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正在拔竹筍。男孩在里面拔，女孩在外面接。沒多久，女孩的手已經(jīng)滿了，看見男孩還拔，女孩連忙叫他：“哎，這些夠了?！?p> “哦?！蹦泻拿苊艿闹褡永镢@出來，和女孩一起提著竹筍回家。
半路遇見一婦人，攔下他們：“你們這竹筍賣我一些可以嗎？”
“給。不用給我錢?！?p> 小茗菲見她只挑了短的。
伯庸兒拿起最長的問：“你不要這個？”
“不用，謝了?！?p> 二
傍晚回來后，女孩看著男孩寫作業(yè)。
近日來她也在學(xué)，看見伯庸兒做錯了，指著，提醒道：“第二道，你點少了一個點。”
“......沒錯呀?！?p> “錯了！”據(jù)理力爭。
鬧到柳夫子那兒，夫子秉公處理：“伯庸兒沒有錯。乖，小茗菲，是你記錯了?！?p> 小茗菲只知道夫子不幫自己，生氣了。
之后，每當相見，必然做鬼臉。
三
伯庸兒生病了！
小茗菲自夫子口中聽到這個消息時很是驚訝。
夫子看出了小茗菲的躊躇，道：“去看看他吧，這幾日就先不教你茶道了?！?p> “伯庸兒，你在嗎？”煙家空蕩蕩的，小茗菲站在門口，心中忐忑。
“咳咳咳?！彪[隱約約聽見有咳嗽聲，小茗菲飛奔過去，正是煙伯庸。“找到你了，伯庸兒。”
“咦？”小茗菲見煙伯庸臉色發(fā)白，問道，“你，怎么了呀？為什么你的臉那么白？像......像是白無常呀？”
童言無忌。
煙伯庸笑道：“那你還不快跑？”
往常夫子講古記兒，他們兩個一起聽的，其中就有黑白無常。
小茗菲說：“因為我是黑無常阿，所以我不會跑。我還會找你玩?！?p> 四
這日煙伯庸下了學(xué)堂，便看見柳茗菲在一旁守著，把他嚇了一跳，這種情況實在罕有。
“小茗菲？是有什么急事要找我嗎？”
女孩抖動一下手中的細竹枝，煙伯庸這才發(fā)現(xiàn)她手中拿了東西，更加好奇了。
“當然啦！我要畫一個東西讓你猜一猜喔。”
原來是為了這個，煙伯庸汗顏：“好啊，你要去哪兒畫？”
“就這里呀?！敝裰χ敝复蟮?。
“那就開始畫吧?！?p> “嗯！”小茗菲開心地點頭，隨即蹲下來開始畫。煙伯庸在一旁俯下身子觀看。
首先是一條曲線，看著像山。
嗯，接下來會是什么呢？煙伯庸正猜著，小茗菲把細竹枝遞給他。
“咦？這是干什么呀？”煙伯庸接過細竹枝，見小茗菲一臉期待，窘。
他發(fā)現(xiàn)在這個比自己小的女孩面前，他反而更懵懂了。
小茗菲長身而起，指著曲線問：“猜出來了嗎？”
煙伯庸搖頭。
“那要是再加幾個字呢？這里?！毙≤朴媚_尖點了點山峰的位置，“寫上兩個字，身體。”
“哦。”愈加猜不透了。
“左邊，”小茗菲用腳尖示意，不意踩到一片桑葉，忙踢開去，“寫上兩個字，陽光?！?p> “好?！边@是啥啊？
“右邊是，衣物。猜吧?！迸⒄f得很歡快。
“......”煙伯庸納悶。
“快點說嘛別支支吾吾的?！毙≤频鹊糜悬c不耐煩了，“這么簡單你都猜不出來嗎？”
“足衣？”
“錯！這是手臂！”小茗菲大聲喊出了謎底，滿臉嫌棄。
“噗嗤?！睙煵剐Φ?，“小茗菲你還真是可愛，好，手臂?！?p> 五
“小茗菲，在我們家用了晚飯再走也不遲啊?！?p> 煙母正將飯菜端出來，見女孩要離開，便開口勸道。
小茗菲搖頭，頭上的羊角辮也是一晃一晃的：“不用了，謝謝，我回去同夫子一起吃呢?！?p> 煙伯庸這時蹲在溪流邊上，洗手，招呼道：“先過來洗個手再走?！?p> 小茗菲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雙手，上面有泥濘，木炭劃下來的墨痕。于是走到岸邊：“好呀！”
學(xué)著煙伯庸，蹲在石階上，伸出兩只小手在水里搓啊搓，搓完后，站起來，抬起肘子往額頭一抹，說：“洗完了！好干凈！”
煙伯庸看見兩只濕淋淋的爪子，不禁笑了：“來，我?guī)湍阆?。”說著，大手包小手，浸入水中耐心地搓起來。
不一會兒，煙伯庸松開了雙手，說：“好啦。你看，洗干凈了?！?p> 小茗菲瞧著水中的兩只小手，浸在水中竟然是這般光華流轉(zhuǎn)。但是好冷啊，剛剛怎么沒發(fā)現(xiàn)伯庸兒的手是暖的呢？小茗菲眼珠一轉(zhuǎn)，撥起水花，潑向?qū)Π叮骸罢婧猛?！?p> 正值夕陽下，曦色的光披著，流光溢彩。
煙伯庸甩落手上的水珠，說：“小茗菲，明天再玩啦，該回家了呢?！?p> “哦?！迸苛诵θ?，故作正經(jīng)行了一禮。禮畢，又“嘩啦”一下?lián)芷鹆艘粋€極美的水花，漾起了許多小花。
六
七月初七，今日是七夕乞巧節(jié)。也是魁星節(jié)，宜曬書。
今日夫子難得地也在家中歇息，不講課，陪小茗菲過節(jié)。
多年的寒窗苦讀，個中乏味早已淡忘。但是夫子還記得，每到這一天，他總會略帶僥幸地憧憬著自己會被天神眷顧，金榜題名，報答母親的養(yǎng)育之恩。
哎，這些都已成為過去了。
家中的藏書都貢獻給學(xué)堂了，無書可曬。閑來無事，夫子便悠悠泡一壺茶。
小茗菲忙著準備晚上的吃食，陀螺似的在灶臺前轉(zhuǎn)。
這時的小茗菲，儼然是一位持家好手。夫子心中微嘆，也不知道誰有如此福氣了。
用罷晚膳，夫子婉婉道來七夕的來歷。
七月流火，夜空中繁星點點。
小茗菲問：“織女為什么不能和牛郎在一起呢？”
“因為織女的娘親不許呀，還有，織女是天上的仙女，不能和人世的兒郎在一起?！?p> “為什么天上的仙女不能和人世的兒郎在一起啊？”
“因為，”夫子頓了一下，沒說話。
“夫子？”小茗菲轉(zhuǎn)過頭看夫子，看見夫子身上浮著悲傷。那種比打碎茶具還要難過的感覺。
“哦，”夫子回過神來，“因為人世的兒郎啊，壽命太短，會早早地離開，留下天上的仙女一個人，孤苦伶仃?！?p> 小茗菲反駁：“夫子也是一個人呀?！?p> “哈哈，夫子還有小茗菲，不算，不算。”竟然笑出了眼淚。
又閑聊了一會兒，小茗菲打著哈欠收拾什物，回屋眠去。
夫子望著天，許久，驚覺寒意逼人。
敏素
1）足衣，即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