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樹寒答:“誰管那么多,他自己的糊涂賬?!?p> 笙歌補上一句道:“沒想到人前儀表堂堂,背地里也有一攤雞毛。母親您的眼光變差了呢!下次可要給我挑個好的才行?!?p> 蘇貴妾將目光投向自己細致養(yǎng)大的孩子,一時間找不到話說,她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她沒有抓住。
赫連玄澤潛進趙笙歌的海棠苑時,她正在她閨閣樓上俯瞰下方的景色。便坐在她花廊下的秋千上,探著個頭悄悄瞧著。
四月里,西京城里最常開的花是芍藥和牡丹。它倆時時讓人不能輕易分清,同樣有各自的美,相似又有不同。微風一吹,層次疊加的花瓣們翩翩起舞,醉人心神。
她逆光而立,唯有項間的瓔珞圈上的藍色寶石發(fā)著悠悠的光。朱紅色的樓閣襯得她嬌腮暈紅,清澈但不完全見底的眼睛含著淡淡的憂傷,沒人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突然,美人回頭。
她頭上的金玉步搖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的,黛眉微挑,卷長睫毛輕輕抖動,眸光不甚在意地看向赫連玄澤道:“你還要看我到什么時候?”
赫連玄澤沒想到自己早就被她發(fā)現(xiàn)了,將手里的扇子一展,輕輕扇著,惴惴不安道:“可不是我又故意闖你院門啊!是你平日老不出府,我最近實在是沒得玩了,就想進來讓你跟我出去逛逛?!?p> 趙笙歌這幾年的確不大出門。赫連玄澤不喜歡平日里對他阿諛奉承的朋友,對這個對他愛答不理,時而親近,時而冷淡的笙歌入了些心。
若說他這個朋友對她不重要吧!可是她花好幾千兩請他玩;可若說重要吧!她寧愿呆在府里日日讀書,也不愿跟他出府多玩幾次。
赫連玄澤著深藍色圓領長袍,黑發(fā)以鑲白玉金冠束著,面貌豐神俊貌,身量修長,腰間束著一條緋色玉石錦帶。他一縷長發(fā)被微風拂過,風流倜儻的本質(zhì),隨著他唇稍的漫不經(jīng)心顯現(xiàn)。
“你玩的那些個都不好玩,要出去玩就玩?zhèn)€刺激的?!斌细枰涝趹{欄上,俯瞰著他。
滿身金華的赫連玄澤來了勁,走出花廊,雙手疊在額頭上遮陽,朝上面的笙歌問道:“什么事很刺激!”
笙歌扶了扶云鬟下的碎發(fā),輕笑一聲道:“仗勢欺人!”
赫連玄澤愣住道:“怎么個仗勢欺人法!”
閣樓上的嬌娥黛眉微揚,眼波流轉,賣弄關子道:“等會你就知道了,在下面等著我?!?p> 他是聽說過這趙府五姑娘橫行霸道,小小年紀便囂張跋扈。但他接觸的笙歌不是這樣的,初次相遇的時候她弱小可憐,知書達理。近兩年來愈發(fā)自信和讓人捉不透來。這樣的感覺很不好,有點自己在原地踱步,別人不知道跑了多遠的無力感。
沒一會,她的婢女端著一份四菜一湯過來,擱在百花廊下的石桌上。
“世子請。”阿秋笑著請世子用飯,又說道:“您可要多吃點,姑娘說一會要出趟遠門呢!奴婢也要去吃點東西,一會子好一起走?!?p> 赫連玄澤跟阿秋也算是老相識了,每次都是她出來款待她的。
玄澤問阿秋道:“要去哪兒?”
阿秋道:“姑娘的心思誰都不能猜到,世子還是先吃點東西?!?p> 看著阿秋,又想起她的貼身侍婢阿冬,又覺得在她院子見過的所有侍婢,個個精明機靈。想起自己除了個宋默將軍,其他都是些蠢笨不堪的大漢,心里頭有些不愉快起來。他回去也得自己培養(yǎng)一些得力干將才行。
笙歌說等一等,他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
正準備上前去敲門。
門開了。
一襲黑色勁裝的女公子笙歌走了出來,她頭戴鑲金紫玉冠束發(fā),腰間用鑲珠石花卉帶頭腰帶,下垂一紅玉佩。膚如凝脂,眉目如畫,鼻若懸梁,唇若涂丹。
赫連玄宴呆呆道:“咱們這是干什么去?”
笙歌只管往前走,手展小扇,水漾大眼含笑道:“懲奸除惡!”
他百思沒得其解,站在原地不走,兩婢女阿冬和阿秋,跟著笙歌也不等他。人快走遠了,赫連玄宴才發(fā)覺,連忙小跑著跟了上去。
四個人繞路走偏門,出了府。
在府外等候的蔻玉向笙歌行禮道:“女公子?!?p> 笙歌扶起她起來,問道:“準備好了嗎?”
出府路上笙歌已經(jīng)跟他說清楚,此次去是要為她報仇的。
被西京城禁錮的赫連玄澤聽到笙歌的決定,頓時心生火熱起來,對著宋默道:“宋默,帶五十名將士在城外灞橋集合,記得喬裝打扮一下。”
“是?!彼文I了命,趕緊騎馬回府召集人手。
灞橋外,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城外走去。
林蔭馬道上,林漢摸不著頭腦,看著前面攔路的一群布衣。
宋默見來人,在馬車外弓腰道:“兩位公子,人來了?!?p> 笙歌先出了馬車,伸出白玉纖指,指著皮膚黝黑,身材魁梧的林漢,口中輕呵道:“把他給我抓了。”
林漢本來已經(jīng)認出當年見過的那行人,更認出了那張讓他驚艷過的稚嫩臉龐。幾年未見,但還是一眼就可以認出來。
現(xiàn)在,她的容顏更盛。冷冷的眼神,像是把刀子刮在他身上,令人感覺高不可攀,不敢直視。
想到她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條道上,林漢的后脊背陰陰發(fā)涼,吞吞口水,渾身喘不過氣來。
腳下就想跑,可是上過戰(zhàn)場的將士們將比他跑的更快。
很快,他被帶到笙歌的面前,被擊打跪地。
笙歌圍著林漢走了一圈。
華貴的腳靴踩著小道上的積葉,沙沙作響。林漢聽著心驚膽戰(zhàn),全身流起冷汗。
她從蔻玉手中接過一把匕首。
匕首柄部由紅紅綠綠的寶石鑲嵌而成,刀鞘則是由一些金絲和銀線勾勒著羽鳳,白皙的手腕輕輕用力,她右手拔出匕首。
價值連城的寶刀上面的光亮,閃過林漢的眼眸,讓他不得不閉了下眼。
笙歌慢悠悠的走著圈。
停在林漢背后,揚手猛扎,匕首橫穿他的琵琶骨,林漢痛的大叫一聲,卻渾身無力,血流不止。他倒在地上疼的抽搐,笙歌的祥云鉤金足靴落入他的眼底。
林漢的眼里升起恐懼,求饒道:“姑娘饒了我,饒了我吧……”
他一直哭喊。
旁邊的赫連玄澤看的一愣一愣地,他不是沒有見過血流不止的畫面,但他沒有看見過十幾歲的姑娘,能這么冷靜狠絕。
笙歌用刀尖挑起林漢的下巴,然后又用匕首敲了敲他的黑臉。
削鐵如泥的匕首而過,那臉上立即鮮紅一片。臉上的痛意傳到林漢的心里,可是他只能痛著,很難動分毫。黏膩的血水流到他自己的嘴角,鼻息之間都是自己的血腥味。
笙歌緩緩開口道:“你不是說被你找到我就完了嗎?現(xiàn)在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倒是起來??!”
林漢沒想到,面前的小姑娘這么心狠手辣,求饒絲毫不管用,忍痛諂媚道:“姑娘就不想知道是誰要拐賣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