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淑清等人就算沒有臉面回燕京,可身上的銀子花光了,不能不走。
為了籌措路費連隨行的奴才,都找借口發(fā)賣了好幾個,這其中就有蒲嬤嬤。
因怕被泄露陰私,還都被強行灌了啞藥。
這些能被帶著來回鄉(xiāng)祭祖的奴才,相對皆得平嫡一脈的信任,資格也都較老。
啞藥被冀漾在暗中多加了幾味藥材,平和了毒性,只能啞上幾個月。
不用說,人牙子也都是冀漾的人,這些花府老奴都被安排到低等下賤的地方,做最苦最臟的粗活。
先殺其威風(fēng),再勞其體膚。
花府老奴們自然會心生出怨懟,不過時機還不到,便先慢慢累加。
待日后做刀子時,也就銳利多了。
隨著林淑清等人馬車的遠去,花沅一行人也踏上府試的征途。
他們是卡著日子去的紹興府,按理說學(xué)子遍地,連個柴房都沒有得住了。
但傅潮身為兩浙首富,自然都提前給他家漾哥準備得當。
留了距離學(xué)宮最近的整座客棧給他們。
冀漾為人低調(diào),只留了相鄰的三間,其余的空房,都照常給學(xué)子們?nèi)胱 ?p> 在冀漾的授意下,花沅住在天字一號房。
她這輩子還沒住過這么好的屋子,就是比前世宮里的下房,都要奢華百倍。
她有一種被寵成小公主的感覺,對冀漾越發(fā)殷勤。
近日一直電閃雷鳴,大雨磅礴。
冀漾體內(nèi)的寒毒尚未解凈,依舊畏寒。
花沅從廚房要了炭,給他的屋里燒了炭爐,還不忘給窗欞留個透氣的小縫隙。
她還總是把時間算得剛剛好,在燒得七七八八時,再續(xù)上炭。
花沅每日也不點酒樓的飯菜,而是在早上親自去客棧后院,同采買的伙計,一起購買新鮮的蔬菜肉蛋。
再借來小廚房,為冀漾洗手作羹湯。
菜品五味俱全,葷素搭配。
尤其湯里還特別添加了名貴藥材,滋補的同時,更注重口感,比廚娘做得更要精致。
眾人對這個長得俊,又勤快踏實的小姑娘,印象都極好。
人人都贊賞她的細心體貼。
沒幾日,花沅便贏得眾人一致的好評。
唯獨昭陽覺得花小八包藏禍心,狡黠如狐。
可他卻沒有任何的證據(jù),僅僅只是一種感覺。
更讓他氣的人,是與花小八沆瀣一氣的屠維,安全被花沅給收買了。
他們才是兄弟,不是嘛?
可是偏偏沒人信自己,還一個個都找他談話。
訓(xùn)誡他一個大男人,不要針對人家小姑娘。
可問題來了。
那是普通軟萌的小姑娘嘛?
明明是一只披著人皮的狐!
他就不信邪了,又接二連三的去找花小八的麻煩。
不,是去看看她究竟藏得什么心!
這一日,游歷到紹興府的國子監(jiān)第一才子,殷霱組織詩會。
萬人空巷,幾乎所有的學(xué)子都去了。
要知道殷霱乃戶部尚書之子,人脈極廣。
如今已經(jīng)是解元之身,近年來一直游歷,增長見聞,不曾會試。
眾人紛紛揣測殷霱若是下場,定然是狀元及第。
如此才高八斗之人,就算隨便指點一下,對于學(xué)子來說,那也是受益匪淺。
當然,冀漾等人是不會去的。
昭陽剛好得閑,就又來客?;斡?。
秋陽透窗而入,他倚在窗欞前,拿著一只噴香噴香的燒雞。
他扯下一個雞腿,在花沅面前晃了晃。
露出和煦的笑容,道“前幾日是昭陽哥哥不好,給小八道歉好不好?”
“昭陽哥哥客氣了,沅兒從未曾放在心上?!?p> 花沅回了一個微笑。
心里暗暗地翻了個白眼。
這位給的東西,她敢吃嗎?
真怕他喪心病狂的下了藥,要毒死自己。
昭陽可是知道,花沅才不是為了冀漾才下廚。
而是因為花小八自己想吃,滿足她的口腹之欲。
還從采買里,扣下余錢。
才幾日,就都攢了二兩三錢了!
他興沖沖地把花小八貪墨的事情,告訴冀漾。
冀漾不僅沒有半句斥責(zé),還連問都不問。
竟又給了她零用錢。
讓她隨便買零食吃,買新衣穿。
他都沒這待遇……
對于碩鼠般的小丫頭,用食誘應(yīng)該不難吧?
于是,他把燒雞的香味往她那頭,扇了扇。
順著風(fēng)飄出來特屬于老湯的鮮香,饞得人直流口水。
“小八啊,這雞可是老御廚做的呢,味道絕美,真的不嘗嘗?雞不可失!”
“沅兒不餓,您先忙,哥哥就在樓上讀書,沅兒還要準備午膳,先退下了。”
花沅的小臉堆起假笑,話落便要離開。
哼,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上次舉報自己貪墨,嚇得她差點魂飛魄散,還好多留個心眼。
在她攢余錢的荷包里有個字條。
歪歪扭扭的寫著:給哥哥的生辰禮之資。
這才躲過一劫。
知道她每日砍菜價,有多難,多費心嘛?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從伙食中省錢,容易。
但想吃得好,還要省錢,卻極難。
一兩錢,一兩貨。
都是自己吃的飯菜,自然不能買次的,差的。
如此,她只能絞盡腦汁把好話說盡,人家才愿意給她便宜一點點……
“站住,讓你走了嗎?”
昭陽臉色一沉,周身氣場驟變,令人膽寒。
花沅才不怕他呢!
這位不敢把自己怎么樣,頂多嚇嚇自己,不然也不會鬧了一出,又一出。
她磨牙,挪著步子,把他繞開,繼續(xù)往前走。
昭陽猶如一道幻影般的快速移動,再次擋住花沅的去路。
他冷冷睨著她,道“只要你說上幾句漾哥的壞話,我便放你走!”
要曉得冀漾最討厭,別人陽奉陰違。
花沅昂著小腦袋,同他對視。
她繃著小臉,眸色清冽淡然。
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變成嚎啕大哭。
“哇嗚……我不說,不說!
昭陽哥哥,你放過沅兒吧!
哥哥是沅兒心中最最最好的人。
沅兒說哥哥的壞話,會遭天打雷劈的!
嗚嗚!
我不說哥哥的壞話!”
她幾句話就把昭陽陷在泥里,洗也洗不干凈那種。
昭陽很是憋屈,鬧得自己好似誘拐良家少女的騙子。
“你……你胡說!”
倏忽,他后背汗毛直豎,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砰!”樓上的屋門豁然打開。
冀漾緩緩的走來,面色微凜。
白衣玉冠,姿態(tài)宛如高山冷月。
繡翠竹暗紋的袍裾,隨著走動,被風(fēng)吹起,衣袂翩翩。
“嗒……嗒……”腳步聲仿佛敲擊在人心。
“漾哥,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不是這樣的……啊!”
當昭陽意識到不妥時,已是來不及。
“死不悔改!”冀漾豁然抬腿,衣袂飛揚。
“噹!”一切猝不及防。
昭陽以拋物線的軌跡,砸到了墻上。
“嗞啦!”后背貼著光滑的墻皮,發(fā)出摩擦的聲音。
他有些頭暈?zāi)垦!?p> 花沅將柔弱的小白花扮演到底,驟然撲在了冀漾的懷里,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
她把臉埋在他的衣襟里,唇角悄然彎起,淚眼朦朧的眼底,滿是狡黠。
她嗡聲嗡氣,道“哥哥不氣,昭陽哥哥也許是和沅兒鬧著玩的……”
“下次看見這人,你就大叫,省得吃了虧。”冀漾的嗓音很是溫柔,仿若怕嚇到小丫頭。
他緩緩地拍著她單薄的背脊。
似是,嬌哄……
見她昂著小腦袋,他抬手,輕輕地為她拭去那掛在白嫩臉蛋上的淚珠。
之后他面無表情地冷睨了昭陽一眼,暗含警示。
牽著花沅,轉(zhuǎn)身離去,毫無停留。
昭陽望著漸行漸遠的二人,嘴唇抖得厲害。
“不是這樣的,咳咳!”
剛一張口,就咳嗽起來。
他受了內(nèi)傷,需要安慰。
聞聲趕來的還有屠維,傅潮。
二人把燒雞搶了過來,一面吃雞,一面訓(xùn)斥昭陽這令人不恥的行為。
從頭批到了腳。
“昭陽哥哥已經(jīng)受到哥哥的懲罰了,屠大哥和潮哥哥也消消氣,午膳時沅兒煲湯給大家吃?!?p> 二樓,花沅扒在欄桿上,含笑看著眾人。
在眾人都訓(xùn)斥昭陽的時候,花沅還出口相勸,幫其開脫。
此舉,無疑地又加深眾人對她的喜愛。
小姑娘太懂事了,好得讓人心疼。
昭陽心碎了一地。
這花小八蔫壞,等他們都快呵斥完了,才來做好人。
要是真心求情,早該來了。
這些人為何就看不透呢!
他郁悶的蹲在地上,直畫圈。
對于昭陽的怨念,花沅自然感受到了。
哼,想揭露她?
還拿著雞腿兒引誘自己說閣臣大人的壞話,當她傻嘛?
再說區(qū)區(qū)一個雞腿,還不夠她塞牙縫的呢!
她轉(zhuǎn)身回房,剛一推開門扉,屋里面兩只稚氣未脫的雛鷹,就沖了出來,渾身泛著殺氣。
“唳唳!唳唳!”它們還飛不利索,身形像雞一樣的肥碩,但是很靈敏。
幾下就竄到了昭陽身上,開始猛啄。
似乎在說:讓你欺負我鳥娘,讓你欺負我鳥娘。
啄你,啄你!
“嗷嗚!”昭陽抱住雙膝,哭得撕心裂肺。
為什么,為什么,就沒人信他!
任憑他軟硬兼施,威逼利誘,都沒套出花小八的心里話,還被冀漾給狠踢了一腳。
其實,被自家兄弟踹也沒什么。
可那兩只自稱海東青的小白雞,還啄自己。
把他精美的發(fā)髻,都弄亂了!
好想拔光它們的奶毛!
它們可曾記得,在雛鷹還是蛋的時候,他還親自照顧過呢!
怎么翻臉就不認人呢?
忠言逆耳利于行,為何連人帶禽,都不信他呢!
冀漾沒再去管忽然“犯病”的昭陽。
他本著笨鳥要勤的原則,白日里依舊盯著花沅寫大字。
一對雛鷹把昭陽趕走了,就飛了回花沅的身邊。
在旁像小雞崽兒一樣,嘰嘰喳喳。
花沅偷偷地給兩只勇猛的“戰(zhàn)士”加餐。
自己孵出的鷹蛋,就是親近。
也許因為她時常對著它們講話,因此有了靈性。
不僅會認人,還很護著自己。
這要是長大了帶出去,還不知道有多威風(fēng)。
她騎著駿馬馳騁,身后跟著兩只雪白的海東青,盤旋在蒼穹,時不時地唳唳。
那時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成為冀漾的心腹了。
可以在大眀橫著走啦。
誰欺負她,海東青就啄誰,無需顧忌!
生活簡直不要太美好,哈哈!
程溁
殷霱還記得吧,就是與花沅有婚約,又娶了花佳(老四)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