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山一頓搶白,使桌上堪堪有些輕快的氣氛又變得緊張。
林更新橫了一眼林朝山,陰著臉,卻也沒有出來打圓場(chǎng)的意思,范長生尬著站了片刻,微嘆口氣坐下,輕聲說道:
“我的師門,便是師兄的師門,有什么事,師兄大可以請(qǐng)師伯出面,去問家?guī)焸€(gè)究竟,師兄何必與我過不去呢!”
聽聞此言,林朝山將頭轉(zhuǎn)向林更新,說道:“父親,應(yīng)師姑可有回信?”
林更新有些窘迫,嗯啊了數(shù)聲,說道:“沒有!”
林朝山惱道:“怎么回事,原本你寄信給師姑,她可都是第一時(shí)間回信的,可這回,怎么問她那《天下美食秘譜》,她便裝聾作啞置之不理了?”
林更新也惱了,一拍桌子,說道:“放肆!師姑也是你可以指責(zé)的嗎?”
林朝山卻梗著脖子,很不服氣的說道:“這師門,凡二十年來,都是咱林家?guī)鸵r養(yǎng)著的,就算有什么寶物,咱林家打聽打聽也不行嗎?”
林更新一時(shí)語塞,看了看范長生,垂下頭不再說話。
范長生看看這局面,知道這酒宴是弄不下去了,便拱手起身,說道:“今日秋闈,我有些累,便先下去歇著了?!?p> 林更新頜首,仍然沒有說話,但范長生看的出來,他眼睛里多少總有一些責(zé)備的意味。
范長生起了身,林朝宗自然也跟著起身,倆人攜手向后院行去,走到中途,林朝宗忍不住說道:“師兄,真不能說?”
范長生點(diǎn)頭,說道:“師父有令,抵死不說!”
林朝宗也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我哥也是急著想提升自己的廚藝,畢竟,他已是中師,如果能順利高中高級(jí)烹調(diào)師,便可出仕為官,所以,態(tài)度上便急了些,請(qǐng)你莫怪!”
范長生笑笑,摟著林朝宗說道:“不怪!不怪!倘若不是師父下了嚴(yán)令,就沖著你如此一心待我,我也要將《天下美食秘譜》默寫出來,交予你大哥?!?p> 林朝宗奇道:“那秘譜,你竟全部記得?”
范長生笑道:“不瞞你說,我?guī)煾刚f我自幼便天賦異稟,不但讀書過目不忘,就連烹飪,也是如有神助?!?p> 林朝宗咧嘴笑笑,說道:“真是佩服師兄,以你的稟賦,將來必定大放異彩出人頭地。說好了,我這輩子可都是要貼著你的,你可不能半途棄了我這個(gè)當(dāng)師弟的!”
范長生摟著林朝宗的手微微緊了緊,鄭重說道:“茍富貴,不相忘?!?p> 三日一晃而過。
放榜那日,范長生依舊攜了林朝宗去貢院。
貢院門口,依舊是人山人海。
吉時(shí)一到,貢院中門大開,有胥吏捧著紅榜,貼到布告欄上,同時(shí),大聲念道:
“黃桑酒肆,范長生,淄州府甲子科秋闈第一名,前往貢院著青衫;居酒客棧,秦嶺玉,淄州府甲子科秋闈第二名,前往貢院著青衫,.......?!?p> 人群外,林朝宗驚喜的硾了范長生一拳,說道:“恭喜師兄,竟然摘了頭名,快,快快進(jìn)去貢院!”
范長生自然也是極喜的。
此時(shí),他明白,先前文考時(shí),自己抄自《天下文章秘稿》的那篇交章得到了主考官的青睞,否則,僅憑武考時(shí)的三個(gè)甲上,不一定能評(píng)上頭名。
“為兄去也!”范長生喜上眉梢,沖著林朝宗禮了一禮,便匆匆向貢院內(nèi)擠去。
貢院正堂,主考官,副主考,五六人齊齊端坐堂上。
范長生在門口通過名姓,被胥吏引入正堂,朝列位考官深深一揖,朗聲說道:
“學(xué)生范長生,恭聽考官教誨!”
主考官,淄州知府黃緒岸手撫長須,笑瞇瞇的看著范長生,許久,才說道:
“二者不可兼得,吾舍生而取義矣!都說詩言志,文章亦然,期望你要終生牢記此次秋闈的文章,做一個(gè)舍生取義之人。”
范長生揖首,大禮拜了三拜,表示自己謹(jǐn)記主考官教誨。
黃緒岸起身,從胥吏手上接過一襲領(lǐng)口繡著初字菜刀的青衫,以及一枚炒鍋狀的鐵印章,親手頒給范長生,說道:
“自今日起,爾便是士子的身份,當(dāng)謹(jǐn)言慎行,當(dāng)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己任,吾,期待著你未來更多的好消息!”
范長生躬身,揖首,大聲說道:“謹(jǐn)遵主考教誨?!?p> 說完,轉(zhuǎn)身,便欲退出貢院。
忽然,他看到排在自己身后的竟然是一位姑娘,再看,竟然就是武考時(shí),自己送大腸給她的那位姑娘。
范長生微笑著頜首致意,然后向外走出,那姑娘倒是極想與范長生說話,但苦于已經(jīng)輪到她授青衫,正堂之上,不容喧嘩,便眼睜睜的看著范長生飄然而去。
出得貢院,林朝宗迎上來,說道:“恭喜師兄,今日青衫在身,鐵印在手,從此告別白身矣!”
范長生含笑說道:“師弟莫要取笑,你不是早已是初師的功名了么!”
林朝宗說道:“同是初師,可師兄你是秋闈第一名,按慣例,五年之后,你只要參加省試,只要不出什么幺蛾子,一個(gè)中師的功名,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
而我,能否考中,則難以言說了?!?p> 范長生笑笑,說道:“師弟謙虛了!走,咱們回去!”
倆人把臂而行,擠出人群,回到黃桑酒肆。
林更新坐在門口,一見到范長生手捧青衫,便明白自己的便宜師侄高中了,連忙起身,對(duì)著伙計(jì)吼道:“放鞭!”
伙計(jì)早已準(zhǔn)備了一掛長長的鞭炮,聞言立即掏出火折子,“噼里啪啦”的放了起來。
“父親!”林朝宗趨前數(shù)步,大聲嚷道:“長生不但中了,還是頭名,布告欄上都貼著呢!”
頭名?
林更新一怔,臉上一黑,但瞬間換上了一副笑臉,大聲說道:“好好好!咱們川普門振興有望,咱黃桑酒肆有光!”
說話間,鄰里們都被這鞭炮聲吸引了過來,聽說林更新這斯斯文文的小師侄得了秋闈頭名,紛紛拱手相賀,嚷嚷著說,林東家應(yīng)該擺酒慶賀。
林更新自然打著哈哈,滿臉堆笑,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這時(shí),有人擠過圍觀的人群,見到范長生,開心的揮著手喊道:“恩公!小女子有禮了!”
子曰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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