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下面沒有了......
品茶這一塊,何瑾從來不是內(nèi)行,無論今生還是前世。
但雖然不懂,臉皮卻極厚。看過一些電視節(jié)目后,他總結(jié)出了一套自己的理論:茶道嘛,手底下怎么回事不重要,重要的就是個(gè)氣勢(shì)!
當(dāng)下面對(duì)漢代名儒才女,他也絲毫不露怯。一套面無表情的燒火,面無表情的倒水,面無表情的洗茶,面無表情的泡茶分茶......
蔡邕和蔡琰也真被震住了,畢竟這炒茶,他們還是頭一次見。
尤其看到蜷曲的茶葉,在熱水中慢慢翻滾、舒展,水的顏色也慢慢變化,別有一副賞心悅目的感覺。
然而就在此時(shí),何瑾又將泡好的茶倒了!
就在他們心情也跟著起伏,想要問詢的時(shí)候,何瑾的臉色卻仍舊絲毫不變、自信從容,仿佛那茶就該被倒掉,用來醞染第二泡茶......
終于等何瑾將泡好的茶,非常有禮貌地推到眼前時(shí),他們的心情其實(shí)也已被泡過了一遍,不敢再小瞧這新穎的茶道。
而何瑾,則一副謙遜中帶著莫名自傲的神情,才伸手示意道:“世叔、世妹,請(qǐng)品嘗......”
父女倆隨即對(duì)視一眼,入口細(xì)品,果然感覺口齒生津。雖有淡淡的苦澀,可隨后便是說不出的清香。
那股清香順著喉嚨咽下,又仿佛四肢百骸都被熨帖了一番。
當(dāng)下,蔡邕滿意地點(diǎn)頭,道:“賢侄果然好手藝,老夫從未想過茶還可以這樣,雖沒了濃烈的口味,卻樸實(shí)中見真實(shí)......”
何瑾便先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又搖了搖頭,捧起自己的茶杯慢慢飲了一口,開口道:“世叔,飲酒需乎酣暢,然則飲茶則宜乎淡雅。”
“茶葉之物,得天地靈氣而生,用心飲之,能使人清醒而寧靜,樂不思亂。相對(duì)于酒的烈,茶正是以其淡才使人蕩心滌肺、洗脫塵俗。”
“倘若茶中加入諸多香料,以俗味掩其出塵之香,則茶就不再是茶了。那般飲來,又有什么趣味?”
蔡邕聽了此話,不由又飲了一口,微微瞇起眼睛回味片刻,眉頭一展:“果然別有一股草木之香。想不到賢侄小小年紀(jì),竟是如何高潔識(shí)邃之人?!?p> 何瑾這才拋出大招,道:“非是小子聰慧,是夢(mèng)中神人所授,自與之前茶湯不同......”
“哦?......竟是夢(mèng)中神人所授,怪不得,怪不得如此玄妙?!?p> 一聽這個(gè),蔡邕當(dāng)時(shí)神色再變。本來還覺這炒茶有些不習(xí)慣,可聽聞是神人傳授的法子,心態(tài)立時(shí)不一樣了。
一旁靜靜聽著何瑾吹牛逼的蔡琰,表情不由哭笑不得:比起蔡邕來,她可始終對(duì)何瑾保持著一分警惕。尤其今日先那么刻意烹茶,又一番說辭的,早就讓她瞧出了貓膩。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感到無力。
首先何瑾一番說辭,真有那么幾分道理。另外就是這新穎的炒茶,也的確很合她淡雅的口味。
再配上精美的茶具,各色好看怡口的吃食烘托,一下使得炒茶高檔了不少。
她都不知道,這小子為何這般厲害,真的是......好氣哦。
“賢侄送來這般新穎的好茶,老夫便愧受了......不過今日前來,難道只為了這品茶一事?”品完茶,蔡邕又急不可待地說道。
何瑾當(dāng)然明白蔡邕在想什么,隨即佯裝有些痛苦的樣子,回道:“世叔掛念天下文治,小侄敬重不已。”
“然啟蒙一文既要朗朗上口,淺顯易懂。又要將包羅萬象的道理,潛移默化地隱藏其中,小侄畢竟一人智短,恐力有不逮......”
看何瑾又在吊自己父親的胃口,蔡琰再也忍不住了,道:“世兄如此說來,已是有了腹稿或前篇?”
蔡邕聞言也雙眼陡然一亮,道:“不錯(cuò),賢侄若非已有了腹稿和前篇,又怎會(huì)發(fā)此感慨?......既然一人智短,不若便說出來,或許便可眾人智長?”
何瑾心里都快樂開花了,就喜歡蔡琰這種明明看不慣自己,卻還干不掉自己,偏偏有時(shí)還神助攻的時(shí)候。
沉吟了一下后,便道:“既如此,那小侄便獻(xiàn)丑了。這第一句是‘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單是短短十六字出口,蔡邕的神色又雙叒變了。
畢竟這十六字既大氣磅礴,又通俗易懂。上來道出天地日月變化,立意高遠(yuǎn),讓人莫名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最主要的是,蔡邕也寫過《勸學(xué)篇》的。
可默默將自己詰屈聱牙的文章,跟何瑾的一比,頓時(shí)覺得這十六字更加朗朗上口,孩童也會(huì)忍不住有探知的欲望。
而他這里還只是震驚,蔡琰那里就是......更氣了!
原來想著戳破何瑾的詭計(jì),讓父親別被這小子騙了??蓻]想到何瑾竟有真才實(shí)學(xué),而且這份凝練且淵博的才識(shí),完全不像一個(gè)十六歲少年所具備的。
越是一句句聽下來,她這份感覺就越是強(qiáng)烈。
幸好,何瑾背了二百字左右后,便痛苦地推敲起來,道:“愛育黎首,臣伐戎羌?遐邇一體,率賓歸王......”
“不妥不妥.....這戎羌雖乃異族,然我華夏海納百川、包囊四方。不可讓幼童認(rèn)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當(dāng)立志教化四方,天下大同才是?!?p> 聽到這里,蔡琰已物我兩忘,順著何瑾的思路想了下去,道:“既然不可無故征伐,便當(dāng)恩威并施,方能使戎羌俯首稱臣。將‘臣伐戎羌’一句,改為‘臣伏羌戎’如何?”
何瑾便猛然一拍大腿,大喜過望:“世妹果然聰慧淵博,這一字之變,意思便大不相同,也正合了在下的心意!”
猛然被這么一夸,蔡琰就算覺得有些奇怪,可心中也難免甜絲絲的。
一來人性本來如此,二來她在成長過程中,蔡邕一直扮演著嚴(yán)父的形象,從未像何瑾這樣激動(dòng)又真切地夸過她。
就比如此時(shí),聽了這句后的蔡邕雖高興不已,卻仍舊沒想過贊賞女兒,反而還催促何瑾道:“賢侄,下面呢?......”
“下,下面?......”這時(shí)何瑾就一攤手,為難地道:“下面就沒了......”
“下面就沒了?”
“嗯,下面就沒了?!?p> 蔡琰一介云英少女,聽著兩人老重復(fù)這話,怎么都感覺怪怪的。雖不知具體原因,但還是覺得離去比較好。
可蔡邕見狀卻有些生氣了:“琰兒又要去何處?......賢侄這一番啟蒙之文,可謂嘔心瀝血、字字珠璣,還不快去默寫下來,以免滄海遺珠?!?p> “父親!......”蔡琰也有些生氣了:到底他是你兒子,還是我乃你女兒?怎么每次他來,我好像就成了外人一樣?
可蔡邕一心只想著啟發(fā)蒙童,當(dāng)下又苦口婆心地言道:“琰兒聽話,這都是為教化后人,乃士林一樁幸事!”
蔡琰還能怎么辦?
只能屈辱地去研墨默寫,明眸卻時(shí)不時(shí)地剜何瑾幾眼。
何瑾能怎么辦?
只能識(shí)趣地看了看天氣,開口向蔡邕言道:“世叔,天色已不早了,小侄該回去了......唉,軍務(wù)纏身,也不知下次何時(shí)才能再來?!?p> “唉......”蔡邕便不舍地拉著何瑾的手,道:“賢侄,操練兵馬的確重要??蛇@啟蒙一文惠及天下學(xué)童,更加重要,務(wù)必要抽時(shí)間常來啊。”
說著,似乎也覺得說服力不足,鬼使神差地又道:“賢侄之前不是還說一人智短,這不同琰兒交流兩句,便理順了思緒?故而,以后不但要來,還要常來,最好天天來......”
“世叔言之有理,那小侄......便盡力吧?!焙舞獏s還是一臉的為難,既沒答應(yīng),更沒拒絕。
可當(dāng)蔡邕將他送出門外,看到大門一關(guān)后,他就登時(shí)一蹦三尺高,激動(dòng)地頓拳道:“哦耶!......”
史阿見狀,卻一臉的痛苦糾結(jié):主公為何如此優(yōu)秀?......權(quán)謀、練兵、搞那些新鮮玩意兒還不夠,連泡妞都......唉!
同一時(shí)間,蔡邕則樂呵呵地回到后堂。
可蔡琰已滿心幽怨悲傷逆流:“父親,女兒已有婚約在身,你這般請(qǐng)他天天來后堂,女兒的清譽(yù)還要不要了?”
“呃......”蔡邕這才反應(yīng)過來,隨后看向蔡琰寫好的那二百字,不由惋惜道:“若老夫當(dāng)年沒同衛(wèi)家定親,該有多好?”
“父親!......”這一下蔡琰當(dāng)即變色,可隨后反駁的話到了嘴邊,又遲遲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