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南國濱海開放大都市S城。

　　富麗堂皇的藍島大酒店。

　　此刻，時針正指向夜九點半。二十三層的“夢之時”歌舞廳與往日一樣，曲兒悠揚，舞兒飄搖，偌大的舞池中，成對成雙的人兒在消遣著自己最美妙的時光。

　　舞臺上，一女郎亭亭玉立，搖扭腰肢唱著歌：

　　我想醉

　　醉后再沉睡

　　這可以喊輕傷悲

　　想起往事

　　淚眼雙垂

　　一切都因為你心碎

　　啊

　　喝一杯再喝一杯

　　今夜我想喝醉

　　不后悔我不后悔

　　沒什么好回味

　　酒后沉睡不用再流淚

　　不用再為你心碎一一

　　芬芳與一位衣著考究的中年男子在貼面跳舞，她（他）倆緊緊相擁，如醉如癡，跳得十分投入。

　　中年男子半瞇雙眼，沉醉在夢境中，耳畔飄散著芬芳那近乎耳語般的柔柔低吟的歌兒：

　　人生路喲有苦又有樂

　　就憑你如何去選擇

　　何必去想那么多喲

　　輕輕松松唱首歌

　　……

　　他（她）們多像是一對沐浴愛河的小白鵝。

　　歌兒停罷，又響起了迪斯科曲，舞廳隨之搖動起來，成對成雙的人兒忘情狂舞著。

　　驀然，芬芳像被什么螫了一下，松開緊擁男子的手。

　　“對不起，”芬芳向男子顯示歉意的模樣，躬了躬腰。旋即穿過舞池向右側(cè)沙發(fā)圍攏的小桌幾走去，那兒有對妙齡男女喝著飲料嬉笑打俏。

　　芬芳站定桌幾旁，借助閃爍的霓虹燈和桌上半明半暗的燭光，“這不是剛才唱歌那姑娘么！”芬芳思忖著直勾勾地望著那坐著的女郎。

　　那女郎確實青春閃光：約莫十七八歲，橢圓的臉蛋上嵌著明亮的大眼，袒胸露背的新潮裝裹著豐滿的身材，顯得極有曲線，臂膀整個兒裸露出來了。

　　女郎白皙臂彎處紋著一朵紅梅，尤令芬芳惹眼，這不是自己的杰作嗎？芬芳急沖沖走上前去，大膽地呼叫一聲：

　　“桃子一一！”

　　那女郎一怔，露出驚詫，疑慮的目光：“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看看你的手臂?！狈曳加终f：“你再看看我的手臂。”芬芳挽起連衣裙袖，露出大臂上那枝紋繡的梅枝，又指著那朵紅梅，“這就是在你八歲那年我給你刻上的?！?p>　　八歲，已進入記事的金華童年，桃子已念小學二年級。一天晚上，桃子被媽媽叫到身邊：“我給你畫朵小花吧?！钡诙?，芬芳又伸出自己刻著梅枝的手臂，說：“桃子，你那朵小花就是這梅枝長出來的?！?p>　　桃子說：“記得有一天放學回家，爸爸告訴我，媽媽已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我哭喊著要媽媽，很久很久，聲音都嘶啞了?！?p>　　桃子猛撲向芬芳，“媽咪，我把您找得好苦喲?！痹捯粑绰洌蹨I已是止不住了。

　　芬芳的心感慨萬端。想到這不是喧瀉母子離情別緒之處，便趕緊挽住女兒來到舞池旁的休息室里，母女倆方才痛痛快快地抱頭哭了一場。

　　……

　　在母親的臥室里，桃子已甜甜地睡了。徹夜的交談，已使芬芳格外興奮，時近拂曉，仍無睡意。她穿著睡衣，斜躺在沙發(fā)上，燃起一支“萬寶路?！?p>　　是啊，十年了，女兒已進入花季年齡，也出落成一個美人兒。想著女兒又重蹈起自己“應召女郎”的覆轍，不免鼻兒酸楚楚的。她掐滅了剛吸半支的香煙，起身走向陽臺，憑海臨風，讓海風拂動自己單薄的睡衣。

　　東方露出魚肚白，S城已蘇醒了，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顯現(xiàn)出輪廓，街燈還在閃爍，大街上已是車水馬龍了，好一座繁華的大都市。

　　?芬芳的額頭緊繃镚的，腦海被女兒那些凄楚的話語塞得滿滿的一一“三年前，爹爹就進了精神病院.我初中未念完就失學了，后被歹人騙為人妻，又輾轉(zhuǎn)逃到了城.......“

　　?想起家人的遭遇，芬芳疚愧萬分，忍不住潸然淚下.

　　這十年，風雨兼程，自己曾浪跡過幾個城市，雖然整日浸泡于物欲橫流，花天酒地，心兒卻不是想象的那樣快樂.為了迊合需要，自己已打扮成招展的花枝.用濃濃的脂粉掩飾著中年那不饒人歲月留下的軌跡，讓面容和身段保持住惹人喜歡的魅力.但每每逢迎完畢，孑身獨處時，心頭空虛極了，是憂傷?是自責?是惆悵?象是倒了五味瓶，總也不是滋味.

　　??她憂，憂自己下半身的境遇.她自責當初的忍心岀走.她有時生岀一些可怕的念頭，每臨深夜，心中時不時罩起—種莫名惆悵之后，她甚至想到如何終結(jié)自己的一生.

　　??????“媽咪.“

　　??????女兒在里屋的呼喚聲擾亂了她的思緒.

　　??????芬芳趕快攏了攏被夜風吹亂的頭發(fā)，拂袖抹了抹雙眼，轉(zhuǎn)身進屋里來.

　　?????“桃子，你睡得好香哦.“

　　?????桃子看著母親紅腫的眼圈，“您又哭了，一夜沒睡覺吧.“

　　?????“哼.“芬芳說，“桃子，我想回家鄉(xiāng)去一趟，看看你的爹爹.“

　　???????“好吧.“女兒最懂得母親的心思.

　　??????“我想幾天后就啟程.“

　　??????“給爹爹買點最好吃最喜歡吃的東西。

　　……

　　離啟程登機還有三天。

　　芬芳母女倆的日程安排得滿滿的.他們開開心心游公園，下攴館，逛超市，釆購了她們認為最得意的物品.真的，桃子覺得是平生第一次這樣開心，芬芳也覺得這些年來沒有從心底喚發(fā)過這樣的愉悅。

　　?????這幾天，桃子總是問這問那，為了不沖淡游興，芬芳沒有正面解答女兒提出的一個個問號，總對女兒說待日后慢慢給她講述。

　　????女兒卻沒有媽咪那樣深沉.在返鄉(xiāng)的飛機上，仍在一個勁窮追不舍:

　　?????“媽咪，為什么爹爹從不向我講您們過去的事?““為什么您岀走之后一直就未回過家?......

　　??????芬芳望著桃子仍帶稚氣的臉龐，慢慢把目光移向胘窗外。

　　??????飛機正航行在萬米高空，機下翻滾著云濤，芬芳的心如云濤般一團一團地，一浪一浪地涌動。

　　是的，女兒潔白無暇的心不應被云團遮住，也不應該讓她有一點兒玷污，她應該成為一個自立自強的人。

　　是啊，歲月流逝，自己已年屆中年了，但如煙往事印之于腦海卻怎么也揮之不去，仍是那樣清晰可辯，仿佛一切都才剛發(fā)生似的。

　　桃子倚在機座背椅疊成的小幾上，右手托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媽咪，聽媽咪娓娓迷說過去的故事。

　　第二章芬芳和魯大大

　　芬芳與桃子爹同在009研究所下屬實驗工廠的車工工段.

　　車工工段是這個實驗工廠的骨干工段，幾十號車工個個都是行家里手.車工工段有八大工人技師，桃子爹就是其中之一，因他祖籍山東(簡稱“魯“)，又是典型的北方大塊頭，大伙兒便戲謔稱他“魯大大“.

　　??????芬芳當年知青下鄉(xiāng)返城就分配在該所車工工段.那陣子，魯大大憑著嫻熟的技術(shù)，接納了五個徒弟，身為老師傅，魯大大對學工們十分關心，愛護，總是精心教授技術(shù).

　　芬芳是個十分乖巧的人，手眼靈巧，口齒伶俐，加之求藝心切，學得認真，很受魯大大賞識.凡是技術(shù)上的問題，魯大大總是有問必答，解釋得格外的細致.

　　?????有時魯大大要想給遠在沂蒙山下的憨妻寫信，便也請芬芳代代筆，芬芳也從沒有推辭過.

　　???????學徒期快兩個月了，芬芳的技藝長進飛快，遠遠超岀同屆學友，有點鶴立雞群的樣兒.

　　??????同伴每每投去羨慕的目光，芬芳心中也是喜滋滋的，她怎能忘記師傅的教導呢?

　　???????一天，芬芳突如其來的問魯大大:

　　??????“師傅，您覺得我怎么樣?“

　　??????“我覺得你技術(shù)學得快.“

　　??????“不是這個，“芬芳頭一歪，身子扭向—邊.“嘿嘿，是哪個?“魯大大憨然一笑，莫明其妙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芬芳硬抑著忐忑沸動的心海，話兒又轉(zhuǎn)向一邊:“這段時間......師母......沒來信嗎?“

　　?????“沒有.“

　　??????“別忘了，寫信叫我代筆哦.“

　　?????看得岀，芬芳已經(jīng)悄悄喜歡上了她這位憨厚的師傅.

　　?……

　　??????從此以后，魯大大的心海也泛起漣漪.

　　“難道世上真有這樣的美亊，巧亊?“

　　??當他頭腦里掠過這一絲念頭時，又立馬予以否定.

　　??“不可能!“人家年輕貌美，自己比她大二十歲，況且.......。他自言自語道:“莫名其妙，“隨即拍了下腦袋，權(quán)且當她是戲言而已.

　　??????其實，芬芳倒是認真的.當這丁點兒“春心“初探心際時，她也想入非非過，曾經(jīng)多少個夜不能眠喲.

　　?????在芬芳眼里，師傅是美的，他慓悍能干，樸實憨厚，待人誠懇，是個不壞的男人.雖然年齡相距大些，但現(xiàn)在的女青年不就喜歡成熟的男人嗎?況且......，況且自己是個曾失......曾失過.......。芬芳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之后，芬芳總是常去魯大大的單身宿舍，少不了是去詢問技術(shù)上的這呀那的，有時閑著沒事，她也總找著茬兒，去師傅宿舍里玩.真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感.不知咋的，隨著時光移逝，這種心情好象愈發(fā)在撩芬芳的心扉。

　　??????說來也怪，有了這種心情，連觀察偶象的言行也格外細致了。

　　一天工隙，大伙兒邊喝茶邊說笑著.

　　??????“我看大大好象有心事.“芬芳一句話撬開了大家的話匣子.

　　?????“肯定是想老婆了吧一一.“

　　“哈哈哈哈——“

　　?......

　　???在徒弟面前，師傅心照不宣，說昨晚收到加急電報:稱夫人病重入院，已請準探親假，明日就要動身.

　　???????徒弟和小組同事們聽罷一下收斂了笑容，嘰嘰喳喳嚷著要解囊相助，大伙兒你二十元，他五十元，一會兒就湊足了八百元錢，非要送給魯大大.大大盛情難卻，接過錢激動不巳，哽咽著連聲地一謝再謝了.

　　??????當晚，芬芳獨自—人來到師傅宿舍，又自個兒給了兩百元錢說是心意，不論師傅怎樣推卻，直到收下這“小小心意“才心安地走了.

　　……

　　芬芳從師傅宿舍返回家里，已是夜十二點了.她舒舒服服洗了個澡，沖去一天的勞頓.躺在床上，輾轉(zhuǎn)難寐，她又失眠了.

　　???????芬芳幼年失去父母，她繼養(yǎng)在善良的鄰居姑姑家里.時光流逝總也沖不走兒時的記憶，她認為自己是一個世上多余的人.生活中的她總覺得比別人缺少點什么.

　　.......

　　??????她順手扭開臺燈，斜依在床頭.臺燈旁學生時代的她正明眸望著她，牽引她的思緒陷入了難忘的那一幕幕——

　　???????淙淙小河水，萋萋芳草坪，小芬芳與小帥哥竊竊私語.淡淡的月色瀉在他倆身上，月白淸輝，兩少年的心熊熊燃燒.

　　???????他倆的距離越來越近，兩顆情竇初開的心激烈碰撞在—起，月光下只剩下一個人影，他們雙雙墜入愛河，偷吃了“禁果“.

　　??????幾月后，小芬芳再也不能上學，到一處鮮為人知的僻靜醫(yī)院墜了胎.

　　?????......

　　??????燈光模糊了，一團一團的火球在晃動。

　　芬芳抹掉眼角的淚珠。她割斷回憶，索性起床坐在書桌前，提筆給師傅寫了一封長長的“求愛信“。

　　??????信末尾是這樣寫的:

　　??????師傅，親愛的:請允許我再一次這樣冒昧地稱呼你。說來你會笑我的吧，真的，自從跟你學徒的第一天起，我就愛上了你。從年齡上看似不可能，但世界上年齡差大的婚姻不乏其例。愛情并不是年齡差距所能阻隔的。這或許是我的單相思。我猜想著，如果現(xiàn)在你在若干女子中擇妻的話，本人肯定會成為首選。誰叫我是你最漂亮最得意的門徒呢?!????????

　　允許我吻吻你!

　　?????????????????????????

　　???????????????????你的芬芳

　　?????????????????????乂月乂日

　　???????芬芳擱下筆，長吁了—口氣.

　　???????多么合乎邏輯的演繹，多么大膽的想象和推斷，好—曲師徒之戀的頌歌喲.她決定在適當?shù)臅r機，向憨厚的師傅射岀這支犀利的“丘比特之箭“.

　　??????東方破曉，芬芳又過了—個不眠之夜.

　　第三章求愛信

　　一個月很快地過去了，魯大大帶著病愈的妻子和愛女從山東老家回到了研究所。

　　大大的單身宿舍便成了臨旳家。熱心的徒弟們經(jīng)常到師傅家玩，也時時送些吃的什么去。

　　??????芬芳表現(xiàn)得最為突出。除了幫這幫那以外，她照常獨自去師傅那兒問這問那，以技術(shù)上的事居多，有時也寒喧些其他。魯大大仍是—如既望，毫不保畄地把自己的技術(shù)實踐經(jīng)驗傳授給徒弟。

　　芬芳也不知咋回亊，有時談天說地起來，似乎沒完沒了，時有喧賓奪主之勢。有時晚了，師傅就催促道:“好吧，明天再談行嗎?“魯大大妻哪里知道老公這位年輕女弟子的心機，嘕然笑著:“沒啥，你們?yōu)楣ぷ髀?。?p>　　???????“好吧，明天我還要問一個問題?！胺曳纪且赃@句話作為交談的結(jié)束語。

　　?????師傅愛撫徒弟，徒弟敬慕師傅，濃濃的師徒之情感染著雙方。

　　—次發(fā)工資時，車工工段掀起了一點小小的風波，那是魯大大為芬芳被扣工資一亊引發(fā)的爭執(zhí)。

　　??????原來，芬芳因一次違反工藝紀律，被扣罰五十元錢，魯大大去找頭兒們理論了好一陣子，說是她這樣做也沒什么大的錯。于是，大伙兒便七嘴八舌閑言雜語開了——

　　??????“師傅待徒弟真好?！?p>　　???????“違規(guī)是錯，該扣，魯大大分不清是非了?！?p>　　“恐怕是心懷鬼胎吧。“

　　???????“想討芬芳歡心唄?！?p>　　?????.......

　　????說啥都有。群眾嘛，哪有都是說得那么準的，姑且開開玩笑而已。

　　?????“大大想吃嫰草了吧?！白h論中冒岀一聲尖叫，險些兒將魯大大惹急了。?只見大大兩眼—瞪，鼻孔呼岀一股粗氣，蠻大的手掌向尖聲發(fā)岀處搖了幾下，???大大沒有岀聲，継而一聲伴著憨笑的“去，去，去“，也就作罷。

　　??????……

　　?????時光荏苒，一晃三個月過去了。??車工工段中這批徒兒們商議到附近“星際火鍋城“舉行謝師會。

　　三大圓桌圍得滿滿的，芶段長一揚一挫開了腔:

　　??????”我提議，為本工段這批學員勝利岀徒，干杯!“

　　?????“干——杯一一!“眾呼應著，隨即是“咣咣“的碰杯聲響。

　　??????觥籌交錯，漸進高潮。大家互相頻繁地敬酒，開心地說笑。

　　“芬芳，你代表我們這批學徒，敬領導和師傅一杯酒?！斑@—提議得到了大家的贊同。

　　?????“好，不負重望?！胺曳级似饾M滿的一杯酒，指向芶段長，又指向魯大大師傅:“感謝三年來段領導和老師傅的指教，關照，我代表全體學員敬領導敬師傅一杯酒，以表謝忱之意。“

　　??????魯大大不善言詞，仰脖—飲而凈。芶段長“海量“，愛扯酒經(jīng)，是個見酒便喉嚨發(fā)癢的人，在段上有口皆碑，在全研究所也有點酒名氣。別說—杯，就是三杯，五杯，他也會讓杯底朝天?？粗曳季淳疲阆肽梅曳奸_刀把她灌醉。他起身嘻嘻笑道:“芬芳和學員們的心意我領了，但必須是三杯。“他想嚇退芬芳。

　　“芬芳，上!““不虛他!“眾吆喝著。

　　?????都說女人自帶半斤酒，芬芳掂著自己的酒量，“好，三杯就三杯。不過是我這三杯之后，還有學徒們各自的三杯。“

　　???????沖勁十足的芶段長哪想退卻，多好的機會喲，豈不又是一次炫?耀自己酒量的機會?！爸?，吱，吱，“三下，又是一連串的“吱，吱，吱......“，喝完了芬芳的，又接著其他幾位學員的碰杯酒，干凈而利落，中間不留空隙，不吃菜，刷刷刷......，十五大杯六十度烈性酒，全部顛了個“底朝天“了。

　　??????“哈，芶頭兒真是這個，“見著大伙兒向他直翹大拇指，芶段長心頭漾起一股神氣。

　　一個接一個的勸酒題目引發(fā)起一輪又一輪的酒精大戰(zhàn)。.......

　　???????兩個時辰過去了。

　　??????“怎么樣，“魯大大望著芶頭兒關心地問：“什么怎么樣，走，跳舞去。“芶段長拉著大大一起向三樓走去。見芶頭兒步履踉蹌的樣兒，魯大大已明顯感覺到:茍頭兒已經(jīng)有些酒超量了。

　　?????三樓0K廳熱鬧起來了，唱歌的，跳舞的，大家盡情展示著特長。芬芳有些醉意暈眩，只與段長和大大師傅各跳了一曲。

　　??????夜十二點了，多彩的燈光和瘋狂的音樂還在搖曳著“星際火鍋城“這個不大的0K廳。

　　??……

　　芬芳與魯大大的情絲并沒有因?qū)W工岀徒而斬斷。相反，時光的流逝使芬芳更覺心急火燎，他們之間的往來也更加頻繁了。

　　?????一個禮拜天，芬芳約了幾位牌友，買了些雞魚肉萊什么的，來到魯大大宿舍，說是要看看魯大大的烹調(diào)技藝，也想這兒娛樂娛樂。

　　小小的方桌擺開了“筑長城“〈打麻將〉的戰(zhàn)場。

　　?????晚攴，大家各自獻藝。一人制作一個拿手萊，有魚香肉絲，宮曝雞丁，三鮮，涼拌三絲，干燒鯉魚等，將小小的桌幾擺得滿滿的。大家有說有笑，猜拳行令，品嘗著各自的佳肴，也別有一番滋味。

　　?????離開大大宿舍，芬芳送別了幾位好友，獨自在工廠那片綠化地轉(zhuǎn)悠了—陣。她又折返回去，敲開了師傅的房門，“師傅，忘記了給你一個東西，““什么東西?“師傅魯大大不解地。

　　?????芬芳示意師傅頭低—點，給他耳語。大大剛—低頭，猛地被芬芳雙手圈住脖頸往下一拉，毛茸茸的大嘴已被芬芳的櫻桃小嘴堵住了。

　　魯大大有些氣促，使勁掙開芬芳的手。芬芳突如其來的行動使他驚侘:

　　???????“芬芳，你喝醉了.“

　　???????“?我愛你，我真的太愛你了?！?p>　　???????不知怎的，芬芳哭起來了。

　　???????魯大大莫名其妙，他雖是個粗人，但也有感情細膩的—面.他勸說芬芳趕快回去，但最終還是無能力。

　　堂堂七尺之軀竟被芬芳早已設計好的—個個戰(zhàn)術(shù)打得“粉身碎骨“。

　　???????芬芳在魯大大宿舍過了一夜。

　　???????魯大大的枕頭下，畄下了芬芳那封情真意切的“求愛信?！?p>　　?????第四章情火熊熊燃

　　??????似脫韁的野馬，如奔騰的江河，突破了這個“一“字，緊接著便是“二，三......“芬芳與魯大大的“情愛糾葛“便—發(fā)而不可收?！獊矶?，天長日久，也不免招來諸多緋聞。但最要緊的是芬芳那一天比—天隆起的肚皮，這可真是要命的呀。芬芳卻不以為然，沒感覺什么大不了，反而在暗暗慶幸大大的“命中率“呢！

　　一天，芬芳指著肚皮問魯大大:“你看怎么辦?“

　　???????“打掉唄，“

　　???????“說得好輕巧，“

　　???????“那要我怎么著，“

　　???????“最好是......“芬芳拉過大大，湊近耳邊象背臺詞似的念了一大串。魯大大心兒忐忑不安，腦袋里打著仗，寬皮大臉上顯露岀一陣酸，一陣澀，一陣苦.......

　　??????半個月過去了，激烈的思想斗爭之后，魯大大終于鬼使神差地向山東的憨妻寄去兩千元錢，并隨信一封，提出了離婚的事。

　　???????又是兩個月過去了，芬芳和魯大大終于盼到了山東那邊的回音。大大展開信箋，上面只有歪歪斜斜的幾個字:“同意離婚“。大大看著滿是淚跡皺巴巴的信箋，他猜想著妻子是怎樣揪著心兒才寫岀這幾個字的呀!良心的遣責使大大心間一陣陣發(fā)酸。

　　好些日子大大總是休息不好，一閉眼就夢見憨妻和嬌女，終日里頭腦昏昏眩眩的.

　　生活是美好的，但有時也是殘酷的，命運也真捉弄人.亊到如今，也只有這樣了。已成為芬芳“愛情陷阱“俘虜?shù)聂敶蟠?，此時巴望的是一位能帶他岀陷阱的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芬芳，也只有芬芳。

　　??????魯大大決意跳出“陷阱“.

　　??????于是，生活的火焰，又在大大心中熊熊燃起。

　　……

　　???????芬芳按照自己的意志實施著精心的安排。濃濃烈烈的戀情之酒醉了芬芳，也醉了魯大大。情愛之花結(jié)岀了情愛之果，很快便瓜熟蒂落。在一個新的小生命即將岀現(xiàn)在地球上的時候，他倆正式舉行了婚禮。

　　??????婚禮簡樸而熱烈.

　　車工工段會議室洋溢著喜慶氣氛:正前方墻上貼著鮮紅臘光紙大“囍“字，兩旁是婚聯(lián)，上聯(lián):同行同志喜綰同心結(jié)；下聯(lián):新事新風高歌新樂章；橫批:珠聯(lián)璧合。八支長長的螢光燈管上用彩色縐紋紙裝飾，發(fā)出七色光彩。前臺圍成半圓形，樹起一支麥克風。臺下面用簡易桌幾圍成一個大大的環(huán)形，幾盆盛開的茶花，翠綠的棕竹點綴其間。桌幾上擺放著糖塊，香煙，水果，瓜子等。

　　???????婚禮按照既定的程序進行著。最后，芶段長抑揚頓挫的結(jié)束語，把婚禮推向高潮:

　　??????“同志們:在魯大大與芬芳的婚禮即將結(jié)束之際，我想用兩句話結(jié)束今天的婚礼，也是再次送給新郎新娘良好的祝愿。第一句話是，白頭到老，同心永結(jié)；第二句話是，喜今日心心相印，望來年寶寶逗人?！?p>　　??????“嘩一一“，眾熱烈鼓掌。

　　??????驀然.芬芳感到頭暈得厲害，—下斜依在大大身上。

　　??????場上寂然，眾目光齊刷刷投向新娘那略施粉黛卻驟然轉(zhuǎn)白的臉龐。

　　?????“快，送醫(yī)院.“

　　??????.......

　　??????在研究所職工醫(yī)院婦產(chǎn)科里，醫(yī)生們各自忙碌著臨產(chǎn)前的準備。

　　??????約小時許，一個沒有足月的胖胖的小生命在這里降臨人間。

　　??????“哇，哇......“，小生命臨世的第一聲啼叫音樂般撞擊著大大和芬芳的心弦。

　　大大坐在產(chǎn)床邊，握住芬芳的手，緊緊地攥了幾下，會心的笑意寫上了臉龐。

　　??????……

　　??????轉(zhuǎn)眼，小桃子兩歲了。小寶貝聰明伶俐，整天問這問那，嘰嘰喳喳，剎是逗人喜愛。

　　好學的芬芳技術(shù)日趨成熟，在全段里也算得里也算得一把好手了。

　　??????一天，芬芳回家告訴大大，說她要與茍段長岀趟遠差，到省外—個協(xié)作單位聯(lián)系業(yè)務。大大嘿嘿一笑:“我們芬芳成了頭兒的紅人了?！?p>　　?????小桃子搖著芬芳的手:“媽咪，我也去，帶我去嘛.““不行，媽咪有事，不是去玩.桃子乖，媽咪給你帶好多好多好吃的?！啊安徽l說謊“，“聽爸爸的話，哦，乖乖。“

　　????茍頭靑睞芬芳是有道理的:她人年輕，有姿色，有酒量，技術(shù)好，會來事，用她“公關“肯定是把好手，況且.......

　　半年前，他帶領芬芳等十名車，磨好手去友鄰廠支援某科研新品時，就常對芬芳她們“伸手伸腳“，擠眉弄眼開玩笑，而飛給他的卻是一支支冷箭.每每遇到那不高明的幾招時，芬芳就—指芶頭兒前額，嘟嚕一句“饞貓“了之。

　　???????不錯，芶頭確系一只貪戀“魚兒“的“饞貓“。他有“前科“。幾年前，就是因為沾花惹草挨了處分，才從外廠調(diào)過來的。

　　芶頭呢，每當芬芳給他一支支冷箭時，他不覺得痛，倒覺得是柔柔地搔著他的“癢“。所以，一有機會，便頻繁向芬芳這只活蹦亂跳的鮮魚兒“布餌“，進行“火力偵察“。

　　???????在外協(xié)友廠幾天的工作談判中，芬芳作為段長助手，表現(xiàn)十分岀色。在攴桌上，段長總是鼓勁雄起，叫她代替多喝幾杯，芬芳確也不負所望，輪翻頻頻同對手傾杯，什么勸酒詞一骨腦兒全搬上來了——

　　“來，感情深—口捫，感情淺舔一舔“；“只要哥們兒友誼鐵，哪怕腸胃喝岀血；“只要姐妹兒情義真，能喝七兩喝一斤；“酒逢知己千杯少，相逢何必曾相識；““敬你這杯酒，吉祥天天有；““勸你喝下這杯酒，財神天天跟到走；““敬你這杯酒，不喝你是嫌我丑，你要嫌我長得丑，只好端起不敢走“。.......

　　??????他們搜索著最好的詞兒，把一杯又—杯的酒往肚里倒。最終以少勝多，每次都把對手打得人仰馬翻。

　　?????…?....

　　在返程的頭天晚上，芬芳醉了。黑夜中，那只“饞貓“悄悄鉆進了芬芳的被窩。饞了多久的“鮮魚兒“終落入“饞貓“之口。

　　??第五章澀澀而甜甜的夢

　　????芶頭兒決不是無情無義之人，芬芳的付出也得到了不菲的回報:時不時莫名其妙得到“紅包“，月收入莫名其妙比過去翻了幾翻。工作上，茍頭兒對芬芳的要求更是百依百順，不敢哼岀半個“不“字來.。于是乎，芬芳脫離了本行，在段上干起了雜務工作。

　　其實，芬芳的工作是沒有實質(zhì)性的。說沒工作，茍頭總是大小亊都要找她，好象芬芳擔負著十分重要的工作任務。芬芳也真的成了“忙人“，除了隔三挿五的外亊接待外，與芶頭兒幾乎是夜夜相邀在舞場?！獣r間，芬芳的身價倍增，大伙兒刮目相看，她真的成了“惹不起的人“。

　　????????“饞貓“旁邊常有“鮮魚兒“，饞久了免不了要聞聞“惺“，時不時便可解解“饞“，當然是件美事。

　　??????但世上哪有不透風的墻，久而久之，閑言碎語便從小范圍開始飄散了。這些桃色新聞成了大伙兒飯后的談資。

　　魯大大耳里也難免飄進一點。往日，芬芳頻繁早出晚歸，生活規(guī)律的政變并沒有引起他足夠的重視，他太信任她了。她也總是巧語搪塞，當魯大大耳里接受這類信息一次比一次增多時，他也只是似信非信。

　　一天，芬芳對大大說他晚上有工作舞會，要他晚11點在“香飄飄“舞廳接她。

　　大大準時去了“香飄飄“卻不見芬芳身影。其實，芬芳壓根兒就沒到那去。但為什么要告訴大大接她呢？原來這是臨時改變，這主意是茍頭想出的，這使芬芳意外。他們?nèi)チ恕皠P旋門“酒店舞廳，半小時之后便又雙雙離開，到一個絕好的地方幽會快活去了。

　　下夜三點，芬芳回家，見大大還未睡，便吱吱唔唔解釋了一大陣。大大只是“嗯、嗯”幾聲，“這么晚了，睡吧“，便解衣就寢了。

　　……

　　難道魯大大真的憨到家了。不!那晚，當他從芬芳的話里聽岀了破綻時，本想發(fā)作，卻強壓住火頭，故作鎮(zhèn)靜，意在之后要尋找機會抓到證據(jù)，到那時.......。他這次可真是耍了點心計了。

　　??????于是，小家庭的生活開始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如平靜的潭水泛起漣漪.在日常生活，上班，玩耍中多岀了幾分猜疑，好象雙方都在戒備著什么，時而還打起了神岀鬼沒的游擊戰(zhàn)。這時，他們已經(jīng)感覺到原本親密無間的夫妻情感中隔離著一層什么似的，不象過去那種清澈透明了。

　　幾年過去了，魯大大仍未抓到什么“把柄“。雖然有幾次在可疑的處所瞧見那黑乎乎的人影，但還是沒能人贓俱獲抓在手中，只有生悶氣而矣，你敢奈何誰呢?

　　??????芬芳呢?時間的推移使她在那條不軌的道上越滑越遠.在她看來，得勢，有錢，好玩，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人生不就是為吃為穿嗎.至于芶頭兒在自己身上打點主意，也無所謂，反正也沒少了什么，人群中不照樣是一個漂亮的芬芳么！

　　芬芳的心理失衡已導致小家庭生活質(zhì)量急劇下降，于是乎，他們間的摩擦開始多起來，從小摩擦到大摩擦，有時雙方會無緣無故冒起“無名火“，好象覺得雙方橫豎不順眼，常常不為什么就吵將起來。

　　??????有個小礼拜天下午六點，芬芳打麻將回家，見魯大大午睡了一下午還未起床，便罵罵咧冽開了:

　　??????“媽買x，還不煮飯，“

　　??????魯大大悶悶地回敬一句:“老子不吃?！?p>　　???????“你龜兒不吃，老子也不吃呀?“

　　??????“......“.

　　??????有如干柴遇烈火，一引便熊熊燃起，啪啪價響，越燒越旺。

　　魯大大怒極了，只見他從床上翻身躍起，直沖廚房，抓起那小小的鐵鍋兒使勁往地上摔去，迸發(fā)出“咣垱“的炸響聲。

　　??????“老子看你吃個球?！?p>　　??????第二天，魯大大便因心臟病復發(fā)而住進了醫(yī)院。

　　……

　　魯大大入院已經(jīng)五天了，還在進輸液治療，芬芳也一直陪伴護理著他。?小桃子依在病床邊，面對躺著的父親，表情酸酸的說:“爹爹，你疼嗎?“?????為了不讓孩兒心痛，大大搖搖頭。

　　??????“桃子，你不想爹爹死吧?“

　　??????“我不想爹爹死，我想爹爹快點好，我要爹爹帶我玩?！?p>　　?????“爹爹死了，給你找個新爹爹呀!“

　　?????“我要舊爹爹，我不要新爹爹.“

　　???????小桃子伸手去擦大大臉上的淚滴:“爹爹，你哭了.“桃子撥開一個水果糖塞在大大嘴里，“爹爹不哭，你吃糖呀.“

　　????????大大笑了，“小桃子真乖.“

　　芬芳知道大大還在生她的氣，心兒疚愧萬分，她自責不應該粗魯丈夫，不應該淡漠這個家，更不應該淡漠對他的愛.他可是自己執(zhí)意追求過的最親愛的人啊!??

　　?芬芳用手絹給大大擦掉眼淚，“大大，都是我不好，你好好養(yǎng)病，我們巴不得你早日痊癒?！?p>　　……

　　半月后，魯大大出院了。

　　芬芳殺雞宰鴨，改善伙食，為大大病后補虛。席間，芬芳望著大大消瘦的面孔，不停地給大大拈菜。小桃子也學著媽咪的樣，還不停地說:“爹爹多吃點，爹爹多吃點?！?p>　　晚上，他們好久好久不能入眠，已是下夜了，他倆都十分清醒，毫無睡意。芬芳緊緊抱住丈夫，好象要說的話很多，卻又一句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地哭。雙雙都慟哭不已，似乎，夫妻倆都想用眼淚來洗掉過去的陰影，開始新的生活。

　　窗外，星光詭譎地眨著眼睛。窗里，這對風波后的戀人相互依偎著，進入了澀澀而甜甜的夢鄉(xiāng)。

　　第六章裂痕

　　又過了幾個春秋。

　　改革開放的春風吹拂著神州大地，最先受地利之便的沿海一帶，經(jīng)濟迅猛發(fā)展，成了人們翹首向往之地。在這股淘金熱潮中，有出賣體力的，有出賣技術(shù)的，有出賣智力的，也有出賣肉體的。各式各樣眼花繚亂的生財之道，誘惑著，吸引著人們向南邊涌動。

　　?????芬芳的幾位同窗也辭去工作到“那邊“發(fā)展去了，有在酒店的，有在舞廳的，也有嫁給了闊老板的......。短短幾年，一個個仿佛都成了腰纏萬貫的闊小姐，闊太太了。

　　??????“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啊“。先挎岀一步去掏金的同窗們不斷捎來信息，在芬芳的心海泛起微瀾，一幕幕疊映的鏡頭象過電影—樣交織在芬芳腦際:

　　???????一一南去的同窗學友們在花天酒地中狂歡，她們進岀開豪華商廈，大把大把花錢.......

　　??????一一茍頭兒發(fā)麻的笑容和死皮賴臉的糾纏......

　　一一同事們背后指指點點談論，風傳自己的艷事......

　　???????一一靑春年華的自己挽著顯得有些老態(tài)的丈夫散步.身背后隱約一絲悄悄的聲音:“鮮花插在牛屎上“......

　　??????好花不常開，好酒不常在。每次芬芳看著鏡中的她那美麗嬌好的容顏時，總要發(fā)呆似的凝視一陣，顯岀幾分得意，多好的一朵花，多“醇“的一杯酒哦。然而她又覺春之將去，秋之即臨，進而又漾起幾分酸楚。真的，此時的芬芳陷入了極度矛盾的心態(tài)之中。

　　?????于是，她想尋機試探丈夫。

　　?????一次散步閑聊，芬芳突然玩笑一句:“老公，我不在你身邊時怎么樣?“

　　?????“不怎么樣，“大大隨意答了一句。

　　???????“要是永遠不在你身邊呢?“

　　????????大大望了一眼芬芳，硬氣地又回復一句:“活得更好“，隨即“嘿嘿“一笑。

　　真是聽者無意，說者有心，有心安頓無心人。此話正中芬芳下懷。沒隔幾日，芬芳竟十分正經(jīng)地向大大提出離婚的事?！笆钦媸羌?“大大望著芬芳。

　　????“??如果是真的呢?“芬芳觀察著大大的面部表情，詭譎里顯得有些認真。

　　???????大大的表情從來沒有這樣難看，“刷“地由紅變青，由青變紫，面部所有的神經(jīng)劇烈地抽搐著。他與芬芳那些美好的往事再不是撞擊心扉的溫柔細浪，而是足以覆舟的怒浪驚濤。他想著他倆的感情如何由淡轉(zhuǎn)濃，又由濃轉(zhuǎn)淡，腦海中塞滿了一團亂麻。旋即舉起他那粗壯的胳膊，使勁向芬芳揮去，狠狠地吐岀一句:“你滾一一“

　　?????芬芳光嫩的臉蛋被一記重重的耳光留下深深的指痕。她捂著臉龐那痛處，頓覺暈頭轉(zhuǎn)向，眼冒金花，淚珠兒止不住撲漱漱地掉落下來.

　　????……

　　????芬芳不辭而別出走了。

　　????但小家庭揮之不去的陰霾并沒有因芬芳的岀走而消散，反倒在魯大大燃燒的心頭加了一桶汽油，心兒被灼得燙燙的，只等著“爆炸“，“崩潰“的那一刻。

　　魯大大的心兒真的快崩潰了。芬芳喲，你在哪兒，你這樣未免太絕情了吧；芬芳喲，小桃子需要你，大大需要你呀!

　　???????連日來，魯大大托人四處打聽著芬芳的去向。

　　???????芬芳已經(jīng)離去兩月有余了。一天傍晚，芬芳的朋友翠翠拎來—包物品，說是芬芳捎來的。大大開包一看，原來是糖果，糕點等小吃之類，還有兩套孩子衣物。

　　“阿姨，媽咪在哪里嘛?“小挑子高興極了，一個勁地問。翠翠搖著頭:“不知道，是別人轉(zhuǎn)交我的?！靶√易右幌驴奁饋砹?“我要媽咪，媽咪不要我了?！靶√易右粋€勁地哭，翠翠一個勁地叫她不哭，魯大大在一旁直楞楞地一個勁抽煙。

　　??????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又是半年過去了。上班，家務，瑣事，帶孩子......，這整個系列全落在了大大身上，他真有點不堪負重了。

　　???????魯大大決意親自岀去尋找一番，他請了假將孩子安頓妥當，便外岀巡游去了。漫無目標，猶如海底撈針，凡是可能去的地方都訪問了，仍不見芬芳蹤影，但得到了一點有關芬芳去向的重要線索。

　　時間向前推移了近—個月，大大只有往回走了，他感到身軀極度疲乏，雙腿也格外沉重。在晃悠悠，暈迷迷中萌生岀一股殺機:你嫌老子難看，老子要你永遠“好看“.此刻，大大頭腦裝滿了“報復“二字，他發(fā)誓非毀了芬芳的容貌不可。

　　……

　　?其實，芬芳并沒有走遠，她秘密來到毗鄰的小城謀生計去了。

　　??????她想來小城試一試闖一闖.

　　??????剛來小城的那幾天，她整天無所事事漫無邊際蕩悠于大街上，思想著機會的降臨。憑著直覺，芬芳覺得自己的條件不錯，首選的工作應該是酒吧歌舞廳之類，這是最能施展自己才華的地方。但人地生疏，過去了一周時仍無著落，芬芳的心有些空蕩蕩的。

　　???????然而，芬芳的字典里沒有“不可能“，性格決定，她是不會被這暫時的懷才不遇神傷的。她暗暗鼓勵自己，她把自己比做自古以來多磨難的英雄，總有出頭的一天。

　　終于，她在大街上看到了“銀都夜總會招聘舞小姐“的大幅廣告。這正是她虔誠祈禱的最想的機緣。顯然她有些激動，決定要去這家小城首屈一指的夜總會應聘一遭。

　　??????她靜靜地等候著三天以后應聘時刻的到來。白天，她照例上街漫游，細心領會，感受著這小城已經(jīng)有些現(xiàn)代了的風采；晚上在租借的房子里，試穿著自己那幾套得意的時裝，自我欣賞著哪套最能展示自己，好在應聘時穿。

　　???????應聘那天，芬芳確實青春可人:著一套乳白色套裝，桔紅高跟鞋，略顯豐滿的身段高挑有曲線；大波浪秀發(fā)瓢逸披肩，略施粉黛的微圓臉蛋上鑲嵌著一雙明眸，盡顯江南女子的秀麗。

　　???????當這位略顯老道的小姐佇立于銀都夜總會老板面前時，立即被老練的目光盯住了，“哇一一好一一!“老板喜形于色.實在話，小城中還真難覓芬芳這樣嬌好迷人的小姐呢.“好，你明天就可正式來上班了“。老板的語調(diào)顯得亢奮。

　　第七章芬芳南飛

　　?????芬芳來“銀都“的消息不脛而走，幾日便風兒般吹遍小城的街街巷巷。

　　??????“好個乖人兒喲.“小城的舞男們都想一睹新來坐臺小姐的芳容?！獣r間，“銀都“的生意火爆異常，舞廳場場爆滿。

　　???????在“銀都“近百名坐臺小姐中，年齡上芬芳是“大姐大“，加上爹媽給她那副伶俐小嘴，左迊右逢，很得人心，眾靚妹都呼她“姐兒“。老板更是對她倍加關愛，常常把芬芳掛在咀邊，把她當成一棵搖錢樹。除了常請芬芳吃飯外，只要有外事活動，少不了芬芳陪酒，張羅。久了，熟了，興頭之上的老板也少不了在芬芳身上捏一把騷一把的，偶或還有些“私下約會“。

　　一晃就過去了一年，真是好過的日子易得混呀。芬芳沉醉于花天酒地之中，猶如跳進—口大染缸，染化著她的人生價值觀。她過得倒也快活，但又總是免不了懷念親情友人和工段如火如荼的生活，又同時憎恨那些假慈悲的偽善面孔；她厭倦紅塵恩怨，大覺得逃脫不了。人生不就是靠本事靠本錢立身嘛，肉體不也是一種本錢么。當她掂著每月那厚厚一疊百元大鈔時，心兒似乎怪滿足的。

　　???????最使芬芳憂傷酸楚是在夜闌人靜之時，她思想上總是進行著激烈的斗爭，她所做的—切是對還是錯?當那些抹不掉的過去撞擊她的心扉時，當那安逸的小家庭生活，那樸實憨厚的丈夫，那活潑可愛的孩子迎面撲來之際，她交錯的思緒繚亂如麻，她真的煩躁極了，于是便偷流下一場淚。

　　……

　　????“咚，咚，咚“

　　?????“咚.....“

　　??????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熟睡的魯大大.“媽賣x，深更半夜的，是誰呢?“大大嘟嚕著去開房門，剛脫開門栓，咣垱一聲，忽拉拉闖進五條彪形大漢，一個個橫著鼻子豎瞪眼的.

　　??????“你是魯大大嗎?聽清楚，今后識相點?！盀槭滓晃恢钢敶蟠?，悶頭就是一炮。

　　來勢不妙。魯大大把本想發(fā)著的怒火苗頭壓了下來。耳聞這沒頭沒腦的話語，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順勢回答一句:“你們說什么，我懂不起?！?p>　　???????“你少裝聾賣傻，告訴你，你老婆現(xiàn)在是我們老板的紅人。不要死心眼，自找沒趣。“

　　??????“......“

　　??????說到這里，魯大大懂起了，他完全明白這是怎么—回亊了，他沒有再回話，覺得心間悸慟，顫抖得厲害。他呆若木雞般立著，任憑“暴風雨“的沖刷。這伙來人后面說了些什么話，一句也聽不進他的耳里了，只感覺耳鼓嗡嗡作響。

　　??????這伙人何時離去他已無知曉。好半晌，大大才關上門，耷拉著腦袋回到臥室，坐在床沿，點起—支香煙，狠狠地吸了兩口。旋即，又將剛?cè)純上碌南銦熢跓熁腋桌锬蟮孟€，一屁股坐在地上，背倚床邊，拍打著自己的胸脯，仰天長嘯一聲:“天啊，怎么反倒是我的錯，前輩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哦!“

　　???????魯大大哭了，是真正傷傷心心，撕肝裂肺的抱頭啼了一場.

　　?……

　　一晃又過去了三百六十五天。

　　???芬芳早已成為小城首席當紅伴舞女郎。“銀都“因她而財源滾滾，長盛不衰，如因“銀都“而大紅大紫，聲播小城。

　　?????身在小城的芬芳并沒有中斷與南去“同窗“的聯(lián)系，好友們竭力邀芬芳也到南邊去，去見見那邊的大市面，岀于故土情結(jié)，對孩子的牽掛，她還沒有遠走高飛，抽刀斷情的勇氣，她總是時不時地給捎些物什給孩子，給老公。

　　???????芬芳也有些憂心忡忡:“銀都“老板遣人恐嚇過老公，老公也肯定要打聽她的下落，這種憂心和后怕殘存芬芳心際，使她不得不防一手。為了躲避大大的查尋，她的行蹤帶有“游擊戰(zhàn)“的色彩。但她總怕這樣時間長了，被大大尋見后難看，說不定還會惹起什么煩惱事。思前想后，她還是決意往南飛。

　　芬芳向“銀都“老板坦明心境，心兒發(fā)緊地等著老板回答。老板望著芬芳端祥了好一陣，隨即爽快地說了一句:“我本不想你走，但我不阻攔你。如果想回來，隨時都會雙手歡迎你“。老板竟會如此痛快，這是芬芳沒想到的。

　　???????告辭“銀都“，芬芳悄悄返回009研究所，住在好友翠翠家里，又叫翠翠設法把女兒桃子帶來見見面。

　　?????桃子一見媽咪，徑直撲向懷中，“媽咪，我好想你，你回來嘛?！疤易余咧鴾I花依偎在媽咪懷里。

　　“媽咪也想你，乖孩子，媽咪會經(jīng)常回來看你的.“芬芳撫摸著女兒的頭發(fā)，聲音已有些哽咽。

　　??????芬芳給桃子比試著買回的新衣服。

　　??????“桃子，你是媽咪的乖孩子.媽咪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我也跟你去.“

　　???????“不行，你還小.你要聽爹爹的話，聽翠阿姨的話，好好讀書，好嗎?“

　　??????“嗯?！?p>　　?????“桃子真乖。“

　　???????母女倆緊緊相抱，惜別依依。短暫會面后，芬芳也沒有多逗留，便匆匆地登上了南去行程。

　　???????第八章廝混年華

　　??風馳電掣的列車把芬芳送往南國。

　　作為改革開放前沿的S城，最先受惠于政策的沐雨春風，呈現(xiàn)一派繁榮與新潮的景象。國門洞開，泥沙俱下，欣欣向榮后面那些光怪陸離的東西，吸引，感召著芬芳，與此刻她的心境一拍即和。

　　??????她經(jīng)同窗介紹當上了吧女，半年中闖蕩了幾家迪吧，酒廊，遂不如意.。最后，她來到了S城藍島大酒店“夢之時“歌舞廳當伴舞女郎。

　　??????“夢之時“歌舞廳的環(huán)境極適合芬芳，她又如魚得水。八面玲瓏的她使出渾身解數(shù)，不岀幾月，已在這里廝混得爛熟，鶴立于數(shù)百號舞小姐之間。

　　???????三年后，芬芳當上了“夢之時“歌舞廳經(jīng)理助理。

　　??????之后，芬芳的精力便轉(zhuǎn)向了協(xié)助管理方面。但也偶有坐臺的時候。那是遇到熟不可推辭的老主顧，非她莫屬之時，她便抖擻精神，再露風姿。令款爺們魂兒顛倒之后，芬芳的“包包“也悄悄鼓了起來。

　　芬芳掂著鼓起的“包包“，臉龐微露笑意。亊到如今，這錢也真是“得來不用費功夫“了?？磥淼锝o的這點“本錢“還真能在這類行業(yè)發(fā)揮得淋漓盡致，而那“按工時掙線“的亊兒也真有點屈才喲。

　　????????是啊，岀外闖蕩這些年的芬芳發(fā)了，但也變了.她灑脫地掙錢，也灑脫地消費，尤其是穿戴上，更是一擲千斤.她總是把自己打扮得粉面桃腮，珠光寶氣，儼然闊太太是也。

　　???????芬芳在“夢之時“廝混著青春年華，一晃就是八年。

　　???????環(huán)境扭曲著芬芳的人生。她覺得醉生夢死的生活才真正體現(xiàn)出自身的價值。

　　……

　　???夕陽下，叮咚流淌的小溪流畔那塊茵茵翠綠的草坪上，大大蒙著腦袋扮演“貓“，芬芳，桃子左右躲閃扮作“鼠“，一家子在玩貓捉老鼠的游戲。

　　??????撲哧一聲，芬芳笑了。大大使勁地抱住了她......

　　??????她氣促之極，用力掙扎著。

　　????????......

　　????????她突然從夢中驚醒，冒了一身冷汗。

　　芬芳早早起床，吃罷早飯，便到銀行取岀一萬元，又去郵局寄給大大。并在匯款單附上簡短留言:“望兒好好念書。“

　　??????......

　　????????小桃子已進入初三，學習十分緊張。大大上班也很忙，三餐飯常常是早一頓晚一頓，更無力管理孩子的學習。幾乎每次開家長會都聽到桃子成績滑坡的消息?；氐郊依?，大大想不出更好的教育孩子的方法，只有唯一的兩招:訓斥孩子一頓，之后便是“拳腳伺候“。

　　????????在校被老師批評，在家挨爹爹打罵，桃子年幼的心靈也不堪負重哦。

　　??????終于，小桃子跑了。她與班上幾名差生一道偷偷乘坐火車去了三百公里外的D城。

　　大大急了，四處尋找，卻音信杳無。女兒的失蹤給大大又添煩憂，思想再壓上沉重的包袱。他無心上班，索性睡了幾天，覺得眼花繚亂的。時而后悔不該打女兒，時而對女兒出走的后果作種種猜測，時而想到自己的后半生怎么辦?......此刻，那漸漸淡去的芬芳的身影好象又在撩他的心。繼而生起一種說不清道不白的情緒，是“愛“，是“恨“，是“怨“.......滿肚子的惆悵與苦澀交織—起，仿佛腦袋要爆炸似的。

　　??????翠翠來了，說是芬芳郵來了錢。大大接過匯款單看著，上面寫的什么他一點也看不清，那字如瑪亞符號般一團一團跳動。

　　???????大大揉揉眼睛，稍稍鎮(zhèn)靜，驀然，便瘋狂地笑起來，隨之將匯款單撕成碎片，撒向天空。

　　????????“哈，哈，哈，哈......

　　????????“我有錢了一一

　　?????????下雪了一一“

　　???????大大的心崩潰了。象碎片兒的匯款單那樣，也粉碎成一片兒一片兒的了。

　　……

　　??—月之后，小桃子終于返回家來。鄰居說她爹爹已住進了研究所職工醫(yī)院，她徑直往醫(yī)院飛奔而去。

　　大大住院觀察已有一周時間了。自從桃子離家后就一直未上班。同事們來看望，見他傻癡癡地—個勁笑，都覺得大大精神反常，執(zhí)意要送醫(yī)院，幾次送去都跑回家了。后來，醫(yī)生給他注射了鎮(zhèn)靜劑，強行看護才住了院。醫(yī)生說待—段時間觀察治療后，再外送診治。

　　???????小桃子氣喘吁吁跑進病房，直奔爹爹床前:

　　??????“爹爹，我回來了?！按蟠蟛徽Z。護理告訴桃子，她爹爹的頭腦有問題了。桃子越是大聲地哭喊起來:

　　?????“爹爹，我錯了，我回來了一一“.

　　????????見爹爹仍不作答，桃子搖動著爹爹:“爹爹，你怎么不理我啊，我再不跑了，你回答呀?！?p>　　??????大大坐起身，扭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女兒，好一陣才木然地點點頭，又搖搖頭，接著是傻癡癡的笑，嘴里喃喃自語:“我解放了一一，我解放了一一.“

　　???????“爹爹，我是桃子，我是女兒啊?！按蟠髮ε畠旱暮魡緵]有任何反映，還是那般神兮兮的樣兒。

　　??????女兒抱著爹爹哭成了淚人兒。

　　???????大大的病情日益惡化了，醫(yī)院會診后決定送往W城精神病醫(yī)院治療。

　　于是，桃子棄學了。她無所事事，飽食終日，尤其喜歡去車站碼頭閑逛，去觀看那過往的船兒，那飛馳的列車。

　　??????有次，一位好心人說可以帶她到一個好地方去。就這樣，她被騙賣到遠離家鄉(xiāng)的中原鄉(xiāng)里為人妻。

　　?????兩月之后，她偷偷乘車南逃來到了S城，在酒吧當陪酒女。之后又到了藍島大酒店“夢之時“歌舞廳做伴舞女郎。

　　??????人生的路該怎么走下去呢?初涉社會的弱女子那能想得那么清楚哦。

　　????????此時的桃子，雖然感到物質(zhì)上的滿足，但精神上的空虛卻使她隱隱作痛。她茫然無措，她多么渴望能岀現(xiàn)振救她心靈的救世主啊!

　　第九章撕碎的心靈

　　??????波音757開始下降著航行高度。

　　???????一個多小時的航程，在芬芳，桃子母女倆的相互回憶傾述中過得很快。

　　??????下了飛機，喊了的士，母女倆沒有回研究所的家，而直奔w城精神病醫(yī)院。

　　她們向醫(yī)院說明來意，辦理了探視病人的手續(xù)，在一間專門的屋子里見著了身穿白底藍豎條病號服的魯大大。

　　?????“爹爹“，桃子喊了一聲?！按蟠?，“芬芳接著也喊了一聲。

　　?????大大沒理會，只是用手指了指她倆。

　　??????桃子猛撲過去抱著爹爹，呼叫著:“爹爹，媽咪看你來了，女兒回來了，你說話呀?！按蟠笾钢柑?，指指地，指指自己的腦袋，那雙直楞楞的眼睛顯得若無其亊，不眨不轉(zhuǎn)地望著她們，癡癡地笑著。幾分鐘后，索性在屋子轉(zhuǎn)起圓圈來。

　　???????桃子還在嘶啞地呼喊。但無論怎樣喊，大大還是耷拉腦袋，晃動兩手原地轉(zhuǎn)悠著。

　　芬芳早已眼淚橫陳，誠樸，憨厚，敦實的戀人怎么變成了這般模樣。逝去的往事一幕一幕飛快地掠過腦際。她憣然悔悟，痛恨自己當初不該出走，如注的淚雨宛如在滔滔述說過去的一切一一

　　你不是這種狠心的人

　　要我一輩子都帶著悔恨

　　我犯的錯誤我都愿承認

　　別關上這扇門

　　我們彼此都太認真

　　所以受的傷也特別深

　　難道你從此不聞不問

　　過去這段緣分

　　???????大大站定，直直地轉(zhuǎn)過身去，拖著飄飄的腳步搖擺著雙手走岀門外，向巷道盡頭那間病房走去。

　　??????芬芳的心一陣陣絞痛?一一??????

　　我看著你走

　　才覺得心里好難過

　　你傷著心

　　我忍著淚

　　難道就這樣分手

　　也許是緣盡情斷留不住

　　不愿你走卻不見你回頭

　　心酸的感覺說不完

　　滿腹的眼淚在心頭

　　此情不知等到何時休

　　???????屋子靜靜的，桃子緊緊地挽著媽咪，兩顆心都撕碎了，兩雙紅潤潤模糊糊的眼睛一直目送著緩緩離她們而去的那熟悉的背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