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北側(cè)蒼南城,此處已經(jīng)算是苦寒之地,冬日多夏日少。
此刻,蒼南城南方百里多外的一處隱秘靈礦場內(nèi),一個只有十六七歲的青年正在礦洞內(nèi)思索著什么。
這青年正是得罪了趙氏修仙家族的寧真。
昏黃的礦洞內(nèi),寧真斜靠在石壁上,想著以后的出路,此時逃跑肯定不行,先不說怎么躲過天空中仙人的探查,外圍的霧氣陷阱就讓人心生絕望,難道要一輩子困在這里?寧真不由得暗暗氣餒。
忽然,靜謐的石洞內(nèi)傳來輕微的‘沙沙’聲響,聲音很輕,像是有老鼠在挖洞。
他有些莫名其妙,這么堅硬的石壁,老鼠還能打洞?
他立馬站起身,看向發(fā)出聲響的巖壁,身體向前探了探,卻也沒敢靠的太近。
過了一會,這聲響越來越大,一下接著一下,而面前石壁上,則不斷有碎石渣抖落。
半晌,石壁上震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只聽“嘭”的一聲響,一塊足有磨盤大小的灰色石塊從石壁上掉了下來。
而石塊原來的地方,被人開鑿出一個小洞口。
小洞內(nèi),一把破爛不堪的鐵鏟伸出。
這可嚇他一跳,原本以為此處區(qū)域只有他一人,沒想到還有其他人挖到他這里來了。
小洞內(nèi)幽暗無比,寧真凝視許久,這才有一雙靈動的小眼睛閃爍著精光,緩緩露了出來。
礦洞里寂靜異常,小眼睛隔著挖通的小洞四外轉(zhuǎn)了一圈,這才發(fā)現(xiàn)在正注視著他的寧真。
“呀!這鬼地方還有其他人?”小眼睛的主人一聲驚呼。
“你是誰?”寧真輕聲問了一句。
小眼睛的主人也不答話,將鏟子收了回去,然后不斷撅著石壁上的石土,一會兒的功夫,便將小洞弄出半人來高,頓時,一道瘦小的身體從里面鉆了出來。
剛出來,他便用嘶啞的聲音喊道:“有水嗎,我的水壺壞了,他娘的,可渴死我了!”
寧真瞥了他一眼,俯身撿起一旁的竹筒,遞了過去。
那人連忙接過,也不道謝,雙手捧高竹筒,開始大口吞咽起來。
寧真看著面前的少年,約莫十三四歲的年紀,身形瘦小,尤其前腹到后腰的距離,估計只有成年人的一指長。
他見這少年臉色陰郁,似乎是個不好相處的,不過倒能看出他常年都在這里,其身上搭著滿是泥土的褂子,蓬頭垢面的,想來在這里的時間一定不短。
寧真暗暗奇怪,盯著面前這人,道:“這區(qū)域應該沒有旁人,你是怎么挖到這里的?“
少年又猛喝了幾口,渴意稍緩后,這才應道:“什么沒有旁人,我不是人?。≌f說,你是怎么得罪外面那只畜生的,把你分在這。”
寧真更加詫異,出聲詢問:“畜生?你說的是什么意思?”
這下輪到少年詫異了,驚疑地目光在寧真身上掃視幾圈,這才緩聲道:“看著眼生,新來的?”
“是,昨天晚上剛來?!?p> “怪不得。”
這少年搖頭晃腦了好一陣兒,又接著道:“這畜生嘛,說的就是外面那個領頭的中年人,這家伙心思歹毒異常,我們都叫他老蛇,新來礦場的人,首先便是要記住不能招惹他。這里被老蛇弄死的不知道有多少,不過看你這個樣子,應該不用管這些了,你被這家伙分配到此區(qū)域,就證明你已經(jīng)惹了麻煩,沒救嘍!”這少年說完,歪歪咧咧的斜靠在石壁上,又搖頭晃腦起來。
寧真的臉色立馬變得陰沉,雙目內(nèi)似乎有陰森寒氣迸射。
他略一沉吟,眼下的處境很不利,每天上繳二十塊靈石就很難做到,更不要提,被這領頭之人盯上,心思急轉(zhuǎn)間,想到,這恐怕和那姓趙的脫不了干系。
不過他還是不明白,到現(xiàn)在為止,老蛇只是抽過他幾鞭子,并沒有其他動作,但是聽這少年的話語,難道此處區(qū)域和其他地方還有什么不同?
少年注視著寧真,像是知道寧真在想什么,他的聲音在寂靜的洞內(nèi)響起:“這里是石區(qū),就連礦坑底部的石頭都沒這里硬,你剛才應該已經(jīng)試過了,我就是聽見聲音才往這里刨的。
這區(qū)域的靈石極少,根本完不成任務量,大多數(shù)都是沒過幾天就會被餓死,所以被分在這里的,都是得罪過老蛇之人,這下你明白了吧?!闭f完,少年攤了攤手,看向?qū)幷妗?p> 寧真臉上露出陰霾之色,拳頭握的極緊,由于過于用力,手指關節(jié)變得極其蒼白,毫無血色。
就知道那姓趙的不會有這么好心,寧真暗怒。
許久之后,寧真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不再糾結(jié),多活一天是一天,至少還活著,想到這里,心底的念頭通達不少,又將目光放回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此時的少年,正拿著寧真的水抹臉。
略微沖洗一番后,寧真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這少年人的臉上,密布著許多黑色斑點,而之前都被黃色泥土掩蓋住了。
寧真上前走了一步,輕聲問道:“小麻子,那你是因為什么得罪老蛇,而被分在這里的?”
小麻子一聽,倒想起什么哀傷事,神情立馬變得有些悲寂,他伸出手,再次拿起寧真的竹筒,狂飲了兩口,嘴角流出的清水將其胸前的衣襟浸濕。
他將空空的竹筒扔在一旁,有些哀傷的說道:“你叫我小麻子算是叫對了,我沒有名字,就叫小麻子。也正因如此,才消去一場災禍。
在這之前,我一直和我爹生活在村子里,村子受姓趙的仙人家族庇護,倒也沒有什么強盜土匪光顧。但不知怎么,有人得罪了姓趙的那幫豺狼,一夜之間,村里的老弱婦孺盡皆被屠戮干凈。
村子里只剩下我們這些還有點力氣的,就被拉到這礦場上挖礦,四五年的時間,村子里的叔叔伯伯全都死在這了,如今就只剩下我一人?!?p> 說到這,少年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了些許嗚咽,但似乎寧真是第一個被他傾訴之人,不想停下,便又接著說道:“我正是因為近些年臉上的麻子多了許多,被那老蛇所厭惡,這才放過我。
而我爹,正是昨天晚上餓死的老麻子,今天早上我就在他身邊,早起的時候我還推了推他,見他沒動,以為昨天累著了,睡得死,就想讓他再睡一會兒,沒想到……”小麻子越說越哽咽,到最后已經(jīng)是滿臉淚水。
寧真看著小麻子,雙目內(nèi)也流露出哀傷之色,但卻沒有言語,相較于小麻子,自己算是幸運的,不過他倒真羨慕小麻子和他爹之間的感情,想想自己的父親,唉,不想也罷,遂即走上前去,和他并肩站在了一起。
寧真現(xiàn)在也有一絲明悟,老天不會因為他是好人,就對他進行關照;也不會因為他是惡人,而進行懲治。
他們都是因為得罪了姓趙的仙人家族,才落到這般田地。
修仙!修仙!
寧真現(xiàn)在滿腦子都在想著此事,極為迫切。
寂靜的礦洞內(nèi),他和小麻子之間,竟生出同病相憐之感。
寧真目光有些散亂,沖著小麻子撫慰道:“逝者已逝,不必太過在懷,人終將還要往前走。
我是因為得罪了趙氏修仙家族的公子趙揚,所以備受打壓,被分在這里,你是為了什么?”
小麻子將心事吐出一些后,好了不少,但聲音中還是略帶著些低沉:“老蛇他就是畜生,別看他外表皮囊不錯,卻是個虐童癖者,又好男風,起初我來的時候還小,也不像現(xiàn)在這樣滿臉麻子,有天夜里曾被他綁了去,幸虧我爹發(fā)現(xiàn)的早,帶著村里的叔叔伯伯們在礦場內(nèi)一頓翻找,由此驚動了仙人,老蛇他怕事情鬧大,便將我放了回去。
從此以后,老蛇便看著我們村子里的人不善,這些年,村子里的叔叔伯伯們都是被他直接或間接弄死的,就連我和我爹也被分到這片區(qū)域,隔上三四天,才能吃上一頓飽飯。”
寧真靜靜地聽著,聽到后面,他頓時覺得脊背陣陣發(fā)涼,怪不得每次老蛇注視著他的時候,都會覺得渾身不自在,感情原因出現(xiàn)在這。
小麻子將傷心事全部吐出后,明顯好了更多,眉間的一絲陰郁之氣也消散不少,他起身和寧真擺了擺手,道:“能有人聽我說說話真好,以后我再來找你,今天我要多挖一些,不然過兩天又吃不上飯了,走了走了。”說完,小麻子低著身子,從來時的小洞鉆了回去。
寧真也不再耽擱,今天上午的時光已經(jīng)過去大半,二十塊靈石的任務到現(xiàn)在一塊都還沒找到,他不由得生出幾分焦急之感。
他拿起鏟子,學著小麻子,尋找石壁中帶有泥土的縫隙,不斷挖掘,當碰到大巖石,就直接撬開扔在一邊,小一點的或是碎土,就裝在木筐里抬到洞外,忙活了足有半個時辰,終于在一塊泛著潮氣的區(qū)域,看見了一抹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