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門（其十五）
十幾年前一個寂靜的夜晚，林宇的父母帶著剛滿半歲的林章，來到了龍象山的一處破廟中。
這里是平民避之不及的災(zāi)地，據(jù)說里面遍布魔物，很少有人能從中活著走出來，即使能僥幸存活，那也一定會纏上“災(zāi)厄”，最終在痛苦中走向死亡。
他們來這里干什么？抱著這個疑問，好奇的林宇跟了上去。
當(dāng)時林宇不常出門，也沒有能夠交流的對象，并不知道這龍象山是個什么存在。
現(xiàn)在想起來，林正恐怕是有某種能夠驅(qū)散魔物的手段。
幾人在火光中前進(jìn)，林正舉著火把，時不時望向妻子懷中的孩子，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忍。
而林宇就躲在不遠(yuǎn)處的一處灌木叢中，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二人。
寺廟離這里不算遠(yuǎn)，幾分鐘就走到了。
林正望著面前破殘不堪的寺廟，目光稍有些閃躲，似乎在猶豫著什么。
這使得林宇更加好奇，這兩人就站在寺廟前一動不動，直到一聲蒼老的男音從寺廟中傳來。
“二位可是有事？”
寺廟那布滿刮痕的門被推開，聲音的主人暴露在眾人面前。
“那是……”林宇望著那人影，一時間竟忘記了呼吸。
那人正是老泰奧，裝扮服飾和早上看見的沒什么不同，最可怕的是——
對方竟看了自己一眼，那淡漠的眼神仿佛早已預(yù)知到自己的存在。
只不過老泰奧并沒有說什么，似乎無視了他。
“奧古大師，救救我們的孩子吧！”最先發(fā)聲的是林正的妻子。
而老泰奧只是露出了譏諷的笑容。
“這位夫人，每個人生來都有自己的命運(yùn)，幸運(yùn)與不幸是相對的，有人幸運(yùn)，自然也有人不幸，何來拯救一說？”
林正只是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
“別說這些廢話了，我知道你有辦法的，”林正向前一步，“只要你能治好我孩子的病，我林正可以付出一切。”
這一回，林正直接報出了自己的姓名。
其實(shí)不用說，這副老成的臉早已被當(dāng)年武道大會的觀眾所記住。
老泰奧臉上的譏諷之色仍未改變。
“付出一切么……”
他緩緩讓開一條道。
“進(jìn)來再說吧?！?p> 林正皺了皺眉頭，但并沒有說什么，只是沉默著走了進(jìn)去。
妻子倒是猶豫了一會兒，但看著懷里熟睡的嬰兒，還是跟上了丈夫。
老泰奧看著兩人進(jìn)去，臉上扔掛著那令人不適的微笑，隨后望向了林宇。
“嘭”的一聲，門被關(guān)上了，只留下年幼的林宇愣在原地。
冷汗早已浸濕他的衣領(lǐng)。
這老人是誰？父母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弟弟的病到底是什么回事？各種疑問充斥他的內(nèi)心。
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聽完后續(xù)的對話，林宇見四周無人，便悄悄跟了上去。
……
“方法只有一個。”來到內(nèi)部房間，老泰奧轉(zhuǎn)身對兩人說道，“那便是等價交換。”
林正臉色頓時陰沉了不少，而妻子則是迷茫地望著兩人。
窗外偷聽的林宇更是疑惑。
但林正很快便向妻子解釋了。
“……其實(shí)這種遺傳病出現(xiàn)的幾率并不小，我的父親和我都感染過，”林正臉上的猶豫之色逐漸加深，“發(fā)病癥狀和這孩子一樣，都先是感冒，然后發(fā)燒……就像是詛咒一般無法治愈。”
“我的爺爺就是通過這種等價交換的方式救了我的父親……父親也是一樣。”
以命換命。
這就是這遺傳病唯一的治療手段。
“那么，你們誰來做這件事？要知道，只有身負(fù)林家正統(tǒng)血脈智之人才能完成此儀式，”老泰奧看著林正這副猶豫不決的樣子，嘴角再次不自覺地?fù)P起，“你不會……是想讓自己的其他孩子來吧？”
林正沒有回應(yīng)，他的眼神依舊在閃躲。
“我來吧?！?p> 林正妻子的聲音再次響起。
?。ㄟ@里補(bǔ)充下，為了保證血脈的純凈，林家都是族內(nèi)通婚……）
還沒等林正有所反應(yīng)，老泰奧便高聲向兩人宣布道。
“兩位，向真主祈禱吧，”老泰奧一副神父的樣子，一首捧著《圣書》，一手在胸前畫著十字架，雖然身在寺廟，但這并不影響他的熱情，“【等價交換】，這是林家族與克魯茲家族自古以來就存在的規(guī)定。”
“一旦長子或被下一代家族繼承者染上了這種無法治愈的怪病，就必須將其送到此地進(jìn)行【生命交換】，以此來挽救林家的命運(yùn)?！?p> “不必為此感到悲傷，made in heaven（此乃天命），一切都是為了家族的延續(xù)?！?p> “一切都是為了家族……”林正望著妻子懷里的嬰兒，眼淚差點(diǎn)忍不住涌出，但身為家主，他還是忍住了。
林宇和林琴因?yàn)樽陨碓驘o法擔(dān)任家族繼承人，現(xiàn)在也就只有老三有希望了。
身為家主的林正必須在家族繼承人成長起來之前繼續(xù)管理這個家族，因此他不能做出犧牲。
就像是日后為了家族清除林宇一樣，他為了家族可以不擇手段，甚至犧牲自己的親人。
盡管這么說有些虛偽，但林正，他無論如何都要讓這個孩子活下來，看著他繼承家族，這樣林正才能安心離開這個世界。
對妻子的道歉剛到嘴邊，老泰奧又發(fā)話了。
“不過……五百年已過，”他話鋒一轉(zhuǎn)，開始翻看手上的圣書，“依照規(guī)定，每五百年血脈的力量就會削弱，遺傳病的力量就會加強(qiáng)，所以”
“這次需要兩個擁有林家正統(tǒng)血脈的人來完成儀式?！?p> 他微微瞇起眼，望著眼前呆住的二人。
沉默很快便被打破，暴怒的林正沖上前拎起老泰奧的衣領(lǐng)。
“你他媽在耍我？！”林正甚至忍不住爆了粗口。
這也不怪他，畢竟按老泰奧的說法
林正又不能犧牲，所以剩下的兩個孩子中必須選一個來輔助完成儀式。
他甚至急紅了眼，全身內(nèi)力暴漲，一時間，老泰奧仿佛看見了曾經(jīng)那個立于全城巔峰的男人。
但他只是淡淡一笑，臉上的譏諷之色加深。
“怎么了，我親愛的林正大族長，”老泰奧戲謔地說著，“你不是說過為了這個家族你可以犧牲一切嗎？你的決心呢？”
“還是說，你要為了兩個無用的廢物放棄整個家族？”
老泰奧差點(diǎn)笑了出來，不過怕對方一拳打爛自己的腦袋，他還是明智地忍住了。
……
后來的事林宇不大記得了，他也不清楚那天他是怎么回到家族的。
但林正和泰奧的對話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林正會怎么選擇？
林宇對此再清楚不過了。
林琴雖然是女性，但練武天賦絕對比他好，相對的，自己在家族中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廢物。
就算林正再愛子心切，為了家族，他肯定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