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楊修和賈璣還是天天來拜訪。
而何咸就跟操碎了心的老母雞一樣,一直圍著楊修和賈璣身旁,生怕這兩只不知兇險的小雞崽,被何瑾那只邪惡的鷹隼抓了當跟班兒......
好在兩天時間里,三人也只是清談闊論,沒啥出格兒的事。何咸反倒覺得,何瑾說話做事很有分寸,調和氣氛拿捏恰到好處。
這樣的情況就讓他有些放心,但回去跟尹氏一說,尹氏就憂愁得不行。問她到底什么緣故,尹氏又不肯說......
畢竟,要是說了的話,就可能暴露之前套路過何咸一事。
所以,她只能強顏歡笑:“夫君,沒事的......妾身只是擔憂,瑾弟心眼兒那么多,說不定不知不覺就把二位公子忽悠了?!?p> 然后何咸就茫然了:又說沒事,又擔憂瑾弟忽悠人家的,然后死活不說如何忽悠......唉,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圣人誠不我欺。
不過到了第三天,何咸和尹氏就開始松懈了:因為這天非但何咸要去署衙報到,何瑾也要趕去西園赴任。
督練兵馬可是要住在兵營的,兵營又是尋常人不得擅入的地方。何咸和尹氏就不相信,三人都不能膩歪在一塊兒了,何瑾還有法子把人家忽悠到手?......
于是,當送何瑾入軍營的時候,他們可沒像尋常人家一樣念念不舍,反而還催促起來:“瑾弟,時日也不早了,速速啟程吧......”
何瑾就看著兄嫂二人,也不多說什么,只嘿嘿一笑。就帶著吳匡和他召來的三百名舊部,以及十一位馬奴牽著十匹良馬,乖乖趕赴西園軍營。
這里值得插播一句的,便是此番他不再是坐馬車,也不是騎著溫順無力、毛都快禿了的老馬,而是終于騎上了心心念念的爪黃飛電。
騎術一事,這些時日他也一直沒放松過......主要是漢代的生活太無聊了,不學著騎馬,整天跟楊修賈璣吹牛逼也沒啥意思。
而爪黃飛電那里,經(jīng)歷了上次群馬混戰(zhàn)以及挨何瑾兩拳頭后,似乎也認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兩者就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確認過眼神,心照不宣了起來。
到了今天,何瑾已能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仳T在馬背上,還可以在爪黃飛電站立不動的時候,英姿勃發(fā)地挺直腰。
當然,爪黃飛電只要一走起來......是的,是走而不是跑,何瑾就會下意識地去揪它的鬃毛,而不是拉韁繩。
而那個時候,爪黃飛電就會悻悻嘶鳴,搖頭晃腦,氣得想把何瑾甩下去。
反正,一人一馬還在磨合期。
至于說赴任的西園,本是位于雒陽城西二十里處的皇家園林。
中平五年,被鎮(zhèn)壓下去的黃巾復起,四方異族頻頻擾掠。天子劉宏遂征募四方豪杰組建西園軍,才將西園進行改造,移除假山,伐掉樹木,建了校場和營房。
二十里的距離,說長也長,說短其實也短。
漢代一里要比何瑾前世短,二十里也就相當于他前世十六里左右。讓爪黃飛電這種純血的大宛良馬放開了速度跑,也就是二十來分鐘的事兒。
當然,以那種沖刺爆發(fā)的速度來說,爪黃飛電肯定是能跑回去的。但騎術不精的何瑾,應該就不知給扔半路哪里了......
所以一行人足足行了一個多時辰,才趕到了西園。
然后他看到西園里還有不少的假山、樹木、草場,還有宮殿和高大的圍墻。只有中間一片的地方,被鋪上了細碎的沙子和小石子當作校場,四周才是營房和兵器架。
這個時候,身旁那名匈奴馬奴就松了一口氣,道:“主公,在此處找個馬場,應當不是什么難事......”
趕到營門的時候,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文士,已帶著幾名佐吏在等候了。
何瑾便下馬迎上去,躬身一禮道:“別部司馬何瑾,奉太尉之命前來赴任,有勞先生指引了?!?p> 那文士很低調謙遜的樣子,笑容清淡,道:“何司馬客氣了,請勘驗過印信后,隨老夫入營......”
印信勘驗自然是沒什么問題的,問題是何瑾路過校場和營房的時候,分明感受到了那些士卒們虎視眈眈的目光。
軍營可不是朝堂,沒那么多勾心斗角,講究的全是直來直去的實力。
他這么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還大搖大擺地牽著十匹良馬路過,跟小孩兒懷抱著金子走在鬧市沒啥兩樣。
但有意思的是,那些人看到何瑾身旁的文士后,不是躬身行禮,就是帶著畏懼的眼神觀望......就連那些跋扈驕橫的將校們,也都不例外。
走過校場和營房后,那文士便帶著何瑾,來到了西園東南角的一處空地。
那里堆滿了大量的物資,包括搭建帳篷的氈布、穿戴的皮甲、操練所用的兵刃以及食用的糧草,甚至還有兩百匹的戰(zhàn)馬......除此之外,就是足足望不到頭兒的一堆士卒。
何瑾一眼掃過去,粗略估計人數(shù)足有五千左右。
當下,就向那文士問道:“先生,這些全是我的兵馬?不,我的意思是......這些都是在下以后,要替太尉督管操練的兵馬?”
那文士聞言,抬頭故作詫異了一下,笑道:“何司馬是嫌少,還是嫌多了?”
“太多了......”何瑾頓時臉色愁苦起來,撓著頭道:“五千多人馬,要配備四個假司馬,我上哪兒找那么多的人才?”
當然,這根本不是他的真心話,真心話是:亂世當前,掌握一支武力自然很重要。但我還有其他一大堆自己的事兒要弄,那些事也不見得沒練兵重要啊......
中年文士當然不會操心他的煩惱,只是客套地言道:“何司馬妄自菲薄了,能得太尉那般器重的少年英才,練兵自然也當多多益善才是。老夫相信,一些小問題到了何司馬這里,自會迎刃而解?!?p> 說著,他便手一招,讓身后一名佐吏將兩摞竹簡交給了何瑾。何瑾攤開一看,兩摞都是撥付給他人馬物資的清單。
而他這里驗收過后,蓋上兵印,就可以將一摞讓這文士帶回去留檔,自己也留下一份——如此,交接便算完成了。
但這個環(huán)節(jié),其中就大有貓膩了。
物資這一塊兒向來有著大大的油水,故而軍中出現(xiàn)以多充少、以次充好的現(xiàn)象,簡直都成了潛規(guī)則。
其中講究的,還是實力:何瑾若在董卓面前吃香,供需官自然不會對他?;ㄕ小?扇羰菦]本事、沒背景,那就會被人家坑得尿血,也都沒處說理......
吳匡對此是有經(jīng)驗的,當即就要帶著三百名親衛(wèi)查驗。但何瑾卻攔住了,拿出兵印便要在上面蓋章。
畢竟他如今在董卓那里,還是當紅的炸子雞:這文士沒給自己耍貓膩,自然啥都好說。可若是他上趕著找死,何瑾也不介意殺雞儆猴,先立一立威風。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文士卻止住了他,道:“何司馬,查驗一事暫且不急,三五日后派人送來便好。當務之急,還是先搭建好帳篷才是?!?p> 說完,這文士又笑容清淡地施了一禮,便準備飄然而去。
就這么一下子,何瑾便覺得此人很不一般。想著自己還沒問人家是誰呢,便開口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哦,老夫賈詡,忝為太尉府西曹掾。本來此番交接不該老夫多管閑事,然聞聽犬子與何公子最近交往甚密,便想著來看看......”
說著,賈詡繼續(xù)飄然而退。
而當他走了一會兒后,一名身穿佐吏服飾的年輕人,就立在原地顯露出來。
何瑾定睛一看,那年輕人正是賈璣。
當下,他臉上的笑就變得耐人尋味了:“賈公子......令尊這手玩得很漂亮啊。給了我這么多兵馬和物資,既可以看作是一份好意,也是一次下馬威。”
果然不愧是修煉成精的老狐貍,手段樸實中又暗藏深意......
不過話說回來,老賈你這么來的話,那我就......更要加快忽悠你兒子的進程了嘍。
千里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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