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上了飛機(jī)。
何傾對過去的記憶都是模糊淡然的，在飛機(jī)上一直在斟酌措辭，不知道怎么和身邊的人開口。
顧衍在處理一些公司的事，打開的電腦屏幕上都是些跳動的數(shù)字，還有大片的報表和文件，右手手指緩慢地挪動著，調(diào)動鼠標(biāo)檢查數(shù)據(jù)，左手和何傾右手交握。
何傾想了一會兒，低頭看他們兩個握在一起的手，又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頓住。
顧衍一直沒問她為什么不回國，而是訂了去別國的機(jī)票，她也就一直沒說。
何傾突然有些想嘆息，覺得自己的母親多多少少是有些遠(yuǎn)見的，留下的信件全是真知灼見了：若不知道該怎么說，便不必說。
她有點(diǎn)下意識地規(guī)避麻煩的事，按照信中所說，干脆不解釋。
只是，她也不想讓顧衍覺得自己是不愿意告訴他，而且這次她同樣沒有問過身邊的人......
她總是覺得自己可能是太過縱容自己的脾氣，才總是把這種不該遺忘的事忘掉，明明顧衍每次都會認(rèn)真地征詢她的意見，可是她卻總是自顧自地拉著他前進(jìn)，分明就是猜準(zhǔn)了他不會拒絕，這個性格，實(shí)在不適合談戀愛......
所以有些煩惱地低吟起來。
顧衍剛好把文件檢查完，發(fā)了過去，聽到她這一聲，微頓，電腦已經(jīng)合起來了：“怎么了？”
何傾盯著戒指看了一會兒，低聲道：“我想去看看母親。”
顧衍微怔，手指下意識地摩挲起她的掌心來，低著頭，聲音略略沙?。骸澳俏以摐?zhǔn)備些什么？”
何傾搖頭，又頓：“不用準(zhǔn)備?！?p> 突然有些氣餒，覺得自己實(shí)在是不該再度開口道歉，畢竟之前他們就彼此道歉的事情討論過一次，覺得對愛人實(shí)在不必過分客氣，總是道歉也多多少少顯得生疏。
可是沒有提前告訴他這件事，的的確確是她做錯了，剛準(zhǔn)備開口，顧衍突然伸手，緩緩地捂住她的眼睛。
何傾默然一會兒，顧衍突然啞聲道：“傾傾?！?p> 她還沒回答，顧衍自顧自地低聲繼續(xù)：“我不希望你小心翼翼地對待我，就像......我牽你的手，不必得到你的允許一樣?！?p> “你做什么也不必得到我的允許?！?p> 何傾頓了一下，語氣里帶了無奈：“我以前是辯論隊的。”
聽到他的話總會忍不住想要反駁，畢竟這兩件事的性質(zhì)根本不同，她這么一意孤行的做法也確實(shí)不合適，顧衍卻是微嘆，聲音似乎離她近了些，氣息也有些燙：
“傾傾?！?p> 何傾不說話了。
她突然開始懷疑，如果辯論的時候，對方辯友是他，她是不是也會這樣輕易地就放棄自己的論點(diǎn)--
他們似乎都對彼此太過縱容。
而且過于輕易就被對方蠱惑。
沒過多久她又反握住他的手，嘆息一聲：“這樣不行?！?p> 顧衍看她，她又重復(fù)：“這樣很危險?！?p> 顧衍低笑一聲，她突然有些惱，身邊的人略帶笑意地開口：“我們在新手區(qū)待得太久了一點(diǎn)，嗯？”
何傾氣消，他們確實(shí)有些像初次玩游戲的新手，小心翼翼卻又漏洞百出，而且還想瞬間就成為滿級的大神，她又懊惱地低吟一聲，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急功近利了，所以才會暴露出這么多的缺點(diǎn)。
顧衍笑：“怎么了？”
何傾：“新手區(qū)很危險。”
她今天重復(fù)了這個詞太多遍，顧衍于是把電腦放好，認(rèn)真地看著她：“危險.....是什么意思？是指我們會......”
何傾掃他一眼，又有些不解地低聲道：“明明之前還好好的......”
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實(shí)在有些奇怪，有時候彼此都自然舒服，有時候兩個人都緊繃著，還有的時候一方淡然一方緊張，這樣下去......吵架是必然。
顧衍失笑：“我們現(xiàn)在也很好，只是......”
他深邃的瞳孔里都是溫潤和煦：“某些時候，可能會太過在乎對方的感受。”
何傾沒答話，在乎對方的感受難道不是必要的嗎？所以她才會倍感煎熬，明明見家長這種事，她應(yīng)該提前告知，這樣一來好像變成了順便，她擔(dān)心顧衍會覺得自己不重視這件事，但是她......
顧衍見她似乎又陷進(jìn)去了，有些心軟地伸手捏了捏她的手。
顧衍嘆：“實(shí)際上大部分時候我也會覺得緊張忐忑?！?p>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了，可是有些時候還是會像剛在一起的時候一樣，謹(jǐn)慎又克制，生怕嚇到對方一樣，他們不太有感情的經(jīng)驗(yàn)，這樣的情況，也許還會繼續(xù)持續(xù)下去......
他又低笑一聲：“可是，我并不覺得這樣不好，或者說，危險。”
何傾想說她也不覺得他們會分開，只是覺得不好好經(jīng)營，再深的感情也會變得艱難苦澀，或許就不會像在一開始一樣，讓人覺得難以自拔。
想到這又頓了一下，沉吟起來。
顧衍又低聲道：“我一直很高興。”
何傾看他一眼：“我也是?！?p> 顧衍笑：“所以管這些做什么？”
換在以前，何傾肯定會覺得顧衍這是在教她逃避問題，這會兒卻沉思起來。
到住的地方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把行李放在門口的兩人在朦朧的光線里站了一會兒，顧衍低笑：“傾傾?！?p> 他伸手抱住她，嘆一聲，明明他也只是忐忑的新人：“感情的事情，沒有那么多非黑即白?！?p> 何傾慢慢道：“可是你好像從來都沒覺得我有錯。”
她在他這里好像永遠(yuǎn)都不會有過失，但是她的確是做錯了，于是何傾又認(rèn)真地對抱著她的人道：“對不起?！?p> 顧衍嘆聲：“你真好?！?p> 他停頓了半晌，笑：“傾傾?！?p> 似乎一直縱容著。
晚上睡覺的時候，何傾睜著眼睛想了一會兒，又低低地嘆了一口氣，伸手覆住自己的雙眼，對那人有些無奈。
再這么下去，她遲早會不及格的。
第二天的時候兩個人都醒得有些早，何傾打開門的時候顧衍剛好也從房間里出來，頓了一下，笑：“昨晚睡得好嗎？”
何傾應(yīng)聲，又走過去抱住他：“以后我會改正的?！?p> 顧衍失笑：“好?！?p> “你監(jiān)督我?！?p> “嗯?！?p> 何傾抬頭看他，想了一會兒：“我會及格的吧？”
顧衍沉吟半晌，等何傾有些惱了，才微微低沉著聲音含笑道：“你已經(jīng)及格了。”
進(jìn)房間的時候何傾蓋著眼睛，低嘆一聲。
他這個態(tài)度......她覺得自己肯定是要不及格了。
也幸虧主考官這么偏愛，否則她......
何傾突然無奈地笑起來。
幸虧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