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此去福禍未可知
吳心蕊跟著馬車晃晃悠悠的走著,僅僅幾步路程,車上的重傷員已經(jīng)又少了一個(gè),看那情形,剩下的兩人怕也是兇多吉少了。
車邊跟隨的三人都沒了說話的興致,一個(gè)個(gè)垂頭喪氣的扶著馬車慢慢挪著步子。更是有那心傷的厲害的一人,不時(shí)用袖子抹一把臉,再抑制不住的抽泣幾聲。
先前拉扯吳心蕊的那名漢子實(shí)在忍不住了,一轉(zhuǎn)身一拳捶在了身后人的胸前:“哭哭歪歪的像個(gè)娘們兒!煩死老子了!”
前面拉車的見他發(fā)飆急忙過來將他拉遠(yuǎn)些勸道:“他跟老七原是同鄉(xiāng),這感情自然不比旁人……?”
“什么同鄉(xiāng)不同鄉(xiāng),既到了一處,大家便都是兄弟。剛剛死在官道的那些,哪個(gè)不是與他同吃同住同習(xí)武?今日沒了這許多兄弟,哪個(gè)心里好受?!他這哭哭啼啼的回去了,還不是給大伙兒心里添堵!”
這粗壯的漢子,說著也紅了眼眶,硬是梗著脖子死死的盯著仍坐在地上抹臉的漢子,自己肩膀上的傷口因?yàn)檫^于用力又開始滲出血來。
勸他的那人重重的嘆了口氣,自身上扯下一塊布片,給他肩膀包上,自去扶那坐在地上的漢子,只是人還沒到跟前,就從馬車?yán)飩鱽砹艘魂嚳人月暎又闶巧蠚獠唤酉職獾拇⒙?,三人見狀,也顧不得其他,急忙跑到車門前查看情況。
吳心蕊在一旁猶豫了片刻,上前兩步說道:“聽他聲音,怕是內(nèi)臟有傷,這樣躺著恐會(huì)被自己的血嗆到?!?p> “那咋辦?”三人一齊回頭,倒是把吳心蕊嚇了一跳。
“你是大夫?”之前拉車的那人更是向她走了兩步,有些期待的追問道。
“我也只是在家中見過那被牛頂傷的人大概是這個(gè)情形,只記得那郎中讓他側(cè)身把積血吐出來,其他的我也不知了。”
吳心蕊隨著那人的靠近,不自覺的退了兩步,似是怕的不行。
那人見狀,回頭看了看其他兩人,片刻又轉(zhuǎn)身指著吳心蕊說:“你,坐到馬車邊,給我照看他們二人,若是他們二人出了旁的差池,別怪老子動(dòng)粗!”
“可可可,可我也不是郎中,我又不會(huì)醫(yī)術(shù)……”
“讓你照看,誰讓你給治病了!真讓你治,俺還不放心呢!”暴躁大漢受不了吳心蕊的扭捏,直接走了過來像拎小雞似的把她提溜到了車邊。
“這這,這不妥當(dāng),我如今還未完婚,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哪里能……”
“哈哈哈哈!”粗暴大漢一聽,竟然笑了起來:“狗屁的姑娘,再過兩日,你便不知道在哪里當(dāng)姑娘了,去,給老子伺候人去!”
吳心蕊面上一僵,被粗暴大漢拉的一個(gè)趔趄撞在了車轅上。
她回頭看了看粗暴大漢,面帶為難的向車內(nèi)張望了一眼。
已經(jīng)死了的兩人一左一右的被放到了車廂兩側(cè),傷重咳血的一人在中間躺著,另一人有氣無力,臉色慘白的靠在門邊。
吳心蕊的身后又被人推了一把,她有些驚慌的說:“大,大,大哥,能不能,把這,把這兩位兄弟移到里面去?”
吳心蕊說著,一手指了指那兩具尸體。
“你怎么恁多事!”
粗暴大漢不耐煩的揚(yáng)手就要打。
吳心蕊一縮脖子,解釋道:“我是怕中間這位大哥被一左一右的影響著,本就傷的重,再左看一眼去了的兄弟,又看一眼走了的弟兄,心中難過,恐熬不下去……?”
說完,便畏懼的縮到了一旁。
那拉車的聽了,一拍粗暴大漢,點(diǎn)頭道:“她說的也對(duì),把他二人挪進(jìn)去,也方便讓她一塊兒照看狗子和三勝兒。”
粗暴大漢粗聲粗氣的嗯了一聲,二話沒說動(dòng)起手來。
須臾的功夫,車內(nèi)便換了一番情形,相較之前,門口處多出了許多位置。
吳心蕊穩(wěn)穩(wěn)的坐在了車邊,不等三人吩咐便“盡忠職守”的拿出自己的手帕為那傷重的人擦起血跡來。
三人見了,滿意的打馬趕車,無人再說一句話。
“這位大哥,還有干凈的布嗎?”
沒走多遠(yuǎn),吳心蕊有些膽怯的聲音傳來,粗暴漢子剛要發(fā)飆,那拉車的先走了過來,看了看已經(jīng)被擦拭干凈的兩人,滿意的問道:“什么事?”
“他們身上傷口多,污血也多,我這帕子不夠用,我聽那郎中說過,已經(jīng)被血污了的帕子是不能再用的,不然怕會(huì)傷上加傷的,所以……?”
吳心蕊一邊說著一邊用兩根纖細(xì)的手指夾著一塊已經(jīng)被血染成黑紅色的帕子,遠(yuǎn)遠(yuǎn)的拎著。
“怪不得,去年七哥受了傷一直好不了……?”一人小聲嘟囔了一句,見粗暴漢子瞪他,縮了縮脖子繞到一旁去了。
“得,你等著!”
拉車的漢子去車廂后面,將尸體上的衣服掀開,將里面干凈的衣服扯了幾塊出來,又按著吳心蕊的說法扯成了小塊的布條。
吳心蕊接過后,似是早已忍受不了,著急忙慌的便把染了血的帕子嫌棄的扔在了路旁的雜草里。
那人見怪不怪的嗤笑了一聲,轉(zhuǎn)身拉著馬車?yán)^續(xù)前行。
天色已大亮,日頭越來越強(qiáng),三人的腳步也越來越慢,畢竟是受了傷的,這行了一路,早已體力不支了。
一行人看了看頭頂?shù)奶?,不得不坐在路邊歇息,粗暴漢子罵道:“入了秋的日頭還這樣毒,渴死老子了?!?p> “駕!駕!”
正說著,前面?zhèn)鱽砹藥茁暣蝰R疾行的聲音。
三人聽了,突然來了精神,急忙站起身來向前張望。
不多時(shí),早前從吳心蕊身邊略過的兩匹馬又跑了回來,身后不遠(yuǎn)處還跟著幾輛平板馬車,車上僅一駕車的,把馬車趕的飛快,后面揚(yáng)起的塵土把人都要遮住了。
見到幾人在路邊歇息,那紅臉少年和冷峻中年停下馬來。
“大哥!七哥和憨娃沒了……?”之前抽泣的漢子看到他們剛開口又掉下淚來。
冷峻中年聽了,眉頭緊鎖,目光向車上看去。
見吳心蕊坐在門邊正在給狗子和三勝擦臉,面色才和緩了些。
“你們身上都有傷,去上車吧!”
說著一揚(yáng)手,一輛馬車便停在了三人身邊。
冷峻中年和紅臉少年繼續(xù)領(lǐng)著剩下的馬車快速飛奔起來。
吳心蕊向身后看去,揚(yáng)起的塵土迷了眼睛,路上干干靜靜的,除了馬蹄和車轍的痕跡,再也沒有旁的東西,吳心蕊轉(zhuǎn)過身,隨手將手中的布條扔到了路邊。
幾人上了馬車后,不多時(shí)便到了一處山腳下,隱隱能看到錯(cuò)落在山峰之間的寨子,吳心蕊有心想要細(xì)看,卻被人一把從馬車上拉了下來,來不及站穩(wěn)便被蒙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