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思王離開,思王府顯得更加了無生趣,更加孤獨,妤埕院里轉(zhuǎn)到屋里,屋里又轉(zhuǎn)到外邊,這種心神不定更多的是寂寞中的煎熬。
柳輕每天也十分的無聊,書看不下去覺也不分黑天白夜的躺著,總憋在府中也是一種難過中的煎熬,她起身見妤埕院中望著一顆桃樹發(fā)呆,打算拉上她一起到外邊轉(zhuǎn)轉(zhuǎn)。
二人相對無言,各有各的心事卻又不能互相訴說,她們漫無目的的逛著,也沒心思與鬧市中的商販討價還價。
鬧市中的一角,一個滄桑沉悶的聲音:“有災(zāi)消災(zāi),有難解難,測字,看相,祈福,保平安嘍?!?p> 此人頭戴斗笠面遮白紗,正是殺妻滅女的前光祿大人,他洗心割面毀聲破容,搖身一變成了半神半鬼的游神散仙。
他一身白袍,與一頭純白的頭發(fā)混為一體,遠遠望去,有一股清心寡欲的感覺,他起步時右腳尖抵住左腳跟,走的很慢很慢,仿佛在踏步丈量著腳下。
他停下腳步,在一處不顯眼的地方擺起了地攤,他整理好一切便開始吆喝:“消災(zāi)解噩,祈福求順……。”
妤埕瞟了一眼他,覺得此人裝扮奇異,加上無心逛街,便拉著柳輕來到了攤前,見他雙手掐訣閉目口中念念有詞,其實,說閉目說白了只是形容罷了,因為那一張包裹嚴實的紗錦,要想看清雙眼,也只能是覺得他長了有那么一雙眼睛罷了。
見有生意上門,他依舊一副很平淡的樣子,甚至都沒有抬頭觀察來人便開口:“二位貴人,是占卜祈福?還是畫符解運呢?”
柳輕拽住妤埕欲想離開,而妤埕仿佛對眼下這人十分感興趣,她收收衣袖彎腰起筆沾墨,在一塊十分珍貴的紙片上寫了一個“陳”字。
那人見妤埕書完,并沒有馬上解字,而是一番陰陽怪氣說些不著邊的事情:“伊人常伴君,人去尹人留,十口心居下,苦不渡來舟,姑娘化心憂還是解外愁?”
“好一個妖言惑眾!”柳輕上前一腳踢翻了他的竹筒,那簽條散落一地。
他伸出枯瘦如柴的黑手,那指甲長的掐死活物都在話下,他慢慢撿起散落的竹簽悠悠一聲:“這位姑娘,心齒不一,火旺而氣衰,性強運勢低,心若不收噩運難逃?!?p> 柳輕一聽火氣也上來了,她手一指那人:“我說眼皮一直跳,原來是你這妖人!再敢呈口舌之強,本駕定讓你體無完膚?!?p> 妤埕見柳輕與他杠了起來,忙拉住柳輕施禮賠罪:“真人莫怪,小女子代愿賠罪,還請真人賜教?!?p> 柳輕聽妤埕一番言詞,十分不爽,但是卻又不好繼續(xù)發(fā)怒,所以袖子一擺對著妤埕:“您老慢慢玩,本駕恕不奉陪!哼……。”
妤埕目送柳輕氣沖沖的摔袖離開,無奈的搖了搖頭,她拿起剛剛書寫的字遞給真人,然后從袖里取出一錠銀子:“還請真人詳解?!?p> 光祿真人挽袖接過那“陳”字細細觀賞半天,然后緩緩放下:“耳居左,主在東,合起方為主,思主方為陳,姑娘心中想的人便是陳思……?!?p> “行了!”妤埕打斷他的話,一臉不爽的摔袖而轉(zhuǎn)身。
光祿真人起身行禮:“羽士冒犯姑娘了,姑娘請便。”
妤埕雖然生氣,但是內(nèi)心十分吃驚,這人神秘兮兮,一副妖聲邪氣好生厲害,從沒謀面單憑一個字,就能窺視她的內(nèi)心,一語直點要害,她不僅對此人敬畏了起來。
妤埕稍微穩(wěn)了穩(wěn)情緒,轉(zhuǎn)身又摸出一錠銀子扔在了攤前:“何解?”
光祿真人又拿起那字:“姑娘請看,東為主,耳在后,入東方為主,才能解耳憂?!?p> 妤埕癡呆問了一句:“真人此言何意?”
光祿真人又言:“姑娘伴陳,陳藏小主,東字一橫降下為兒小,目前姑娘擔(dān)心的恰恰是這里?!?p> 妤埕突然哆嗦了一下強壓恐慌:“請真人明言?!?p> 光祿真人提筆在紙上邊寫邊念:“兒在上小在下,合起為東,耳為首合東為陳,有首才有陳,陳不得小主,方能平安?!?p> 妤埕羞惱成怒:“你放肆!不怕我殺了你?”
光祿真人起身收拾攤位放言:“當(dāng)羽士妖言,告辭?!?p> 妤埕拉住收攤的真人:“我決定了,請真人指點該怎么做?!?p> 真人收住腳步停了下來:“思甜莫忘苦,羽士幫了姑娘,日后姑娘怎么回報于羽士呢?”
妤埕上前叩禮:“你想要什么,只要小女子能辦到萬死不辭!”
真人把她拉到僻靜處才緩緩開口:“入宮才能保陳,棄陳順天才能保首,保陳,保小主,既能順利生下小主,又能化解陳主的噩運,自身亦能保住首級,此乃天意。”
妤埕告別這冒充道人的光祿大人,她冷汗渾身濕氣黏黏的一臉茫然,腹中有宿的她本來無計可施,恰巧遇上了心懷歹毒的光祿勛,這些看似苦口婆心的計策,只不過是策劃一場驚天動地陰謀的開始。
妤埕回到思王府有些昏意沉沉,她強打起精神跳進了浴盆,她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有伸手捏扁的欲望,最終用力摁壓的手掌變成了輕輕安撫,她目中突然燃起了一股熊熊火焰,似乎有沾燃萬物的欲望。
“埕姐姐,你在沐浴嗎?剛好無事要不要奴婢前來侍候?”柳輕說完不經(jīng)她同意就開門而入。
妤埕突然從幻夢中醒來,慌忙拿起衣物蓋住腹部厲聲:“出去!”
柳輕被妤埕這么一吼,她邁出的腳步愣在了空中,見妤埕眼中似乎帶著萬把鋼刀,她瞬間嚇了一身冷汗。
“喏。”一聲,柳輕不敢再看她眼睛,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柳輕想不明白,不知何時,這妤美人也心神不定變得喜怒無常,也不清楚是什么時候,妤埕不再喊她輕兒,也忘記了她那一聲聲姐姐是怎么改口稱美人的,也許彼此都變了。
妤埕沐浴出來望見柳輕坐在廊沿下發(fā)呆,她打理著頭發(fā)走上前去:“冒冒失失的規(guī)矩全忘了?”
柳輕癟癟嘴:“思王府就你我,那一套一套的規(guī)矩你不累嗎?”
妤埕也坐了下來:“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豈能亂來?!?p> 柳輕瞟了一眼妤埕:“妤姐姐你變了?!?p> 妤埕攬著她安慰:“你也長大了不是?”
“反正你沒有以前疼我了?!绷p說完起身準備離開。
“哎……?!辨ホ粲朴埔粐@,然后轉(zhuǎn)臉望向柳輕:“誰不希望有人疼有人愛,有個可以依靠可以撒嬌的肩膀呢?”
柳輕托著下吧又坐下:“這樣會讓人瘋掉的?!?p> “我已經(jīng)先瘋了?!辨ホ羯焓謸狭怂幌?。
“瘋吧,瘋吧,我去睡覺去。”柳輕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回來!”妤埕一指柳輕,然后又撩撩頭發(fā):“伺候本美人梳頭?!?p> “……”柳輕嘟囔一句屁股一扭脖子一晃,心有不滿但是不得不上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