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蘭花想到什么，看向一張面容明滅在燈光中看不清神色的江衍，沉默。
小師妹，她若是沒遇上江衍，也許當(dāng)年就不會和池律分手吧？
可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間，小師妹還是沒能逃得了小師弟。
這一次遇見和場地都是江衍算計的。
就是為了徹徹底底的斷了池律的念頭，而且是讓洛涵親口說。
真是太狠了。
江衍的手段，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都狠的可怕。
就連他一直深愛的女人，也沒有讓他有一分區(qū)別待遇。
這樣的人，若是成為敵人，絕對是最恐怖的一匹惡狼。
洛涵沒想那么多，一曲完畢，只是沖著江衍勉強的笑了一下，“我去一趟廁所?！?p> 她不傻，對江衍的了解比周蘭花更甚，當(dāng)池律和葉雅念出現(xiàn)的時候，當(dāng)江衍吻她額頭的時候，她就明白了這是一個局，江衍設(shè)的局。
這是一個巨大的牢籠，江衍的每一步都在算計著她。
說什么和師兄見面，師兄定好了包間，通通都是假的。
江衍想做的只是讓她對池律徹底死心，或者說池律對她徹底死心。
越是細想，越感覺自己就好像一個被蜘蛛網(wǎng)捕捉中的飛蛾，越是掙扎，越是被束縛的緊迫，那種窒息的壓迫感讓她感覺到無法呼吸。
根本不管江衍的反應(yīng)，洛涵自顧自已經(jīng)打開了門，渾渾噩噩的走了出去。
池律不顧身后葉雅念的尖叫，也跟著沖了出去。
“江少爺……”葉雅念沒能拉住池律，怒氣沖沖的看著江衍，到底是顧忌著對方的身份，遲疑著道“您女朋友——”
“你有意見？”江衍冷冷的抬眸，那一刻眼中的兇殘嗜血讓葉雅念渾身都嚇得一顫。
那是怎樣的眼神？
就好像你看見了草原上最恐怖的獵豹一般，這個男人的目光仿佛下一刻就能擇人而噬。
不敢再說什么，葉雅念只能乖乖坐了回去，她想，池律一定會回來找她的。
一定會的。
江衍低下頭，捏著手里的水瓶，手上青筋暴起，目光是一片陰鶩。
洛涵，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洛涵沒跑幾步就被池律攥住了手腕。
“涵涵?！背芈傻吐晢舅?。
洛涵沉默片刻，看了一眼池律攥住自己手腕的手，輕輕扯開他的手，力道雖然很輕，但是堅決無比，“請自重，池先生?！?p> 她和他的第一句話是“請自重?！?p> 池律捏了捏拳頭，定定的看著她。
他似乎已經(jīng)不太了解眼前的女孩了。
沉默良久，池律沙啞著嗓子低聲問“為什么要哭？”
為什么要哭？
是因為對江衍的恐懼卻無法逃離，還是對池律另擁佳人還要在自己面前出現(xiàn)的生氣？
可是事到如今，她有什么資格恐懼江衍，有什么理由生池律交女友的氣？
和江衍在一起，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池律早早地和她分了手，有了新的感情人之常情。
而且眼前的人，他的溫柔，刻板，體貼，這些早已經(jīng)都屬于別人了。
她有什么臉面為這些早就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哭？
也許是對江衍的排斥和厭惡連帶著那段時間在爸爸死亡后產(chǎn)生的疲憊一塊涌了上來，所以才哭？
洛涵沒什么力氣的抬起手，擦了擦眼淚，良久，淡淡的說。
“你有女朋友了，去照顧她比較好?！?p> “葉雅念不是我女朋友?！背芈煽粗?，認真的說“我和她假裝在一起就是為了調(diào)查你的下落。我怎么都找不到，直到看到你扮作的葉雅念……涵涵，這兩年來我一直在找你。”
說了分手他就后悔了，昏昏沉沉不到一個月就奔回學(xué)校找她，卻得到她已經(jīng)休學(xué)回家的消息。
即便是動用了池家的力量，洛涵的蹤跡也愣是找不到，之前他不明白是為什么，現(xiàn)在隱隱約約明白了，江衍……
是江衍在背后一直阻礙著他找到洛涵！
洛涵驚愕地看著他。
他說了什么？
他說葉雅念不是他女朋友，他說他和葉雅念假裝在一起是為了調(diào)查她的下落。
他說，他一直在找自己……
他一直在找自己。原來他是真的沒有想過不要她。
洛涵只感覺腦中有什么轟然炸開。
這一下，她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苦笑著，聲音沙啞的厲害，靠著墻壁斷斷續(xù)續(xù)的吐出片段的字句“晚了，池律，晚了。”
他還是那個溫潤如玉的青年，干干凈凈的高嶺之花，可是她卻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小師妹，早已做不回那個清清白白的洛涵。
他們回不去了。
這世界上最悲哀的莫過于，物是人非。
“不會晚的?！背芈缮锨?，將她壓在墻角，聲音和語速是前所未有的急迫“只要你愿意合好，我馬上和葉雅念說清楚，江衍那里我回去說，涵涵，這兩年我不能在你身邊保護你，我已經(jīng)很害怕和后悔了，可是我更害怕錯過你一輩子，我們合好，好不好？”
我們合好，好不好？
他的語氣幾近卑微。
洛涵動了動唇，神情愈發(fā)麻木，這一刻她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連找借口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借口。何況她在池律跟前，一向很難找得到借口。
“你知道，我和江衍在一起了?！?p> “可是你喜歡的是我不是嗎？”
這一點洛涵沒有辦法反駁。
她扯了扯唇角“池律……我們回不去了。”
如此哀傷。
我們回不去了。
洛涵干脆靠著墻角蹲了下來，抱著自己的頭，像是在和池律說，又像在和自己說“我最痛苦的時候，爸爸重病的時候，聽到你和葉雅念在一起的消息的時候，被逼到絕境求助無門的時候，是江衍在我身邊，無論是為什么，是他讓我撐了下來，沒有他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我不能辜負他。池律，你明白嗎？而且——”
洛涵頓了片刻，終于越過了心里那道障礙，把最想隱藏的不堪一點點的全部撕開給他看“我和江衍已經(jīng)發(fā)生關(guān)系了，我配不上你了，池律?！?p> 我配不上你了。
到底要怎樣的絕望，才能對深愛的人這么說？
她每說一句，池律的目光就深一分。
一字一句，都像一把把鋒利的匕首一般割的他心口鮮血淋漓。
“我不介意?！背芈煽粗?，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扣著她的肩膀，道“如果只是因為這個，我不介意！”
洛涵閉上眼，聲音逐漸恢復(fù)冷靜“可是我介意，你值得更好的。”
喜歡，從來不是生活的一切。
“你在怨我，對不對，涵涵？”池律道。
“……”洛涵低下頭捂著臉，語無倫次“如果……你為什么不早一點？為什么不早一點呢？就早一點點，爸爸，我……”
“我來晚了，對不起?！背芈筛┫律?，想要將她抱入懷中。
洛涵忽的感覺到什么，猛然將人推開，池律震驚的看著她，還沒說一句話，衣領(lǐng)子就被忽然到來的人揪了起來。
池律一米八二的個子自然是不低的，但是江衍的身高大多是遺傳了母親那一邊的血統(tǒng)，足足一米九二，在身高上就狠狠的壓了池律一頭。
二話不說，江衍就是上拳頭。
池律出生池家，即便是沒有從軍，身手自然是不差的，下意識的就與江衍打了起來。
“別打了！”洛涵抱住江衍的胳膊，驚恐的道“江衍，我求求你，別打了?！?p> 江衍眼底是血紅色的，他這個狀態(tài)洛涵從沒見過，只能感受到他身上那一股瘋狂。
讓她畏懼。
不是對池律不自信，而是從小她記得江衍打架就沒輸過。
就像現(xiàn)在，即便是她抱住了江衍的一只手，他依舊在這之前就將池律打倒在地，狠狠地踹著。
那一股子狠戾讓洛涵感覺看到了來自地獄的修羅。
“江衍，阿衍！”
聽到皮鞋踢踹在池律身上發(fā)出的悶響，洛涵吼道。
江衍的動作一頓。
洛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全揩到他身上了。“我叫你別打了別打了你怎么還打，你是不是嫌我煩了？是不是也不要我了？是不是要和我分手了?。俊?p> 江衍一個一米九的大男人被她這幾句話嚇得登時站在原地乖乖的受訓(xùn)。也不計較她把自己衣服弄臟了。
“你說啊！”洛涵得理不饒人朝他吼。
江衍像是一個委屈的小媳婦兒似的，低聲道“我這不是停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