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里,一個男人朝她一步一步逼近,男人手里拿著刀,眼神兇狠,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他與她,她拼命想要喊叫出聲,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都說這世上沒有感同身受這個詞,但今天少年吳良只想指天罵地一番。
就在方才,他正紙醉金迷的坐在酒吧卡座里,溫香軟玉在懷,人生得意之際,剛想把錢塞進小姐敞開的衣服里,就突然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感傳來。
不消片刻,他渾身是血,身上莫名其妙多的出了一條條觸目驚心的傷口,那些血就是從傷口里滲出來的,嚇得那些小姐客人亂作一團,紛紛不敢靠近他半步,林林總總加起來有二十七道,血不隆冬的,看起來怪滲人的。
還有人猜測他這是不是被人下了降頭,他倒是想被降頭,這樣他倒是還有一博之力。
但他跟余長曦現(xiàn)在是同氣連枝,同命相連,他受傷余長曦半點事都沒有,可余長曦一旦出事,他定會一一嘗試余長曦所經(jīng)歷的痛,那刻骨銘心的痛只會有增無減的強加在他身上,這讓吳良欲哭無淚。
在心里把老天爺?shù)淖孀谑舜剂R了個遍,結果想想還是不妥,罵老天爺會不會被雷劈啊?
于是改為罵余長曦,又想了想,余長曦那家伙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罵她有啥用啊?
少年郁悶至極。
醫(yī)院里,薄繁趴在病床邊睡得很淺,余長曦的手指剛動一下,他立馬就醒了,二話不說就把眼鏡給余長曦戴上,余長曦也沒有拒絕。
“你其實不用送我到醫(yī)院的。”余長曦對醫(yī)院極其討厭,她皺了皺眉,強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
薄繁見狀趕忙把她按下去,“醫(yī)生交代了,你必須靜養(yǎng)。”
不靜養(yǎng)能行嗎?
薄繁把余長曦送到醫(yī)院的時候就只剩一口氣吊著了,醫(yī)生說再晚來一步就可以直接送去火葬場了。
但余長曦是個倔強的性子,她不喜歡醫(yī)院就一刻也不想多待,還是薄繁苦口婆心的勸了好久,余長曦才答應先住院觀察幾天。
“我已經(jīng)讓林福生去暗中保護周春英了?!?p> 薄繁一邊削著蘋果,一邊跟余長曦講她昏迷的這段時間發(fā)生過的事。
提到周春英這個名字的時候,余長曦的眼神明顯有幾分詫異,薄繁也感覺到了對方的疑惑,他解釋道:“你做夢的時候嘴里一直喊著周春英的名字,還一直讓我去找到她,說她就要死了?!?p> 余長曦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當真?”
“當真?!北》毙攀牡┑┑谋WC,保證過后又覺得話不能說的那么滿,才不疾不徐的又加上兩個字:“當真,的吧?!?p> 此話之后,兩個人相對無言。
半晌,余長曦才率先打破了這份沉默:“我能預知到死亡,是不是很可怕?”
她的表情還是淡淡的,眸子里平靜無波,像是在說她今天沒吃飯一樣。
但眸底深處,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早已翻江倒海,這八年來,這種情況她幾乎每個月都會經(jīng)歷好幾遍,剛開始是沒人信她,后來有位姓何的醫(yī)生愿意相信她,但都是于事無補,堵住了這條路,別人還是會從另外一條路上死去,這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事她沒少做,失敗了太多次,她已經(jīng)精疲力盡,就躺在原地不再愿意前進一步。
那種無力感,沒有人能夠理解。
那種感覺比凌遲更痛苦,比每個月來大姨媽更難以言喻。
又或許,那些跟她擁有一樣能力的才會有此困惑跟理解。
下意識的要把手放在胸口上去摸那枚已經(jīng)被她用紅線穿起來掛在脖子上的祖母綠戒指,手卻抓了個空,低頭卻發(fā)現(xiàn)胸前空空如也,那塊用紅線穿起來掛在脖子上的戒指已經(jīng)不知所蹤。
“我東西呢?”余長曦語氣有些焦急,那是爺爺留給她的唯一一件遺物,她不能失去它。
薄繁不知道一枚普通的戒指能讓余長曦喪失理智,他答道:“醫(yī)生給你縫合傷口的時候取下來了,我順手放進了柜子里。”
“給我!”余長曦伸出手。
薄繁雖然不知道余長曦為什么會那么緊張一枚并不值錢的破戒指,但還是起身把那枚戒指找到遞給了余長曦,余長曦雙手接過,重新感受到這枚失而復得戒指通體散發(fā)出的陣陣涼意,瞬間沁入五臟六腑,讓她感到心安。
她把石頭重新掛到脖頸上,薄繁這才注意到,原本其貌不揚普普通通的戒指,一到余長曦的手中就散發(fā)出淡淡的藍光,那光芒微弱卻并不渺小,熠熠生輝。
薄繁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冰涼,沁透心脾,但并不強烈,那抹微光直至完完全全被余長曦占有才肯作罷。
“你是怎么受的傷?”薄繁口不對心的問出這句話,問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余長曦低著頭,手中把玩著那枚已經(jīng)黯淡無光的戒指,戒指上的綠寶石很小,隱隱之間還能看到它清晰的紋路,似龍張牙舞爪盤踞其中,又似鳳翱翔九天不甘平凡,某些角度還像一只緩慢爬行的老龜,步履蹣跚垂垂老矣,每個人看到的形狀都大不相同,又好像完全相似。
她微微一勾唇,輕笑道:“如果我告訴你,是在夢里受的傷,你信嗎?”
余長曦并不介意告訴薄繁這些,她也并不認為薄繁知道了這些他就信她,畢竟這種荒誕的話可信度實在是不高。
薄繁微微有些訝異,做夢也能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想到幾年前的調(diào)查結果,薄繁忍不住問道:“我聽說你爸爸,我說的是你的親生父親,曾經(jīng)的二級警司余海平,他也擁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
余長曦點頭:“確實如此,他能聽到這世界上最悲觀消極的聲音,他的世界始終都是灰蒙蒙的,他能做警察完全是依靠著本身強大的意志力在支撐著他,所有人都說他死了,但我能感覺得到,他還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里活著,他可能已經(jīng)不記得我了?!?p> 見自己問到了余長曦的傷心處,薄繁有些愧疚,于是他轉移話題道:“那你夢到的當真都會成為現(xiàn)實嗎?”
余長曦看破薄繁心思,推了推眼鏡,“也許吧。”
“那周春英會怎么死?”
余長曦抬起頭,望著渴望知道答案的薄繁,一本正經(jīng)道:“今晚八點十五分,她會走出家門,途中經(jīng)過一個十字路口,那里紅綠燈壞了,她的車子被圍得水泄不通寸步難行,她會選擇下車步行,穿過明溪公園,在水池旁會有一個月著大兜帽黑口罩的男人在等她,擦肩而過的時候那個戴兜帽的男人會伸出折疊刀,一刀抹斷死者脖子,然后在她身上連捅十三刀?!?p> 余長曦又指了指自己還綁著紗布的地方,說道:“傷口位置就是我受傷的位置,死亡時間是晚上九點零一分,你們還有十一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去救她?!?p> 但成功與否,都是成事在人,謀事在天。
薄繁不放心把余長曦一個人丟在醫(yī)院,主要還是怕她會趁他不在就偷偷溜走,索性他就直接打電話通知了正在執(zhí)行蹲守任務的林福生等人。
晚上八點十五分,周春英果然走出了家門,取車準備出門。
“A組行動,A組行動,目標已經(jīng)出山?!?p> “A組收到,A組收到?!?p> 特案組的車一路尾隨著周春英的車停在了一條十字路口,紅綠燈不知道什么原因壞掉了,交警還在趕來的路上,所有的車輛如泥牛過?;ゲ幌嘧?,都想見縫插針的去到自己想去的道路。
周春英被硬生生阻擋在外,她現(xiàn)在有急事必須趕往工作單位,她皺了皺眉,不得不拿起資料下了車抄小道走。
“周春英下車了,正在往明溪公園方向走?!?p> 薄繁揉了揉眉心,“你跟著她,注意她身邊穿黑衣服戴兜帽口罩的男人?!?p> 收到命令,幾個人重新部署了計劃,身姿矯健戰(zhàn)斗力最強的林福生負責保護周春英,躲在旁邊矮樹旁,一路尾隨。
這時,一個坐在石凳上的黑衣服男人引起了林福生的注意,他不動聲色的靠近那個人,只見那人穿著一身黑色運動服,戴著只大口罩,還把里面衣服的兜帽拉出來戴上,整張臉被遮的嚴嚴實實,拿著手機四處張望,不停的比比劃劃像是在跟人吵架。
林福生靠近那人,一把掀開那人的帽子,把那人衣領揪住往上一提,把那小伙子嚇得一個激靈,急忙求饒:“大爺饒命!”
“大晚上的你穿成這樣干啥呢?”林福生打算不管是與不是,都先盤問一番。
黑衣服小伙子眼睛閉得緊緊的,打死也不睜開,胡亂打了一通王八拳,卻被林福生直接一膝蓋頂?shù)搅说厣希暱涕g,似乎還能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
小伙子痛的齜牙咧嘴,罵罵咧咧的喊道:“我他娘的不就是玩了一個女人嗎?你至于這么過分嗎?”
玩女人?
林福生愣了愣,他意識到是抓錯人了,急忙往周春英走的方向望去,早已沒了周春英的身影,現(xiàn)場只剩下一片血跡,還有那具被粗魯踢下水池的女尸。
林福生生無可戀的坐在辦公室里,他甚至希望有人能罵他一句,但是沒有,等來的只有一片死一樣的沉寂。
薄繁說得到消息后也只說了一句:“我已經(jīng)知道了?!本桶央娫拻鞌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