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不知為何,昨日心口又突然疼痛起來,所以也是一夜未眠,見總睡不著,雖天還未亮透,便也索性早起了。
才剛穿了衣就聽見宮門外,月陽仙子急急喊道:“小仙月陽,求見天帝!”
一旁宮人連忙勸她:“月陽仙子,天還未亮,驚擾了天帝不好,還是過些時辰再來吧!”
“不行!我有要事,耽誤不得!”一邊忙跪在宮門口,“求天帝一見!”
天帝煩他們在外吵嚷,便問道:“何事?”
“啟稟天帝,方才圣仙與火行子已回到了圣仙府?!?p> “知道了!下去吧!”
月陽仙子還欲再說什么,只是宮人既已聽出這話里的不耐煩,自然不客氣起來,拉拽著遣月陽離開。
月陽拼力推開,跪地狠命一磕:“求天帝救救圣仙!”
話音還未落地,“砰”的一聲,宮門被一道黑色身影撞開,天帝散著發(fā),面具下的眼滿是怒意,那樣子不知有多少駭人!
“怎么回事!”
月陽顫了顫,道:“方才見火行子回來倒是已并無大礙,只是圣仙剛放下火行子就昏迷過去。三位行子都面露擔(dān)憂,木行子雖已施法醫(yī)治卻仍只是搖頭!”月陽又一叩頭,“小仙無法,只好來求天帝相救!”
天帝心中焦急萬分,正欲趕往,卻被忽然趕到的守澈攔了下來:“月陽仙!你好大膽,吩咐了你不許宣揚,你竟敢私跑到帝宮來!你可知罪!”
守澈怒起來,可當(dāng)真也不輸給天帝,月陽跪伏在地,不敢出聲。
“難道她出了事,還不能讓我知道嗎?”天帝怒喝道,全沒了往日對守澈的溫和,“難道你還不知道我對她的擔(dān)心嗎?昨日你那樣擔(dān)憂地望著五生山,是不是早就猜到會出事!”
守澈自知當(dāng)時是有了私心,沒有攔著圣仙才會這樣,心中有愧,不覺低了頭:“熾焰已魔毒攻心,圣仙實在無法,才會折了圣蓮花瓣來救熾焰的!我也不想這樣的!”
“什么?”
天帝變了臉色,難怪昨夜自己心口疼痛難忍,原來竟出了這樣的事,不禁怒火燃眉,憂心百折:“圣蓮有如她的肉身,折去一瓣定是痛如銼骨割肉。”
猛地甩開守澈,“不行!我必須去幫她!”
“就算你能緩解她的痛苦又能怎樣,圣蓮花瓣折下又怎能挽回?”
天帝的腳步顫抖了一下,但隨即又是更加堅決:“那又如何!”
疾風(fēng)掠過,天帝已沒了身影,憑守澈的聰慧自然明白天帝的意思,暗叫不好,連忙追上去。
萬生殿中,三位行子正同時施法醫(yī)治,卻忽被一道撞門而進的戾氣震開,天帝形如疾風(fēng)而進,一把扶住圣仙,靜靜地看著她蒼白的臉,蜜色的、細長的指骨撫上臉頰,輕輕地拭去她滾落的冷汗。
一滴清淚落下,撞碎了旁人的驚詫。
守澈邁進門時恰見到天帝那帶著面具,不知冷暖的臉上劃過淚水,不禁納罕。一千年,她只見過他兩次落淚,卻都是為了同一個人!
千年前,守塵逃婚,朝野內(nèi)外多少人暗地里嘲笑熾蓮,被他聽見,一怒之下,直接率領(lǐng)千騎精兵追去。但是熾蓮聽聞后,卻反擔(dān)心他為難守塵,帶著熾焰快馬前去阻攔。趕到時,只見到守塵的尸身躺在他馬前,不由分說便是一劍刺向他胸膛。那時他的眼里從驚愕到憤怒,再從錐痛到絕望,在他跌落馬下時盡化作了一滴淚!自己慌忙想去扶他,他卻強忍著、笑著為自己拭干淚水,安慰自己:“乖!澈兒不哭,哥哥一點兒都不疼!”然后帶著傷口中的斷劍,拄著銀戟決絕地走進了深林??嗟纳碛斑h去,變得越來越顯悲涼。
守澈抬手抹了抹自己的淚眼,從回憶里抬起頭,正看見天帝已在為圣仙運功療傷。
不!不是!
他是在將自己的修為強輸進圣仙的體內(nèi)!圣蓮花共有十瓣,一瓣就是百年修行,但是圣仙的百年修行于他,又豈止是百年而已!強行為她療傷,替她承受的,又豈止是砭骨割肉之痛那么簡單!
“不要!”守澈驚呼著上前阻攔,卻被天帝布下的結(jié)界震開去。
看著天帝毅然的眼神和臉上滾落的汗水,無奈地搖了搖頭,也立即運功施法,將自己的修為一點點注入圣仙體內(nèi)。守塵和綠兒會意,亦立即運功度法。熾焰本就魔毒未清,方才為圣仙療傷已是勉強,此時再不敢妄動真氣,只能干看著著急。
然而四人分擔(dān)倒已不算太難了,圣仙總算漸漸恢復(fù)了氣色,半柱香后,微微睜開了眼,眾人才停下來自行調(diào)息。
“你醒了?”
天帝蒼白的臉終究露出了笑,然而不及圣仙反應(yīng)過來誰在與她說話,便已轟然倒下。面具磕在床沿掉落下來,露出那張憔悴而熟悉的臉——
“守戎?”
“嬴王?”
守塵、熾焰等紛紛驚詫。
“守戎?”圣仙聽到,忙吃驚地回頭,那張臉!還有衣衫凌亂處那一道心口的傷痕!只有守澈嘆了口氣,默默地扶起天帝高大的身軀走出了萬生殿。
圣仙望著天帝離去的背影,驚詫地問道:“是他救了我?”
“是!”
“誰許你們讓他救我!難道你們都是無能之輩嗎?”
怒火中燒,氣勢壓人,三行子紛紛跪地:“是我等無能,請圣仙息怒!”
圣仙默默下床,拾起地上的面具,沿著金紋指尖依舊是那樣的刺痛,神情哀戚,口中喃喃道:“我又欠了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