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的陽光斜灑進辦公室,帶來絲絲暖意。
薄繁剛來局里就被局長叫到了辦公室,局長先是對他噓寒問暖了一番,然后才進入正題,“小薄啊,聽說你們特案組最近人心很不穩(wěn)啊,你這個做組長的得是要從中調(diào)和才是,年輕人不要臉皮子薄怕得罪人,你要記住,你不僅是組長還是跟他們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他們要是不服你就說明你做的還不夠好,你那就可以好好努力了,路漫漫其修遠兮啊?!?p> 劉局一番云里霧里的話聽的薄繁有些懵,在特案組里他確實做的還不夠好,一個年紀輕輕就坐上市刑警大隊副隊長、擔任特案組組長位置的人,別人不懷疑有內(nèi)幕都是假的。
可是劉局一向公務(wù)繁忙,今天怎么有空又特意把他叫來講這些家長里短的小事?
已經(jīng)習(xí)慣了劉局的套路,他不直接接硬茬,只是答非所問:“我現(xiàn)在做的是不夠好,不是因為我人年輕,而是因為我的能力還不夠?!?p> 劉局聽罷呵呵一笑,“我就欣賞你這一點?!闭f罷,他轉(zhuǎn)而又問:“那個許晚最近怎么樣了?”
薄繁心中明了,感情這劉局前面鋪墊那么一大段,果然又是為了最后這個問題。
他正襟危坐,一板一眼的回答到:“許晚同志自入組以來,一直是安分守己,認真工作?!?p> 劉局放下手中文件,他抬起頭又是輕輕一笑,想拍薄繁的肩膀,但又怕夠不著會尷尬。
笑道:“別那么一臉嚴肅的樣子,我就是問問,許晚不是警察,所以不能讓她輕易被別人知曉?!?p> 啰里啰嗦一大堆,劉局終于靠跟薄繁旁敲側(cè)擊斗智斗勇得知了余長曦的近況,但薄繁一直都沒有告訴過他余長曦可能擁有一本“死亡日記”的事,也沒有說過余長曦的能力是什么。
薄繁前腳剛走,后腳就有個人從后方書架走了出來,來人正是那日在望宇樓的那個中年男人,叫郭宏濤,樺南省省廳副廳長。
他一來劉局立馬就收斂了笑容,“我說你這一天天的凈是咸吃蘿卜淡操心,她一個許晚再厲害還能翻天了不成,我再這么旁敲側(cè)擊下去,只怕我的心腹愛將就要折損大半了?!?p> 嘴上雖然是這樣說著,但身體還是很老實的從辦公桌前走過來,走到茶幾旁坐下,清清閑閑的沏了一杯茶,又遞給郭宏濤一杯。
郭宏濤并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神色復(fù)雜的看向另一個方向。
劉局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發(fā)現(xiàn)那里正靜靜地擺放著一個花瓶,他有些疑惑,正準備開口詢問緣由,卻聽郭宏濤說道:“特案組的每個人都是一塊上好的瓷器,從瓷土到瓷胚無一不是我親自挑選,親自監(jiān)督完成的。”
劉局心中明了,他問:“你見到他了?”
郭宏濤也沒有隱瞞,“今天是那丫頭的祭日,今日凌晨剛到他就約我去了一個地方,說到底還是我對不起他,也對不起那丫頭啊?!?p> 郭宏濤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十年前我發(fā)現(xiàn)老師似乎是有了異心,于是就擅作主張的施了一計,沒想到卻適得其反,不僅害了一條人命還讓老師徹底與我決裂,從此與我們之前的信仰背道而馳?!?p> 劉局并沒有追問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他也不想去問,他跟郭宏濤相交十余年,但對于十年前發(fā)生的那件案子他一直是避諱莫深,之前倒是問過幾次,最后都是不歡而散了。
這一次,他還是沒有主動開口去問。
目光炯炯的望著低頭陷入痛苦沉思的好友,問道:“那你后悔嗎?”
郭宏濤立馬抬起了頭,態(tài)度堅決的回答道:“我不后悔,就算是讓我再選擇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只是會改變一下策略,不會再讓那丫頭白死一次。”
“可人死不能復(fù)生,活著的人想要借此報復(fù),我們也無力去阻止?!眲⒕终f的這是實話。
目前為止,他們對那個犯罪聯(lián)盟還只有那么一點點淺薄的了解,而那邊的人似乎對他們的行動了如指掌。
那個聯(lián)盟里的人個個皮糙肉厚,好像基因突變不似普通人了一樣,但特案組成員皆是肉體凡胎,空有一身好功夫,次次重擊出拳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郭宏濤已經(jīng)把這些秘密壓在心底十年了,他決定今天當著即將要替他執(zhí)行計劃的好友一吐為快。
“十年前我就知道老師已經(jīng)叛變,警隊里的黑警就是他,他也是當年唯一一個擁有特殊能力的死間行者,所以我就決定跟布一個局,用一個莫須有但證據(jù)確鑿的案子去困住他唯一的女兒余長曦?!?p> 劉局已經(jīng)猜到了幾分,他并不驚訝,“所以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郭宏濤倒上一杯茶一飲而盡,以茶當酒,喝得好不痛快。
過了半晌,他又說道:“那些人都是被鯊魚盯上的人,我們的職責(zé)就是保護那一家人,利用他們釣出那條鯊魚,但任務(wù)失敗了,我們的人沒能保護好他們,一家人全死了?!?p> 劉局愕然,有些不好的預(yù)感,擔憂的問道:“所以你就利用他們做了那個局?”
“是的,是我讓小白把曦曦引到案發(fā)現(xiàn)場,曦曦看到現(xiàn)場她一切都明白了,答應(yīng)小白會頂替這個罪名,但前提是必須保證給她爸爸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我答應(yīng)了,薄繁是一個意外,就算沒有他,也會有另外的人去充當目擊證人,只是恰好是他而已。”他的聲音低了幾分。
余長曦當年可是省廳首屈一指的女法醫(yī),年輕有為,能力又強,關(guān)鍵是她從不抱怨什么,別說是她們技術(shù)科的人了,就連跟她合作過的警察,提到她就沒有不拍手稱贊的。
如果余長曦沒死,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省廳工作,跟顧白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可惜沒有如果。
“怪不得顧白恨了你這么多年啊!”劉局的語氣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要換做平時他肯定會借機打趣郭副廳長一番,但他今天罕見的轉(zhuǎn)了性。
郭宏濤一手捏著茶杯,一手放在茶幾上被緊握成了拳,“他恨我,他是該恨我,但我身為警察,有些事情我必須割舍,舍小家才能顧大家?!?p> 他的眼睛潮濕,里面有堅毅,有痛苦,有難以言喻的悲傷,有九死一生的悲悲切切,但獨獨沒有悔恨。
這也許就是一個警察對這份工作最好的詮釋吧。
一旦發(fā)現(xiàn)目標,哪怕犧牲自己也會保護好人民的生命安全,哪怕對手比他們強很多很多。
他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是要把肚子里的秘密全部抖落出來,“算起來,我確實不知道曦曦是被誰殺的,我只是將她安排在監(jiān)獄里,我的人就在外面守株待兔,我知道老師一旦知道消息,哪怕冒著生命危險也是會回來的,更何況他那時候已經(jīng)金蟬脫殼假死混進了鯊魚身邊,并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但曦曦的死徹底打亂了我的計劃,誰知道竟有人在半路設(shè)伏,一切就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那幾個人我們是抓住了,但他們都是硬骨頭,死也不肯交出幕后主使之人的名字?!?p> “那許晚又是怎么回事?”劉局蹙眉問道,剛毅的臉上多出來一絲牽強的笑容。
要知道,他本人是不贊成許晚出精神病院的,畢竟她可是被確診過的病人。
奈何郭宏濤比他官大,俗話說得好,官大一級壓死人。
“這個許晚要是利用得當,她會成為一顆關(guān)鍵性的棋子,至于原因嘛,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郭宏濤颯然一笑,喝完最后一口茶,看了眼時間,他起身告辭。
劉局不是個好客的人,巴不得他早點滾蛋,招呼也沒打就繼續(xù)去工作了。
薄繁回到組里后,氣氛還是很融洽的。
特別是林光,自從盤溪山薄繁向他伸了一回手之后,那態(tài)度直接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
“組長,剛剛劉局又找你干什么了?”袁文源探出顆大腦袋,神秘兮兮的問道。
薄繁心中有事,他敷衍的答了一句:“領(lǐng)導(dǎo)關(guān)心我們的生活,要我們熱愛工作”之類的話,之后就走的瀟灑決然,連頭都不帶回的。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余長曦正無聊的轉(zhuǎn)著他桌子上剛買的那支鋼筆。
薄繁越看余長曦越覺得哪里不對勁,自從余長曦從里面出來之后,劉局總是有意無意的問起她的事,還曾經(jīng)給了只裝有定位追蹤器給他,美其名曰:太太逛的時候商場打折買一送一,這是送的那只,就當是給許晚同志接風(fēng)洗塵了。
可是放眼整個局里誰不知道劉局的太太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啊,據(jù)知情人士透露:劉局常常一條內(nèi)褲穿三四年,兜里的錢也從來沒有超過十塊的。
雖然不知道這料的真假,反正他們是當真事聽了。
還記得有個同樣家有悍妻的人對劉局“非人哉”的慘痛遭遇感同身受,在給劉局送文件的時候偷偷在文件里夾了條嶄新的內(nèi)褲,這把劉局氣的呀,差點就當場把那人給開除了。
劉局這個人平時摳得很,就連請客吃飯也最多一人一碗面條,面吃完還非要嗦的連碗里的湯都一滴不剩,薄繁還在想,要是他們幾個不在場,劉局是不是要連碗都舔了呀。
后來他就留了個心眼,收到鐲子后就拿去鑒定了一下,果然讓他發(fā)現(xiàn)了貓膩。
而就在剛剛,他又雙叒叕提到了“許晚”這個名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薄繁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劉局這是又在打什么壞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