jié)道。
噴出的藥劑已經(jīng)讓兩只巨型蛛行動緩慢下來,可她們畢竟沒有機甲戰(zhàn)士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也沒有戰(zhàn)甲的裝備,只能險中強賭一把。
謝驚夢按照安折景的每一句話行動,機甲穿梭過巨型蛛鋒利的腿,藥劑不斷消融蛛網(wǎng),直接撞過巨型蛛的嘴邊,與死亡奔跑。
機甲探出多個收集器,巨型蛛的毒液碎了兩層防護罩后驚險地被探出的收集器收集到。
“拿到了!”謝驚夢驚喜道。
但下一秒,嘶鳴的巨浪直接翻滾而來,機甲和巨型蛛被另一只的蛛網(wǎng)纏住翻滾出去!
收集器被毀,機甲在巨型蛛的體型壓迫下發(fā)出碎裂的悲鳴。
“謝驚夢,把所有可以攻擊的能量全部同時釋放!”
安折景穿透嘶鳴直達(dá)謝驚夢的耳中。
在巨型蛛龐大如同坍塌大廈的廢墟中,無處個地方都碎裂的機甲在硝煙中旋轉(zhuǎn)沖天而起。
一抹渺小的身影隨著駕駛艙右側(cè)的殘骸一起掉落下去。
謝驚夢瞪大了雙眼,眼淚和鼻涕混合在一起,“安折景!”
心臟和防護罩一起碎裂了。
她掉下去了!
那個禍害在最緊要的關(guān)頭為了護住她,連同破碎的機甲駕駛艙門一起掉下去了。
她只聽見她說了一個走字。
“啊啊?。 ?p> 謝驚夢的吼聲里全是凄厲。
安折景讓她走!
她會走的!
掉落的安折景側(cè)過臉,看著避開危險的機甲勾起了唇角。
對,謝驚夢,千萬不要回頭,不要讓我食言。
一聲巨響!
安折景墜在沙塵里,骨頭斷裂讓她痛得長大了嘴,鮮血還沒來得及咳出來就被滿口的沙塵灌了回去。
機甲的碎裂的部分蓋住她的身形,一只巨腿穿透而過,碎開的分裂碎片劃過安折景的臉頰、扎進肩胛和蜷縮起的大腿之上。
鮮血的味道讓巨型蛛更加發(fā)狂。
安折景來不及顧及身上的傷,她咬牙拔出扎進身體的碎片,身手矯健翻滾著避開攻擊。
藥劑加上機甲所有的火力攻擊,還有另一只的蛛網(wǎng)纏繞也才驚險地弄死了一只巨型蛛。
安折景撐著身體躲進巨型蛛尸體下掩藏。
然而另一只巨型蛛直接扎進同伴的尸體里,瘋狂地?fù)錅缰舱劬斑@只螻蟻。
鮮血順著臉頰流進嘴里,安折景連呼吸都疼的要命。她不由得苦笑,肺不會被自己的斷裂的骨頭給扎穿了吧。
她一口氣還沒有喘完,巨型蛛鋒利的腿部差點直接給她腦袋來了個對穿,她翻滾著避開。先前用過的能量帶纏上腰部,另一頭趁機套住巨型蜘的觸角,安折景打開所有還沒來得及給謝驚夢的個人防護罩,赴死一般直接躍起上升跳進了巨型蛛的嘴里。
“安折景!”奔跑回來的謝驚夢恰好看見這一幕。
她雙眼通紅的喊道。
為什么不早點回頭!為什么!
如果自己早點回頭,說不定就能救下她了。
突然想到什么,謝驚夢慌忙找出安折景先前神神秘秘扔給她的盒子,還神神叨叨地說什么那是錦囊妙計。她手腳慌亂地打開盒子,喉嚨一哽,幾塊能源石安靜地躺在里面。
安折景早就做好了死的決心,將她的活路安排妥當(dāng)。
謝驚夢胡亂地擦著模糊的視線,將僅剩保命的能源石全部融入機甲,奮力躍起落到巨型蛛的頭頂,無視它奪命的蛛腿,使勁朝著頭部的同一個地方攻擊。
所有能量再次用盡。
謝驚夢全身的力氣一點點被抽干,機甲撲面倒在了巨型蛛的頭頂,她松開了操控機甲的手,心里不由得想到死了就解脫了。
突然,機甲一陣震動,駕駛艙上發(fā)出了碎裂的聲響,機甲的一只手陷了下去。
謝驚夢連忙爬起,調(diào)整視覺探測。
下方破碎的地方躺著鮮血和巨型蛛血肉黏液混合全身的安折景,她虎口破裂高舉著已經(jīng)用盡能量的能量槍,她的眼神清澈純粹,泛著透亮的光茫。
“謝驚夢………你這個傻子怎么回來了?”
她的氣息弱得像個將死之人。
“你就心懷感恩吧,要是我沒回來,誰能幫你在巨型蛛的腦袋上開個洞,誰……..誰能…….能看見你這副鬼樣子………..”說到后面,謝驚夢哽咽了起來。
安折景望著上方,焦點無法聚集視線渙散,她下意識地?fù)P唇微笑,卻不知道她此刻的笑比哭還難看。
胸口好像破了一個洞一樣,連呼吸都在漏風(fēng)。
真是又痛又累。
一直高舉的雙手倏地軟了下來,安折景的世界一片黑暗。
安折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她仿佛又回到了末日逃生的時候。這一次和以往不同,每當(dāng)她遇上危險即將淪為腹中食的時候都會有個高大的身影擋在她面前,將她牢牢護在身后。
逆光中只能模糊看見對方的輪廓線條,他身后是絢麗的晚霞。
安折景想伸手拽住離去的衣角,可她全身無力,仿佛連靈魂都遭受到了無情的碾壓。
“嘶!”她發(fā)出細(xì)微的呻吟。
在劇痛中睜開了眼,頭頂搖搖欲墜的照明燈讓她有些恍惚。
她還活著。
“女娃啊,你終于醒了!”
屬于老人滄桑的聲音響起,安折景想起身卻無能為力,只能勉強側(cè)過頭去。
“別動別動,你全身是傷,能活下來已經(jīng)是奇跡了?!鄙狭四昙o(jì)的老人連忙來到安折景身旁,粗糙溫?zé)岬氖终戚p輕移動安折景的腦袋,便于她能順暢呼吸。
“我………”安折景艱難地說出一個字,嗓子破得厲害,“……我朋友…….”
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女娃放心,你朋友只是受了一點外傷沒有大問題,只是幫我給你清洗完傷口后,我看她太過疲憊就讓她休息去了。咱們這里經(jīng)過戰(zhàn)火之后,常年有風(fēng)暴席卷,好在你們運氣好,被風(fēng)暴卷到了咱們這里遇上了當(dāng)?shù)氐暮眯娜怂蛠磉@里,不然就女娃你這一身傷,當(dāng)時再拖晚一點就沒希望了。”
老人一邊為安折景解釋當(dāng)時的情況一邊為她身上慘不忍睹的傷口上涂滿廉價的藥劑。
“…….謝…..謝……”
“我只是個普通的藥劑師,只能勉強為你處理外傷讓其不再潰爛,我沒辦法為你檢查斷裂了多少骨頭和內(nèi)臟受損情況,你盡量保持清醒不要動,我去找你朋友過來。”
安折景躺著側(cè)臉看老人滄桑的背影匆忙離去。
不多久謝驚夢一身風(fēng)塵跑了進來,見她滿臉焦急安折景終于落下心來。
沒事就好,謝驚夢沒事就好。
如果謝驚夢死了,她一定會愧疚一輩子。
“你……你別說話,你聽我說,我?guī)е惚伙L(fēng)沙卷到這里了,我已聯(lián)系上了管家,他會帶人來接我們的,現(xiàn)在只有治療艙才能恢復(fù)你的傷,你一定要堅持住,咱們一起回去!”
謝驚夢說得又急又快,她生怕安折景會睡過去。
她想伸手握緊她給她力量,但她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全都是潰爛的傷口,連臉上都布滿了可怖的痕跡。
謝驚夢哽咽著,安折景想扯出微笑安慰她卻無能為力。
“…毒………”
謝驚夢知道安折景關(guān)心她拼死才取到的東西,“在的在的,當(dāng)時你身上所有的東西我都放進了空間紐?!?p> 一聽東西都在,安折景整個人都舒緩下來,腦袋也開始混混沌沌的,視線有些模糊起來。但謝驚夢的聲音一直在耳邊響起,她努力維持著清醒企圖分辨出她不斷說著的是什么。
謝管家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立刻聯(lián)系到了唐少校。
蟲族邊界的暴動被完全壓制,可秦觀臉上未見半分喜色,反而越加焦躁。
整個戰(zhàn)艦都淹沒在烏云密布的壓抑之中。
“少將!”
唐辰來不及管禮儀形象,急促地打開滑門直接沖進了正在商討的指揮室,顧不上所有人的橫眉冷眼,唐辰快步走到最中心的人身邊,低聲道:“少將,找到行蹤了。”
唐辰話音剛落,秦觀的輪椅瞬間滑動,所有商討在他眼中都是云煙。
“此后的事由羅少校代表我參與,你們繼續(xù)。”
發(fā)生什么事了?
所有人都一臉茫然。
只有年長且同為少將的何正躍反應(yīng)過來,攔住準(zhǔn)備離去的秦觀,極為不滿道:“秦少將,你什么情況都不說明就擅自離去是不是欠缺考慮,大家都是同僚為星際效力,不管蟲族有什么特殊行蹤我們都有權(quán)知道不是嗎?”
商討一半說走就走,隨口就讓一個下屬少校參與商討,還到底有沒有將他們放在眼里。
秦觀無視對方的阻攔,“任何事情各位都可以如實上報,至于秦某的私事就算是星際主也無權(quán)干涉?!?p> 冷冽的目光讓何正躍不禁退開幾步,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秦觀已經(jīng)帶著唐辰離開了控制室。
在眾多尷尬的目光中,魁梧的何少將臉紅筋暴雙手叉腰低咒了一聲,旁邊的座椅被他一腳踢開撞在墻壁上放出哐鏜一聲巨響。
所有人紛紛側(cè)目,像什么都沒看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