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父女情填倉怨懟

　　云舒的父母均是大學(xué)教師，她的名字來源于云卷云舒。父母希望她在人生的長河中，能寵辱不驚，以一種隨遇而安的心態(tài)走過生活中的所有平淡與盛大。

　　錦瑟第一次聽見老師念云舒兩個字的時候，在腦中蹦出來的是淡雅如菊四個字?？墒莾赡甑慕佑|下來，她覺得云舒辜負(fù)了自己的名字。

　　不過兩人倒是像極為投緣似的，而每次的考試，總是兩人包攬年級的前兩名，所以每次選位置兩人都是同桌。就這樣，三年的同桌生涯，云舒一點(diǎn)點(diǎn)肆虐了錦瑟世界中的單純。只是，兩人青春作伴有多濃烈，屆時分崩離析便就有多疼。

　　這頓宵夜是錦瑟付的餐費(fèi)，用她的話說：“我怕你們家路晨說我把你吃窮了?！?p>　　“他敢?！痹剖嫱熘\瑟，兩人朝公交站臺走去。

　　錦瑟回到家中，看著白葭眉宇間的冷淡。她低頭喚了一聲媽媽，便回了房間。這夜，她睡到迷迷糊糊時，感覺床鋪被打濕了。她伸手一摸，黏黏糊糊的東西，嚇得她立馬打開燈。掀開被子一看，床上一大團(tuán)血跡，褲子也已被染紅。

　　待她明白過來這些是什么后。她沒有慌亂，沒有害怕，這都要感謝云舒給她的普及。她找來褲子，走進(jìn)廁所，可是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衛(wèi)生巾。

　　退回來，敲響了白葭臥室的門。然而，不管她如何敲，白葭始終未曾開門?；蛟S是因?yàn)榍瞄T聲擾神，白葭終于打開了門?？墒清\瑟的話語還沒有出口，她便在白葭的眼中看見了似曾相似的陌生。

　　她知道，白葭又不認(rèn)識自己了。

　　唐錦瑟還是試探性地開了口：“媽，我好像月經(jīng)來了。”

　　“你是誰？”白葭像是沒有聽見唐錦瑟話般，語氣冰冷地問道。

　　“我是唐錦瑟，你的女兒啊?！?p>　　“胡說。我沒有女兒，我只有兒子?！闭f著，白葭便推著唐錦瑟往門口走去。

　　唐錦瑟掙扎著：“媽，我真的是你女兒錦瑟啊。你又不認(rèn)識我了嗎？”

　　白葭不聽，緊緊地拽著唐錦瑟的手腕，將她拖著往門口走去。

　　“媽，我真的是你女兒唐錦瑟啊?！碧棋\瑟哭著，想要掰開白葭的手。可肚子隱隱約約傳來的疼痛，讓她力氣漸漸喪失。

　　到了院子里，白葭直接打開了大門，用力地將唐錦瑟的推出了家門。

　　唐錦瑟不停地敲打著房門，任她如何哭喊，都沒有換來白葭的回頭與心軟。她聽著嘭的關(guān)門聲，家里的燈光在她的眼中熄滅，就似這個家殘留在她心中的溫暖在一點(diǎn)點(diǎn)的流失。

　　她的身體順著墻壁滑落，淚水打濕了衣襟。對唐凱的思念就似潮水那般涌來，她甚至在心底埋怨，為何他能如此狠心的拋下自己，獨(dú)自離去？

　　地上的涼，一點(diǎn)點(diǎn)的灌進(jìn)身體，加劇了她的疼痛。

　　她用力地敲打著門，不停的呼喚著白葭。期望一點(diǎn)點(diǎn)消失在她那漸漸變小的聲音之中。

　　她的頭靠在墻上，看著天空中的圓月，竟然笑了。

　　笑容在月光下被無限放大，像是飛躍到了天上，想要去為她找尋唐凱，找尋那抹早已不存在與這個世間的溫暖與疼愛。

　　自唐凱去世以后，錦瑟總是會下意識的遺忘時間這個概念。對于時間一詞，她產(chǎn)生了排斥。似乎只要她不再記得今天是何年何月，時間便可以永遠(yuǎn)停在唐凱離世之前。

　　時間一詞，在被她淡忘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后，在這刻卻無比清晰地暴露在自己面前。

　　肚子不斷傳來的疼痛，雙腿之間傳來的粘稠感，讓她讀出了時間的稍縱即逝。

　　原來，她已經(jīng)十四歲了。

　　原來，唐凱已經(jīng)離開三百多天了。

　　此時此刻，她多想去問問唐凱，在他縱身一躍那刻，有沒有想過白葭發(fā)病時，自己是否會無家可歸？

　　唐錦瑟蜷縮在墻邊，腹部的疼痛在一點(diǎn)點(diǎn)加劇。她坐在冰涼的地上，絲毫不敢亂動。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只是當(dāng)她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已經(jīng)是魚肚翻白。再過一會，街上便會有上班的人走過。

　　因?yàn)槭軟龅木壒剩X得自己全身發(fā)軟發(fā)燙。她抬手搖晃著鐵門，聲音虛弱：“媽。媽。”

　　在廚房做著早餐的白葭，隱約聽見院中傳來的聲音。此時，她已經(jīng)全然不記得昨晚的事情了。她想唐錦瑟此時應(yīng)該還在睡覺，誰又會在外面？

　　所以，當(dāng)她看見唐錦瑟臉色蒼白的坐在門邊時，一臉驚訝。她打開鐵門，臉色不悅：“鑰匙又丟了？”

　　唐錦瑟雙手扶著鐵門起來：“沒丟。是你把我趕出去的。”

　　“胡說。”白葭的語氣中透著心虛。對于自己的病，她自然清楚。

　　唐錦瑟沒有跟她過多的爭執(zhí)。因?yàn)?，爭?zhí)無用。她走進(jìn)屋內(nèi)，找來干凈的衣物，在去盥洗室之前，找白葭要了衛(wèi)生巾。待她洗漱完出來時，白葭已經(jīng)出門了。

　　只是，桌上給她留了早餐，外加一把鑰匙與便利貼：“這是你爸在醫(yī)院旁邊房屋的鑰匙，如果我下次再發(fā)病，你就去這里?！?p>　　她拉開椅子坐上，淚水落在便簽上。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發(fā)燙的額頭，起身走進(jìn)廚房，先是給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后從電視柜里面翻出感冒藥與退燒藥，按照說明書吃了藥。

　　她坐在空曠的屋內(nèi)，背后的電視墻上，全是自己與唐凱的合影。每一張都是被歲月見證的幸福與歡笑。它們在陽光下肆意綻放，擁簇著她走過了春秋四季。

　　可這面電視墻上，卻無法捕捉到白葭的身影。小時候她曾不止一次的問過：“媽媽為什么不跟我一起？”

　　唐凱每次都不正面回答，總是笑嘻嘻地說道：“爸爸陪錦瑟，不好嗎？”

　　“好?？墒清\瑟也想要媽媽?！?p>　　“乖。爸爸帶你去買好吃的好不好？”

　　小小地唐錦瑟聽出了唐凱的逃避。她不問了，只是低著頭，默默跟在唐凱身后。

　　唐凱看不見她每次低頭落下的淚水，而唐錦瑟看不見每次唐凱眼中的凄傷與無奈。

　　也就是這天，她不得不面對那個在自己心中盤桓多年的問題。自從唐凱離世后，她總會時不時想起唐凱留在照片背后的那句話。她曾一度害怕去面對，仿若會傷害兩人攜手走過的父女情深。

　　可是，當(dāng)她昨晚獨(dú)自坐在街邊上，白葭的冷厲，讓她就那么心生怨懟，怨懟白葭，也怨懟唐凱。那刻，她雙手緊緊地抱著自己，在心中突兀的對自己說道：“或許我真的不是他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