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個房子安靜得什么聲響都沒有。她坐在地上,心想這個關著她的地方應該是個儲物間,因為她能聞到這里有種類似文件堆放了很久的那股陳味。
除此之外,她沒再聞到別的氣味。
無人打擾的靜謐,讓許深深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
首先,她報了警,只要警察在她被捉后趕到她家,飛飛肯定是安全的。
其次,這群人口中的老大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對她感到好奇,她聽到了他讓范守明找她的資料。
所以,至少目前來看,她還是安全的。
她要做的,就是盡量不去惹怒他們。
為了飛飛,她不能死在這里。
大概是天亮的時候,有人打開房門走了進來。
許深深立刻警惕地收緊了身體,一動不動地等待著那個人發(fā)話。
“喝水?!?p> 她聽得出是那個叫做范守明的男人在說話,然后他很快就把一根吸管放到了她嘴邊。
她順從地喝水。
喝完水,她低聲問,“我想上廁所,可以嗎?”
許深深的臉依舊還腫著,范守明嫌惡地看一眼她腫脹的臉,罵道,“女人就是麻煩!”
這里是佟本善的公寓,他自然不敢讓許深深直接在地上排泄。
他領著許深深到外面的衛(wèi)生間,打開門后,就往她屁股上踹了一腳。
許深深狠狠地跌趴在廁所里。
“我不進去,但你別想著玩花樣,不然你老公和你女兒,我們隨時都能抓過來陪你?!?p> 然后他解了許深深手上的手銬,把廁所門給關上了。
雙手重新獲得自由,許深深立刻把眼罩給解開了。
映入眼前的,是裝修高端的智能淋浴間,洗手臺上只有一瓶洗手液,置物架上有幾瓶大牌洗浴產(chǎn)品,但沒有牙刷,牙膏,剃須刀等。
可見那位老大平常并不會用這個衛(wèi)生間。
衛(wèi)生間里有通風口,但卻沒有窗戶,她無法透過窗戶看外面的景象。
她不想玩任何花樣,就像范守明所說的那樣,她玩不起。她爛命一條,只要他提刀,她隨時都會沒命。
上完廁所,她乖乖把眼睛遮住,這才打開衛(wèi)生間的門。
范守明再次把她的雙手拷上,像遛狗一樣提著她的胳膊,把她關進那個房間里。
中午,范守明給她送來了稀飯,只給她用吸管喝。
到了晚上的時候,她再次被帶出去。
這一次她不再被壓在地上跪著,而是坐在了柔軟的真皮沙發(fā)上,她能聞到空氣里那股清淡卻又沁人心脾的香水味,好聞得能讓人忘了這里是個危險的地方。
但她沒有松懈。她身體繃緊,臉上毫無表情。黑暗讓她的聽覺變得更加靈敏。
她聽到有人從前面不遠處緩步走過來,坐在了她對面。那個人坐了好一會都不說話。
她覺得,這個人一定是他們的老大。她越發(fā)緊張,額上又開始冒冷汗,恐懼自她心底散開,侵襲著她全身上下。
“許深深,看到我的人殺人,你為什么不報警?”
片刻后,那個人說話了。依舊是清冷的嗓音,語氣卻不再像昨晚那般冰冷。
“我不想惹禍上身。我怕死,更怕自己死后,沒人照顧我的女兒?!?p> 佟本善打量著許深深,他看得出她很害怕,可是她不像那些軟弱的女人,只會哭哭啼啼。
記憶中,小時候的她長得瘦小,皮膚不算白,頭發(fā)短短的,蓬松地揚著。
而現(xiàn)在,她皮膚白了,身材不再瘦小,反而苗條豐盈,盡管她的臉傷得面目全非,但從范守明收集的資料上面的照片來看,她是個美人。
他沉默地看了她好一會,她的害怕讓他心里有種矛盾的感覺。因為他希望她可以更強大更狠一些。
“你是個聰明的女人,難道就從未想過改變你現(xiàn)在的生活?生病的孩子,不懂愛惜你的丈夫,還有拮據(jù)的家庭,這些事肯定困擾了你很久吧。”
男人的話讓許深深心里有種微妙的感覺,她從不自戀,但她能感受得到,這個男人確實對她感到好奇。
這一點發(fā)現(xiàn)讓她稍微鎮(zhèn)定了一些。
她想了想,保守地答道,“女人做了母親以后,就會有很多的牽掛。我不是不想改變,但我的孩子需要我。
所以,為了我的孩子,我不會報警,哪怕你現(xiàn)在給我自由,放我出去,我也絕對不會和任何人說起這里。
就算警察來找我,我也會說我什么都沒看見?!?p> “孩子對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
佟本善記得,許深深和他一樣,也是沒有感受過家庭溫暖的可憐孩子。
他是妓女的孩子,他媽媽那時都已經(jīng)四十歲了,生下他以后就扔給了他外婆照顧??伤悄赀~的外婆什么都不懂,甚至后來還因為腦退化癥越來越嚴重,在他七歲時去世了。
后來他自己一個人生活,他媽媽每個星期回家一次,給他買點生活用品,給他一些零花錢??墒撬o他再多的零花錢都沒有,因為第二天準會讓那群小霸王搶走。
而許深深的情況并不比他好多少,她爸爸是村里有名的毒友,一年有大部分時間都在戒毒所里度過。她媽媽早就拋棄她改嫁了。
她跟著家里一貧如洗的親叔叔長大,但他們那里的人都知道,她叔叔總是打罵她,讓她給家里干活,還不給她飽飯吃。
她應該和他一樣,不懂該怎么去愛別人才對。但她現(xiàn)在卻說,她是為了自己有病的孩子,才選擇忍受這種不堪的生活。
她沒有長篇大論去闡述她到底有多愛她的孩子,而是直接答道,“對,她比我的生命還重要。”
可即便她沒有長篇大論,她說起孩子時,臉上那不自覺露出的慈愛表情,也足以說明一切。
佟本善覺得,她完全不是他記憶中的許深深了。
他心里那種想要改造她,想要逼她變得和他一樣的欲望忽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因為她表現(xiàn)出來的母愛讓他覺得刺眼,他心里甚至有種難以抑制的憤怒。
他站了起來,走到門外對守在那里的范守明說道,“帶她出去,解決掉吧,別留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