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沉魚回神,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書卷將外衣攏緊,隨后又拿起案上的書卷指了指:“阿玉,這一處該如何理解?”
玉階恭敬行禮,這才偏頭看去,他俊美的容顏在燭火的照耀下變得更加柔和。
他笑出聲:“君以天下為重,臣以君王為首,攜世家宗族守護州城,臣輔佐于君,君信之于臣,天下便興也,子民便安也?!?p> 蕭沉魚突然恍然大悟,贊賞的看了眼身穿飛魚衣袍的男子:“得了阿玉這樣的注解,我一時間竟豁然開朗了起來?!?p> 玉階彎身退后到一側(cè):“公主謬贊了。”
女子輕笑:“你修行天賦屬上等,學識方面又超乎常人,有你陪在身邊,實在幸之?!?p> 他跪地磕頭:“奴,不敢?!?p> 蕭沉魚飛出一道靈力無形之中扶起了玉階,她神色自然,只是有微微的蹙眉:“阿玉,我說過,私下你我二人不必遵守那繁瑣的規(guī)矩?!?p> 玉階抿唇笑了:“是?!?p> 蕭沉魚點頭,喉間突然一陣發(fā)癢,她立刻抬手捂住輕咳,等稍微好了些方才又拿起了桌案上的書卷準備再看。
“公主,您的咳疾已經(jīng)染上多日,奴自作主張將此事告知了君王,君王得知過后甚是擔心,立刻便派人去了秦府尋了秦老戰(zhàn)神的摯友為您制藥,想來這幾日也應(yīng)好了,明日便會送進宮內(nèi)?!?p> 蕭沉魚抬頭,有些不贊同:“只是小事,不必如此折騰的?!?p> 玉階搖頭:“公主千金之軀不可怠慢。”
女子嘆出了一口氣:“阿玉,你知道我討厭吃藥的?!?p> 她從小身體便不怎么好,藥罐子一般的天天喝那些藥湯吃那些藥丸,她當真厭惡。
玉階抬眼問道:“公主不想吃嗎?奴聽說……那藥的藥引需要八千年份的八仙草,極為難尋,可巧合的是這藥引正是公主上回說的公子去尋到的,若公主不想……”
女子雙眸發(fā)亮:“真的?真的是他尋到的?”
玉階跟笑了起來:“奴不敢欺瞞?!?p> 蕭沉魚也跟著笑了,她握著書卷,姿態(tài)端莊可低頭時卻依舊有些害羞,全然忘記了剛剛自己還說著不想吃藥的話。
玉階出了沉心殿,轉(zhuǎn)身透過縫隙看去,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熄燈這才輕輕的關(guān)上了雕花金門。
他一直抿著上揚的唇降落了下去,眼底一片漆黑陰沉,他跨步走出,最后停在了宮殿的角落。
“當初讓公主染了寒的人可查到了?”
空蕩無人的角落里響起了一道聲音:“回公公,查到了?!?p> 玉階抬起沉沉的眸,隨意的把玩著手中的扳指,輕飄飄的說了一句:“殺了。”
空氣停滯了一秒:“是。”
“去吧。”
周身寂靜無聲,黑靴踏出黑暗陰影進入月色之中,飛魚袍顯得男子身材修長,腰間長穗輕晃,他垂眸,只靜靜佇立到深夜。
……
云挽寧與君遠之近日都是早出晚歸,前幾日似乎得了什么消息,兩人直接帶上傅深一起出府調(diào)查。
玉靈子也在前幾日陪著英娘制完藥之后進了虛妄王宮,但是似乎被虛妄君王留了下來,歸期不知幾時。
這段時間里,秦家的八位公子也被秦老爺子安排去了軍中訓教,命令著不夠合格不得回家。
偌大的秦府里只剩下月清雅一個人孤零零的。
修行枯燥無味,婢女們又謹遵規(guī)矩不敢放開和她出玩,導致同齡之間只有一個謝知吟可以和她一起。
少年雖內(nèi)斂,卻性情極好,月清雅感覺自己和他相處沒有一絲尷尬與不適,反而輕快自由很是開心。
日日的相處讓他們兩人越來越熟悉,今日便約著一起出去逛廟會。
“好多人?。 ?p> 月清雅與謝知吟變換了容貌混在來往的人群之中,少女興奮的到處亂看,看著身邊手拿糖人跑過的孩童,她彎彎月眸笑了起來:“謝公子,咱們?nèi)R會里頭看看如何?”
少年酒窩一陷:“好?!?p> 兩人穿過熱鬧的人群,拾階而上,身邊來往各色的行人,無論是美貌的婦人還是年邁的老太臉上皆掛著笑意。
有路過小僧時對方便會作揖行禮,兩人像模像樣的回禮。
跨進廟門,只見慈悲肅穆的渡著金身的巨大佛像面前許多人正在磕頭跪拜,或者站立一旁等待著手中的香燒燃。
月清雅從小僧手中接過三根供香,上前立刻倒著伸進搖曳的燈火之中,供香徐徐點燃,她轉(zhuǎn)身遞了遞。
謝知吟一時間有些不明白。
少女樂出聲,將點燃的供香塞進他的手里,隨后又搶走了他另外一只手上的供香。
他這才知道少女方才的行為是為何,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靜靜等待在她身后。
“好了好了,來,我們也來上柱香求佛與菩薩們多多保佑保佑?!?p> 她轉(zhuǎn)身拉著他跪在蒲團上,嘴里念念叨叨起來:“求上天垂憐,讓小女子多活幾年,一定要體驗一下什么叫長命百歲,若再貪心些,愿天賜機緣讓我成神,這樣便能活的更久。”
“噗嗤。”謝知吟沒忍住的笑了出來。
月清雅睜開一只眼撇向少年:“笑什么?”
“你好像很怕死?”他問。
“是啊,這天下六界誰不怕死???我惜命的,可怕疼,才不要死呢?!彼裆苁钦J真,板著小臉讓人發(fā)笑。
謝知吟抿唇,干凈的雙眸極為清澈:“佛會聽到你的愿望的,知吟信月姑娘定會一生平安順遂?!?p> 少女開心的露齒大笑:“我就喜歡謝公子這種會說話的人?!?p> 她的笑如綻開的花朵一般燦爛,她瀲滟動人,令人晃眼。
“那謝公子有什么愿望?快些舉著香許!”她催促道。
謝知吟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香,又抬頭看了看莊嚴神圣的佛,眼波一片清明。
他不信古佛,不信尊神,亦不信妖魔,他僅信自己。
若非要他說上一句愿望,那么……
他微微轉(zhuǎn)頭,看了眼正在期待的望著他的少女。
歲歲長相見。
就這個了。
他開口:“許完了?!?p> “許完了?那快起來插香!”
她說完便站起身來,幾步就走香壇面前,將手中的供香插進香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