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往事幽幽情難忘
“娘,我餓……?”念安蜷縮在陳嫂身旁,猶豫了半晌,終究還是開了口。
小小的念安癟了癟嘴巴,可憐巴巴的望著陳嫂。
陳嫂仍被縛著雙手,見到小念安可憐的神情,想要將他摟在懷中卻動彈不得,只能將臉頰貼在他的頭頂,安撫道:“念安乖,再忍一忍。”
正說話間,門吱呀一聲開了。
念安不由自主的將身子向著陳嫂的方向縮了縮。
陳嫂驚慌的向著門口看去,一時(shí)間驚喜之情溢于言表,她抑制著自己想要驚呼出聲的沖動,只是將眼神緊緊的黏在來人身上,似是看不夠一般。
邊老大緩步而入,將手中的吃食放在桌子上,回頭看了看念安和陳嫂,卻一直回避著陳嫂的眼神。
他來到兩人身前,蹲在念安旁邊,問道:“餓嗎?”
念安唯唯諾諾的縮了縮脖子,只是盯著他瞧,邊老大也不著急,也不催他,一雙眼睛里滿是小小的念安,那小小的腦袋上盯著柔軟的頭發(fā),那小小的眉毛已經(jīng)露出了銳利的眉峰,小小的鼻子飽滿而堅(jiān)挺,小小的嘴巴厚實(shí)紅潤。
“長大定是個(gè)英俊少年郎吧!”邊老大心中想著,不自覺的便嘟囔出了聲。
陳嫂一愣,抬頭看向門外,隨后輕聲說道:“孩子他爹,你可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邊老大渾身一僵,使勁兒看了念安兩眼,終于站起身子,仍是回避著陳嫂執(zhí)著的目光,轉(zhuǎn)而走到她身后為她松綁,隨口說道:“你認(rèn)錯(cuò)人了。”
陳嫂難以置信的搖著頭,到了眼眶的淚水晶瑩的打著轉(zhuǎn),她一手拽住邊老大的胳膊,歪頭去看他的眼睛,哆哆嗦嗦的出聲:“錯(cuò)?你我自幼一同長大,十六歲成親,相濡以沫又八載,六年前好不容易有了念安,我怎么可能認(rèn)錯(cuò)??!”陳嫂說著似是有這滿肚子的委屈和怒氣,站起身子向邊老大逼近一步繼續(xù)道:“念安還未滿月你就離家,說是公干,可是這一去就是六年,六年?。×昀镂覠o時(shí)無刻不在想你,無時(shí)無刻不再擔(dān)憂,無時(shí)無刻不在祈禱……?如今,你跟我說認(rèn)錯(cuò)了人?!孩子他爹,你到底怎么了?”
邊老大定定的盯著自己的腳尖,緊皺的眉頭和微微顫動的嘴唇都被他隱藏在陰影里。
陳嫂看他這幅模樣,雖然心痛,卻仍是不肯放棄,轉(zhuǎn)身拉著有些呆愣一旁的念安退到邊老大身邊,提高了音量說道:“這是你兒子?。』⒍具€不食子,你究竟有何難處,竟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認(rèn)了嗎?”
邊老大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僵住了,想要逃離這母子倆,可是腳底竟像生了根一般動彈不得。
“念安,快來,叫爹!”陳嫂見邊老大一直無動于衷,趕緊蹲下身子,晃悠著念安的小胳膊讓他喊人。
念安早已被嚇壞,見到有些癲狂的陳嫂,一嗓子哭了起來:“娘,你怎么了娘!”
陳嫂對于念安的哭聲似已無感,仍是越發(fā)用力的晃動著念安。
念安的身子如同風(fēng)雨中無助的小草般被拉扯的東倒西歪,他的哭聲也更厲害了。
邊老大一把奪過念安拉到遠(yuǎn)離陳嫂的位置,怒道:“你這是做什么,哪有讓孩子隨便認(rèn)爹的道理!”
“你!孩子爹,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認(rèn)我可以,這是你的孩子啊!原本我們以為你死了,如今,你既安然無恙,為何不認(rèn)我們?”陳嫂哭訴著,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擦干了眼淚,起身湊到邊老大身前,謹(jǐn)慎的看了眼窗外,湊到邊老大耳邊輕聲道:“可是有什么難言之處?哦哦哦,我懂我都懂,我必不會壞了你的事。是了是了,你定是怕暴露身份吧。嗯嗯,念安快來,這不是爹,不是。我們,我,我認(rèn)錯(cuò)了?!标惿┱f著,慌里慌張的將念安拉回了自己的身邊,繼續(xù)道:“孩子爹,你可要小心些,早日完了事,早日回家,我和念安等著你!”
邊老大原本握著念安小手的手中突然一空,溫?zé)岬母杏X被冰冷取代,他有些留戀的握緊了拳頭,也不管陳嫂如何叮囑,不發(fā)一言的轉(zhuǎn)身就走。
陳嫂果真不再叫嚷,也不再攔他,只是殷切的看著他的背影,眼中的深情與期盼讓邊老大即使未回身也心有所感。
“爹,你,你早些回來?!本驮谶吚洗髮⒁_門出去的時(shí)候,年小的念安不知是受了陳嫂的感染還是察覺了什么,脫口而出的一聲叮囑讓邊老大徹底定在了門邊。
邊老大握著門栓的手青筋四起,面上卻未曾動搖分毫,只是頭也不回的說了句:“吃飯吧!”話音未落,人就已經(jīng)出了屋子。
屋外的天突然暗了下來,邊老大抬頭,原來是厚重的白云飄到了太陽身前。邊老大就這樣一動不動的仰著頭,知道老蔫兒在他身后出現(xiàn)。
“老大……?”
邊老大看著天上的云朵眨了眨眼睛,隨后大步向院子一角走去。
老蔫兒見狀,緊隨其后。
“我究竟姓什么?”
邊老大在墻角站定,看著老蔫兒來到身邊,脫口而出。
老蔫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又撓了撓后腦,看著邊老大眨了眨眼睛,隨即重重的嘆了口氣道:“唉……?這個(gè),我們真的不知你原來的姓氏。”
邊老大的眼神突變,死死的定在了老蔫兒的身上。
老蔫兒不由自主的打了個(gè)哆嗦,雙腳也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兩步。
“我,我,哎……?我和少爺當(dāng)時(shí)也是沒有辦法。”老蔫兒為難的嘆了口氣,搓著雙手,似是不知從何講起。
邊老大有些虛無的靠在墻上,盯著天空那一朵又一朵飄蕩蕩的白云,吩咐道:“從頭說。”
簡單的三個(gè)字,邊老大似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老蔫兒一張老臉皺成了包子褶,他糾結(jié)的搓著雙手,一雙白皙的手竟讓他搓的通紅。
邊老大也不催他,似是被天上那無拘無束的白云吸引了全部注意,靜靜的看著,面帶羨慕。
老蔫猶豫了半晌掙扎了片刻,終于做了決定,他回頭張望一眼,看秀才出去踩點(diǎn)未歸,老炮兒和狗子又遠(yuǎn)遠(yuǎn)的靠在門框邊打盹,不大的小院在午后陷入了寂靜,并無人打擾,于是他一咬牙一鼓氣,噗通一聲跪在了邊老大身前,未曾開言,眼淚先落了下來。
“老大,都是我的錯(cuò),老大聽完,就是殺了我解恨也無妨,只求老大一定要救出我家少爺?。?!求您先答應(yīng)我!”
老蔫兒哭著說著磕著頭。
邊老大靠在墻上,冷眼旁觀,不動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