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寧聽到這,抬頭看著高臺上小廝手中的畫紙。
鳳凰雙睛邪氣十足,活像一只誤入歧途的異獸。
想起神威風光的引鳳,云挽寧搖頭可惜的看著鳳凰圖:“身為神鳳竟想墮入魔道…不知是太傻還是太蠢?!?p> 修行雖分為神魔兩道,世人卻皆偏向于正義光明的神道,不屑于霸道邪門的魔道。
云挽寧便是從小被灌輸著追隨神道的思想,立志成為匡扶天下的十境以上的大神。
謝知吟突然出聲:“云姑娘可是不喜魔道?”
云挽寧愣了愣:“自小家父便尊崇神道厭惡魔道,所以便也被左右了看法,但要說厭極也不至于?!?p> 要說有特別討厭魔道,云挽寧還真沒有,畢竟她所追隨的神道也有著妍光那樣的不恥之人,不過魔道與她的理念也大相徑庭,她也是有些不喜的。
謝知吟放下手中的玉杯:“神魔兩道勢均力敵,不過所追求的信仰不同罷了,神魔相克卻也相生,若修魔者面臨大難,卻突然頓悟世理,也可瞬間轉(zhuǎn)修神道,蛻變重生?!?p> “同理,修神者若奄奄一息,為求生機與鼎盛時期,可眨眼修入魔道,強大無比?!?p> 月清雅驚奇:“兩道竟可隨便轉(zhuǎn)修?那我身為神道,若面臨強敵致命,是不是可以轉(zhuǎn)修魔道,恢復全盛實力?”
傅深聽到這看了眼月清雅又盯了盯謝知吟。
謝知吟扭頭看向少女,嘴角不自覺的上揚:“若世人可隨意轉(zhuǎn)修便不會有隕落之事,轉(zhuǎn)道的機會只有一次罷了。”
“一次?”月清雅皺眉。
還以為是無線使用的保命技能呢。
“是,一次過后,永無機會,且轉(zhuǎn)道并非易事,需心性堅韌機遇合適?!敝x知吟低頭抿了口青茶接道:“而轉(zhuǎn)道也會給一個人帶來巨大改變,一個生靈自出生踏入修行,便是選擇了所想追隨的道路,而轉(zhuǎn)道之事卻是讓一個人背棄之前的信仰,于那些天生忠誠神魔兩道的信徒而言,轉(zhuǎn)道便是一件無比殘忍且痛苦的事?!?p> “啊…”月清雅摸了摸下巴:“也是啊,從小就選擇了信仰的道路,卻不得已轉(zhuǎn)修別道,與之前的初心背道而馳,應(yīng)該會很難受吧?!?p> 謝知吟點頭,腦中閃過紅衣獵獵的少年。
秦蘭別有趣味的聽到這,吊兒郎當?shù)拈_口:“小爺便不一樣了,神魔兩道在爺?shù)难劾锊o區(qū)別,只要夠強,我便尊崇?!?p> 墨沉央噗嗤一聲笑出聲:“是啊,您這樣的公子哥自然沒有什么初心啊追求啊,要非得說有,這樓兒里的哪個姑娘也許會是?!?p> 少女不過隨口一提開開玩笑話,月清雅卻聽了進去,眼神來回在臺上的花扶憐和秦蘭身上轉(zhuǎn)。
而此時某個騷包嗤笑:“笑話,本公子縱橫情場葉不沾身,女人?哪里留得住本少爺?shù)男?!?p> “女人…哪里…留住…爺…的心…”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傳進高臺上花扶憐的耳里,她垂眸有些哀傷,身邊煙雨香散發(fā)的更濃。
身邊的管事聲音突然拔高:“接下來最后一位!便是蟬聯(lián)咱們畫魁十五年之久扶憐姑娘!”
這一聲讓不少審畫疲勞的客人們精神一抖。
畫魁扶憐,天生畫手,至今作出三十一畫,畫畫皆難求,被不少文人所追慕。
此時管家說罷,讓最后一位小廝轉(zhuǎn)身,低頭捻著花生的秦蘭抬了頭,似乎太過無趣這才勉強看向高臺的樣子。
“天!”
“是京都圖!”
臺下一片嘩然。
月清雅瞪大著眼睛看著高臺上小廝舉著的畫紙。
繁華落盡,夕陽斜照,畫中繪著無數(shù)小人,他們是平平眾生,也是世間獨有。
小販、婦人、孩童、少女、壯年。
這繪的是虛妄京都中最日常祥和的一片景象,因畫的太過真實,這些人似就在眼前。
小販在攤邊捂腹大笑,身邊是匆忙趕路的書生、遠處門口是一堆老婦在摘菜私語,煙火氣與人情味幾乎溢滿了整張畫卷。
這是虛妄京都每日都有的場景,而只會吃喝玩樂的瀟灑公子哥們卻并不會駐足發(fā)現(xiàn)這樣的景象。
待他們看到花扶憐所作的這一幅畫,皆是一愣。
花扶憐突然出聲:“我繪這京都圖的意義,便是希望此后千百年…虛妄皆會如此昌盛安寧?!?p> 僅僅安靜了一瞬,下刻的叫好聲便驚破了天際。
文客才子個個意動,拍案鼓掌,對臺上的女人更加欣賞。
人自出生誰不是骨子便深愛尊敬著自己的故鄉(xiāng)與家園。
九州雖稱九州,卻也似為九國。
能人將才誰不愛國?誰又不希望自家的州境長盛繁榮民康物阜?
花扶憐上前:“這畫,還有一景。”
還有一景?這是何意?
所有人疑惑不堪,靜靜的看著女子讓小廝將畫倒了過來。
原本溫馨和平的畫面突然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大漠苦地,將士寒衣似鐵,他們視死如歸的手拿武器守城作戰(zhàn),而他們的面前是黑云一般壓城而來的敵軍。
畫中無鮮血,只有一棵紅梅樹在城中傲然屹立。
大堂中所有人的神情皆變了顏色。
云挽寧見畫中的紅梅,再看著畫中戰(zhàn)士毫不退怯的模樣,也不由心中動容。
花扶憐抬手,拉著小廝側(cè)了側(cè)畫紙,鮫人淚的珠光照射在畫中,高臺桃樹上的桃花花瓣此時墜落,飄飄蕩蕩的落在畫上,只見將士的身影淡化隱去,漸漸出現(xiàn)了一副朝堂圖。
圖上繪著坐鎮(zhèn)京都的各個家主身穿藏青官服手拿玉牌在朝堂上議事,他們協(xié)助州王管理州境,讓天下太平,也期盼著遠處的將領(lǐng)勝利凱旋。
妙人閣中的許多人被觸動的說不出話來,來這放松聽曲的客人不缺將子書生,而他們的抱負與志心也如同畫中一般,或征戰(zhàn)四方或朝堂權(quán)謀。
大堂內(nèi)從未有過這樣的寂靜。
不約而同的,整個樓閣的人都停止了嬉笑打鬧,定定的看著高臺上小廝舉著的畫紙。
有些人看著看著,竟眼眶有些濕潤,也許是回想到家中長輩的故事,也許是被這樣的情懷所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