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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上再添華

71:碧落黃泉

錦上再添華 執(zhí)夙 2270 2020-08-24 21:54:26

  這場夜宴終等來的它真正的主人。景垣侯與夫人曲氏姍姍來遲,所幸元帝并未怪罪。

  “侯爺與夫人成親后第一次入宮。今日一見,果然是登對得很吶!”

  “所言甚是,所言甚是!”

  虛與委蛇、逢迎拍馬的人,在朝中從來不缺。

  “怎么太子還沒到?”元帝掃視眾人,左列第一個位置空著,不見主人蹤跡。他皺起眉,低低道:“真是不像樣子。”

  莊敏夫人瞥了眼姜倚玉處,迎上元帝的話道:“這鄭小姐也還沒到呢。孩子們興許有些話要說,君上不必動怒?!?p>  建元帝聞之輕睨,果不其然,這廳內(nèi)獨(dú)獨(dú)缺了他二人,自然醒目得很。

  天色已黯,唯有王宮不曾湮沒在濃稠夜色里。凌空俯瞰,四四方方的宮城困在四四方方的天地里。四處都唯有零星的光點(diǎn),唯有此處卻燈火葳蕤。

  事主的二人,入殿前鄭如云請君胤先行。若不如此,她只怕旁人閑言碎語。

  他們本都不是爽約的人,更何況是如此重要的場合。奈何,鄭如云路上叫不懂規(guī)矩的婢子沖撞,宴上要用的湯羹灑了她滿裙。恰逢上太子,她本一再推脫說去頤華殿尋君遲暮便是,誰料太子言同昌公主早已先行一步赴宴去了,這才往太子處更衣。

  一來一回之下,自然便遲了。

  他二人一前一后岔開了時入內(nèi),便是鄭如云怕旁人多言。

  斂了探尋的目光,建元帝舉杯望向景垣侯夫婦,開腔道:“侯爺為我西闕鞠躬盡瘁,卻落下了自己的終身大事。此事困在朕心頭許多年,所幸——”

  他頓了頓,莫測的神色在蕭檀聿身側(cè)的女子身上盤旋,接話道:“如今也算是琴瑟和鳴,實(shí)乃幸事。”

  平熙一十四年,秦家謀反,判滿門抄斬、九族株連,唯余獨(dú)女秦氏錦華,入西北軍營,非死不出。

  非死不出的條令在,只要她一日為秦氏罪女,便再無可能出西北軍營。

  秦家未曾謀逆,未曾。

  元帝,亦心知肚明。

  秦宗百年,于煙陽更是地位穩(wěn)固,手眼通天。照此下去,縱然今日不反,他日,也會成為心腹大患。既已有人做足了證據(jù),元帝何不順?biāo)浦?,借此解決了一個隱患。

  帝王家,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

  更甚者,秦宗百年,如此世族,誰人能一夕撼動。誣陷秦家謀反者,更必誅之。

  留秦錦華一命,是為引出秦家事的幕后之人。必要時,也可放其自行查探秦家事。

  故此,元帝才令景垣侯救秦氏出西北軍營。只是未曾料到,他竟會用此等方式。

  不過也好,只有徹底擺脫了秦氏罪女的身份且明目張膽地暴露在眾人之下,才能誘出幕后主使。

  煙陽所有在此事上添過火的世族,怕是如今都日夜難寐。

  莊敏夫人丹波流轉(zhuǎn),抿唇輕笑了笑,仿著帝子一同舉杯,“君上說得是,侯爺乃是西闕的棟梁之才,卻一直遲遲未娶。如今嬌妻在懷,侯爺連臉色都比往常溫和了許多?!?p>  調(diào)侃的調(diào)調(diào)引起廳內(nèi)的哄笑,莊敏夫人坐到如今的位置,自然是有些手段在的。

  “誒,說起來……”她眼色一轉(zhuǎn),侃侃而道:“君上這惦念了許多年的事兒了了,可別忘了咱們在座的二位殿下與幾位公子,也都到了成家的年紀(jì)了。”

  靈婕妤方才用帕子捻了塊糕點(diǎn)送至嘴邊,聽聞那話倒像好容易逮到個開口的機(jī)會,搭了話道:“夫人考慮得是,二位殿下年紀(jì)都不小了。成家立業(yè),自然該先成家?!?p>  這樣的話,秦錦華不敢說是上百遍,數(shù)十次該是有的。她少年時游歷在外,煙陽世族聚首她大抵都不在??扇粼冢囟牭囊彩沁@話。

  她忽蹙了蹙眉,靈光一閃似的,低眼夾了道膳食遞到蕭檀聿唇邊去,宛然是夫妻情深的模樣。

  蕭檀聿眉心輕鎖了鎖,任她將酥軟的魚肉送到口中,耳邊傳來女子低低的詢問:“那位四皇子,還在崇安不曾回來么?”

  當(dāng)今君上有三子二女,這事兒莫說是秦錦華,怕是連元帝自己都要忘了。忘了,他還有一子君昚,自幼放逐崇安。一女君長歡,茍且于深宮之中。

  君昚因生母是外族之故,自幼便被元帝放養(yǎng)于崇安。大至兩國邦交,小到宮中夜宴,至今未曾回過煙陽。

  旁人眼中,不過是個有名無實(shí)的棄子。

  如今眾妃提及的,自然也是在座的這二位皇子。

  蕭檀聿執(zhí)筷,夾了個秦錦華極不愛的糕點(diǎn)往她嘴里塞,面上卻溫柔無兩。待瞧她分明作惡得不行那味兒,卻偏偏擠出個頂燦爛的笑來吞下那糕,蕭檀聿方輕輕柔柔答她道:“不曾?!?p>  這說是給他二人慶賀,他們卻是有這個自知之明的。今兒的主角,不是他們。

  元帝將玉盞擲在案上,若有所思地微仰了仰頭。片刻,稍稍頷首,啟聲道:“幾位愛妃說的都在理。朕有一事考慮良久,既然今日你們恰巧提起,借著侯爺夫婦的喜氣,朕便再與你們說說這樁美事。”

  “朕——”他聲音鏗鏘有力,目光掃過座下之人,“有意賜婚太子與鄭相長女?!?p>  “滋滋?!边@聲兒或許是西域來的酒,可勁兒地冒泡。

  米白的宮燈照拂在女子的臉上,她頰上一霎時的慘白也由宮燈的柔和光芒暈染得繾綣了些。

  她的目光直沖沖,且避無可避地撞上對面男子。

  虞子獲定定與她對視了片刻,穩(wěn)妥而平和地錯開了眼神。

  煙陽的第一才女,一心九竅毫無差錯的鄭相長女,竟是怔了神。在太子宮中更換的這襲紅衣是不襯她的,但襯此情與此景。

  孱弱的身子隱在這身紅色的軀殼下,旁人只看得到無上尊榮——

  或許還有劌心鉥目之感。

  那紅落在容徵清眼里,叫她不由得攥緊了拳。舌尖舔舐過隱在口里的利齒,試圖抹平鋒利的棱角,卻傷了自己。血液滋生,正巧一品其味。

  腥,能叫人迷途的腥。

  賜婚太子與鄭相長女。

  締結(jié)一旨姻親的,乃是西闕太子與鄭相長女。

  而非君胤與鄭如云。

  鄭相長女。

  這四字有如烙印,火辣辣地燙到她心口。

  她是鄭相長女,所以被賜婚太子;她是鄭相長女,所以不能違抗君令。

  “朕奉皇太后慈諭,鄭相長女鄭氏,恪恭久效于閨闈,升序用光以綸綍。咨爾鄭氏之女也,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溫脀恭淑,有徽柔之質(zhì),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靜正垂儀。動諧珩佩之和、克嫻于禮,敬凜夙宵之節(jié)、靡懈于勤。太后躬聞之甚悅,茲特以指婚太子,責(zé)有司擇吉日完婚。欽此?!?p>  當(dāng)朝太子與鄭相長女,本該天作之合。

  人間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guān)……風(fēng)與月。

  皆是,長恨綿綿無絕期罷了。

執(zhí)夙

合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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