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那獄卒也隱約聽見了撞擊的聲音，猛地掉頭回來一瞅，那刺目的紅闖入他的眼簾。
要死。他暗自咒罵了一聲。
這獄卒忙開鎖進(jìn)去瞧她，鬢角處躺血，人已昏了過去。
獄卒頗嫌晦氣地將手摸到自己的衣裳上，手腕一翻擰住一角，隨著弧形扯下一片衣角來。
草草包扎后，獄卒盯著墻角的小洞發(fā)起了愁。昏過去的女子一只手擋在他腳前，他皺了皺眉，用靴尖踹開了那只手。
獄卒回首，目光掃過一眾牢房，而后緩緩落在對面。他一手撈起不省人事的女子，將她丟進(jìn)了對面的牢房去。
獄卒抬腳踹向藍(lán)斯音的腹部，見著她像鄉(xiāng)間地里的團蟲子一樣手和腿猛地抽搐了幾下，身子蜷縮在一起，好玩極了。
他嘖了一聲，又將昏著的女子往里踢了踢，“你，看好了她。她要是死了，你也別想活了！”
像團蟲子一樣偷生的女子披著膨脹的頭發(fā)，那有些像是她的觸須。她躺在甘草上抽搐了幾下，扭動著身子，一下、又一下，終于靠上了墻壁。
對面墻上初始時的一點殷紅順勢而下，像蜈蚣紛繁復(fù)雜的手腳，生出了很多枝杈來。
原本便潮濕陰冷的牢獄，此刻像是更濕潤了。
……
都說，煙陽，是整個西闕最繁華耀眼的地方。
果然不錯。
紅墻綠瓦，古樹參天，殘陽如血，將天邊的云也暈染成了血色，直勾勾地籠罩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上空。
鄭如云抬頭望著被四四方方的宮墻困住的天，這天也被囚成了方形。這宮墻上方騰著暗紫色的云，再挪眼過去一點，天被暈染上了湘妃色，愈往上，顏色愈淡。
鄭如云此前，從未如此仔細(xì)觀賞過煙陽的傍晚、煙陽的晚霞。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她此刻這樣想著。視線所及，是自己眼里容不下的一座偌大的王宮。
破虜攙著她，輕輕柔柔地開口問道：“小姐可是擔(dān)心公主了？”
她這樣問，是因鄭如玉緊鎖不展的眉心。
如云揚著唇搖了搖頭，且隱約含了些許笑意，但未達(dá)眼底。
她由破虜攙扶著，便放肆了些能低著頭走路。踩在石子路上，腳底板是有些疼了，她低著眉，“公主是在怨我，這才傳了假消息令我入宮的。”
她這話是什么意思呢，破虜心里頭跟明鏡兒似的。她拖著她的手，一面說：“公主心疼秦小姐，卻不曉得小姐的難處?！?p> 如云默然了半晌，再開口時聽起來有些倦意：“是我對不住錦兒?！?p> 她垂下眼眸，眼皮上只隱隱有股壓力下來。一個闔目間，她抬手揉了揉眼，正色望著前方。
入頤華殿時，甘七已在殿外等候多時了。她兩手搭在左側(cè)，屈膝行了個禮，“鄭小姐，公主等您許久了。”
鄭如云微微頷首，側(cè)目與破虜一個眼色，淡淡吩咐道：“你在外候著?！?p> “是?！逼铺敶崎_手，才將一路侍奉的手收回袖里，再柔柔應(yīng)上一句。
待鄭如云入殿，甘七揚了揚手，內(nèi)侍們會意，將殿門闔上。鄭如云側(cè)目睨了眼，緩緩邁步往偏殿去。
朱紅宮裝的女子一手撐著貴妃榻上，鳳目輕闔。眉心一點朱砂與金色的鳳冠交相輝映，顏色正好。她輕揚了揚玉手，絳唇輕啟：“坐?！?p> 貴妃榻對面，早已備好了一把紫檀花梨色木凳。
鄭如云挪著蓮步過去，緩緩落座。
她氣息頓了頓，唇邊似有若無飄過一股白氣，她抬眼瞧著君遲暮，定聲了說道：“公主邀我前來，自是早已備好了說辭，便開門見山吧?！?p> 聞聲，一雙瀲滟鳳目抬起，兩目相交，相顧無言。
“早已備好說辭的該是你吧?！本t暮收了手，撐在榻上緩緩直起了身。她的指輕輕在蔻丹上摩挲了幾下，丹波流轉(zhuǎn)，抬眼瞧她。
鄭如云低眉一笑，心中了然。她離座轉(zhuǎn)身，外頭天色已黯淡下來，但王宮內(nèi)、頤華殿內(nèi)，自是燈火通明。
“我知你怨我不出手救錦兒，但我難道……就有得選么？”鄭如云背對著君遲暮，她像是先喟嘆了一聲，雙手規(guī)整地按規(guī)矩置于小腹前。
她指尖有些發(fā)紅，另一手忙搭了上去握緊了些右手。待寒意稍退了些，她目色平靜地說完。
君遲暮低頭撥弄著手指的動作一滯，輕眨了下眼，抬眼定定看著她。
一股令人舒適的乏意上來，她揚手擋住了呼出的熱氣，起身走到鄭如云身側(cè)。
她睨了眼鄭如云緊握著的手，轉(zhuǎn)視他處，順手般將榻上的手爐丟與她，“那便想想怎么彌補?！?p> 君遲暮神色有些別扭，她忙錯開了臉，坐回到貴妃榻上。纖細(xì)無骨的指輕捻起茶盞送至唇邊，濃香四溢的茶水潤了潤嗓。
手爐里許是新添了炭，觸久了肌膚有股火辣辣的疼。
鄭如云低眼瞧著懷里的手爐，綻開了抹笑來，她緩步走過去，淡淡開口：“你讓我進(jìn)宮，自然不只是為了說這個吧？”
君遲暮往后靠了靠，闔目小憩，輕挑了挑眉，“我答應(yīng)趙無寐的要求了?！?p> 聞聲，鄭如云黛眉一蹙，目光落在妝容精致的女子臉上，遲暮卻神色如舊，不改分毫。
“你真要助他？”一頓。
“你同我說實話……”又道。
“他敢算計到我頭上，那本宮必定十倍奉還?！?
執(zhí)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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