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凈胡說

一百四十三:有心無心

凈胡說 墨醇 3303 2020-07-23 22:52:00

  三日后早朝,皇帝詢問行刺一案進(jìn)展如何,守戎上前回稟道:

  “經(jīng)兒臣查實,趙康行刺確因私怨!自他革職起,便常出入酒肆賭坊,時有不滿之言論,這是兒臣整理的坊間人的證詞,請父皇過目。”

  遞了證詞,守戎又道:

  “另年前,秦少府在趙仆射府中做客時,曾親耳所聞趙康與趙仆射起了爭執(zhí),趙康咒罵趙仆射不肖、娘娘無情,因此兒臣猜測,或許是趙康再見上元佳節(jié)家家和睦、宮中熱鬧所以錯了主意?!?p>  皇帝耳聽回復(fù),又將證詞一一瀏覽過,心中默許稱贊,然而守戎緊接著俯首請罪道:

  “但……自從趙康與趙仆射爭執(zhí)之后,除元宵那日,他行蹤何處再無他人得見,至今……仍未能歸案。兒臣已多派人手搜尋,翻遍城中依舊無果,請父皇降罪!”

  皇帝聽了自然惱怒,一拍龍案責(zé)問道:

  “趙康雖武藝高強(qiáng)少有人敵,但你們這么多人還找不出來嗎?下人無能,你也無能?你這供詞不過片面之詞,人不歸案如何作數(shù)?若無隱情,怎會一直不見蹤影?你查了這么久,就算憑這幾張紙治罪,那結(jié)了案難道也治這幾張紙的罪不成?人不歸案,這些就都給朕拿回去!”

  數(shù)張證詞擲下來,眾臣忙呼惶恐,皇帝怒目圓睜,威懾殿堂,守戎伏在地上,默不敢應(yīng)。

  皇帝怒目掃過滿地臣子,最后喊了一聲“張?”,張?忙上前聽候,皇帝又厲聲命令:“你說!”

  “陛下息怒,此案確如殿下所言,能查的一概查了,請陛下治臣無能之罪?!泵鎸做瑥?也有些許聲音發(fā)顫。

  “無他隱情?”皇帝聞言皺眉。

  “這——”張?欲言又止,守戎忙道:“并無隱情查出!”

  皇帝瞪了他一眼,喝道:“你閉嘴!張?!如實講來,漏掉一點,算你同犯!”

  “是!”張?一躬身,底氣卻似乎足了不少,“上元節(jié)的事倒是明白,只是另有一遭。陛下?可還記得那玉佩?”

  皇帝略驚,他本沒甚放在心上,此時重視起來,忙問下去,張?又答道:

  “經(jīng)臣查證,此物乃西南異族所有,該族人蠻夷不化、素喜殺戮,如今在京中多以暗影為生,那玉佩便是驅(qū)使令牌。臣已命人將隱藏京中的暗影全數(shù)捉拿,刑訊之下并未問出趙康行蹤,但卻意外得知,當(dāng)年嬴王與左相長女燈會遇襲一案,乃是他們奉命所為!那些人雖并不知道當(dāng)年的背后買主,但臣猜測,那樁舊案或許大有隱情!”

  皇帝更猛吃一驚,看著伏在地上的守戎又忽生憐愛之心,以為他純良大度不愿計較,便示意他起來說話,嘆了一聲又道:“張?,這件事給朕好好查,一定要查出個究竟!”

  “是!臣定當(dāng)盡心竭力!”張?領(lǐng)旨退下,朝上再接著議他事。

  一直到近巳時,皇帝乏了,便問:“還有何事要奏?若無要緊便散了吧。”

  守戎懶懶地抬眼望了望圣顏,輕嗽了一聲,立刻有丞上稟道:

  “臣啟奏,年后雪災(zāi)賑災(zāi)重建事宜俱已停當(dāng),一切安好、并無生亂,此乃詳案,請陛下過目。陛下容稟,萬民感激圣恩,巷野童子更有歌頌之?!?p>  聞此,皇帝自然高興,便問怎么唱的,叫他學(xué)來,那丞于是唱道:

  “逢佳節(jié)兮天不憐,皇恩眷兮天不怕,白面饃兮剛蒸得,白米粥兮又盛滿。”

  皇帝不禁失笑,眾臣也跟著樂,左相道:“前兩句倒還像樣,后頭真是俗家話。”

  皇帝道:“哎——這才是百姓真心話哩!到這個時辰了,唱的朕都餓了!塵兒,這次是你的功勞,一會兒陪朕午膳,朕想想怎么賞你?!?p>  守塵立刻謝恩,心里也放心了不少,方才那丞似還要借勢諂媚,便又道:“陛下明察,后頭還有呢!”

  “好!你唱來,唱罷了咱們散場!”皇帝笑道。

  “大風(fēng)雪兮屋沒頂,嘩啦啦兮心沒底,謝圣裁兮我涕零,帝我天兮——帝我天兮……”

  那丞忽不敢唱了,守塵的臉色也蒼白起來,皇帝一見便知有古怪,立刻變了臉喝道:“唱!”

  “帝我天兮——東為地!”

  那丞慌忙一伏地,唱完瑟瑟發(fā)抖,滿頭冷汗。

  眾人一咂摸,前頭唱的是“天不憐”、“天不怕”,后頭又說“帝我天”,這分明是罵陛下當(dāng)初不肯放粱賑災(zāi)啊!

  “東”指的是“東宮”,“地”又與“帝”同音,這是不把當(dāng)今圣上放在眼里,視太子為君??!即便是儲君,聲高蓋主也恐怕不妙??!

  果然見皇帝怒不可遏,走下階來狠狠踹了唱歌之人一腳,守塵忙跪下道:“父皇息怒,父皇明鑒,兒臣絕無此心!”

  皇帝冷哼一聲,道:“你要有心,還得了?”說完,憤而離去。

  眾人瑟瑟跪了一陣只好退散,左相站起來,咕囔了一句:“狗屁不通的話,竟然還能藏頭露尾?”

  一旁守戎聽得清楚,也聽得明白,卻佯笑道:“戲言頑話,左相何必細(xì)究?”

  左相戲謔一笑,也未置可否,只顧行禮告辭。

  冬涼依舊,夜寂無聲,守塵獨坐窗前,望著滿天的烏云發(fā)愣。

  紺青的天依稀還有一絲亮影,湖上偶爾漾起的波里,飛出一兩只鵠雁。許久后,屋里還未掌燈一片漆黑,守塵卻依舊穿著玄端正服黯然傷神。

  門外窸窣,有談話聲,不一會兒,孔落武走了進(jìn)來勸道:“殿下,多少吃一點吧!”

  不見守塵回應(yīng),孔落武只好叫宮人退去了,正準(zhǔn)備走,守塵問道:“落武,你今日進(jìn)宮,是來告假的吧?”

  孔落武答是,兩人又是一番沉寂,守塵又問道:“阿鐘快生產(chǎn)了吧。”

  “是,就這一兩天的吧,所以屬下想回去陪陪他們?!?p>  “好啊……好啊,真是好事,先向你賀喜了。”

  “謝殿下掛念。”他的笑容中透著苦澀,叫孔落武有些不知所措。

  守塵扶欄遠(yuǎn)眺,外頭已將徹底暗了天,他又嘆道:

  “若非身不由己,你我或許早結(jié)良緣,可笑這涼薄之地,卻叫你我分離?!?p>  孔落武知道守塵每每相思一起,便神情頹廢不能自己,猶豫了片刻,走到近前,兩人如兄弟般說起閑話來。

  “殿下又想起木姑娘了嗎?”

  “是啊……”守塵低頭失笑,難掩羞澀,忽又凝著愁眉顧自呢喃道,“上一封信是什么時候?噢——是初一,一忙忙了許久,竟忘了!怎么過了這么久,還不見回信?”

  孔落武擔(dān)憂地望了他一眼,道:“兩只鴿子都放出去了,木姑娘那里,有兩三個月不見回信了!”

  “蓮生,你是怪罪我負(fù)心嗎?”守塵神情悲戚,幾乎聽得出哽咽,只是倒還未有失態(tài),“可恨你不知道我的苦楚,我何嘗不愿飛奔去與你廝守!我日日哀愁,只有你一言片語暫解相思,怎的你如此狠心呢?”

  孔落武皺了皺眉,勸道:“殿下?殿下身系國運,如今形式該籌謀對策才是,還請莫為兒女私情傷神了吧!”

  “我知你奉母后旨意做事,勸我是應(yīng)該的!有些話,我不便同母后說,由你來告訴倒正好!”

  守塵忍住了哽咽,笑了笑道:“我是父皇長子,身為一國儲君,一向以民生正業(yè)為任,并不敢懈怠。但我與守戎兄弟情深,心中覺得并無分別,何況,我一直覺得對他有愧……他雖與我生分,但從來也沒有害過我,至于這一次,無論他出于什么打算,暗中助我賑災(zāi),到底也有益百姓……一切本是我們的不對,守戎他只不過讓父皇看到了實情,并非憑空誣陷,能這樣圖謀有道,我心服口服,并不欲再與他相爭。”

  “殿下……你?”

  孔落武聞言一驚,還未及措辭,守塵又低頭嘆道:“我要說的便是這話,我擋不住母后,你也勸不住我!罷了,你去吧,好好兒照顧妻兒,過你的日子就是?!?p>  “是!”孔落武一個直腸子的人,是真的憋不出一句大道理能勸得了這位賢明的太子,嘆了口氣只得離去。

  眼前總算黑全了,宮人不敢進(jìn)來,守塵也不想說話,自己進(jìn)了里屋,摸黑點了燈。

  周圍并無一個人,他也就能不必忍著傷心了,鋪開紙一字一淚寫道:

  “乍別離,苦別離,無可奈何是別離;父子情,手足情,嗚呼哀哉太無情!嘆相思,忍相思,無可奈何又相思;君臣夢,富貴夢,嗚呼哀哉空虛夢!無可奈何!身不由己!嗚呼哀哉……”

  寫道此處,竟不由放聲大哭!

  然等哭干了淚,胸中悲痛依舊不減,氣難舒又是嘆?。∪嗔四窃熳骱?,重新鋪紙寫道:

  “日月更迭,不忘卿卿意;年復(fù)一年,相思漸漸深。轉(zhuǎn)眼見他兒女成雙,你我兩地分別,不由妒羨。距上次得信,不見卿音訊已三月有余,我掛念非常,若有難處千萬告知,若有責(zé)怪千萬告知。我心相思不斷,不能相伴已憂愁百轉(zhuǎn),若不得卿一句平安,叫我怎樣度日?若不知一字片語卿,又怎樣安心……”

  這邊守塵寫著信,那邊孔落武出了門思慮再三,還是將守塵的一番話稟告了姶靜。

  姶靜聽了倍感失望,在寢宮內(nèi)來回踱了兩趟,一面不禁罵道:

  “軟弱可欺,怎成大事?塵兒如今怎么這樣不讓本宮省心!如今局面,難道還可以任人宰割,隨他高興不成?”

  水燕獨自在旁伺候,便勸道:“太子仁厚純良,既然殿下不愿與人為難。這大業(yè)還得娘娘多費心,還得娘娘想想對策。娘娘不必生氣,殿下不愿樹敵也是對的,凡事留一線,日后好說話嘛!殿下在前把握民心,娘娘在后籌謀道路,豈不正好?”

  姶靜無心聽勸,哼了一聲道:“還留什么線!嬴王斷本宮根基,本宮就斷他根基!本宮就不信,他牢不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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