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本王說錯什么了嗎
塵圖和英姿颯爽“老爺子”穿山過河走了半個時辰來到一處污泥爛河溝。
小王爺塵圖從未踏足過這種不毛之地雜草叢生臭氣熏天，看著老爺子沉沉穩(wěn)穩(wěn)坐下來順手掏出餌料河里一灑。王爺再也忍不住，掏出手帕把鼻子一堵。
“啊，好多了”。
“爺爺，放釣竿嗎？”
塵圖學(xué)著高明獻(xiàn)殷勤時的狗腿巴結(jié)。
“年輕人急什么，等等，剛下了餌料，過半柱香魚才能聞見”。
老爺子不慌不慢。
塵圖被正午大太陽曬得辛苦難熬，蹲下揪起旁邊野草給自個編個草帽戴上。自鳴得意，原來本王還有這么心靈手巧的一面。
老爺子那邊開始放釣竿，撲騰撲騰一條條往魚簍里放，這手速，一會魚簍滿了。
塵圖眼饞。
自家后花園撒了上萬條大鯉魚，從未曾有過這樣歡呼雀扎堆亂蹦的架勢。
“爺爺，這是什么餌料呀？”
塵圖看的心癢癢，對一個玉樹臨風(fēng)的英俊中年叫爺爺自己也是有點(diǎn)小尷尬。
譞白收起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聂~簍折好魚竿給塵圖背上。
“小米攙白酒兌香油。”
塵圖記下，回去也要自己玩。
“一個地方只能灑一次，魚吃多了就不聞了”。
原來如此，老爺子人挺好，塵圖覺得。
另一邊，兩只人形大猴子妘紜和宗示蹲在門蹲上一左一右啃胡蘿卜。
屋里倒是有張三條腿的板凳，宗示猶豫了一下下不太敢坐，害怕一不小心摔個半身不遂，甚至懷疑這是高人譞白練平衡力專門打折了的凳子腿。
宗示蹲著左邊一口綠豆糕右邊一口胡蘿卜。
“老爺子挺有個性哈”，宗示還沒見過比王爺更脾氣硬的。
“脾氣臭?！眾u紜冷哼。
“一人得罪滿朝文武，了不起?！弊谑矩Q起大拇指。
“你說王爺和老爺子單獨(dú)出去會不會一言不合打起來？”
“塵圖最近比較耐打，放心。”妘紜知他幾斤幾兩重。
宗示餓的心慌，又接過妘紜遞過來的胡蘿卜就著綠豆糕左邊一口右邊一口。
“妘紜你之前出那么大的事老爺子一點(diǎn)不管嗎？”
妘紜吃完又削了一個水靈靈的蘿卜遞給宗示，“家訓(xùn)，十歲以后的人生自己負(fù)責(zé)，過了十歲六親不認(rèn)?！?p> “我讀書少你別騙我，這成語不是這么用的”。
“先祖不喜拉幫結(jié)伙抱團(tuán)欺負(fù)人，也不許家里養(yǎng)出廢物，家規(guī)，譞氏一族十歲之后離開父母，互不相幫”。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很多人不論對錯，假如他做錯了事，只要無條件支持他夸獎它就認(rèn)為是跟他一伙的。同流合污的，抱團(tuán)偷搶拐騙的，一起做壞事成功了沾到了利益的甜頭就會繼續(xù)抱團(tuán)作惡，抱團(tuán)排外、抱團(tuán)欺負(fù)團(tuán)體外的人，這種不分是非對錯的抱團(tuán)不是什么好現(xiàn)象。而且強(qiáng)者都是單打獨(dú)斗，廢物一窩窩?！?p> 宗示問：“生養(yǎng)死葬看管祖墳?zāi)?？養(yǎng)兒不都為了防老嗎？
“沒有祖墳，哪里死了哪里埋”。
“真心寬，難怪長壽，那妘紜你11歲以后為何不離開家？”
“父母喜歡周游列國，把我寄養(yǎng)在養(yǎng)父母家就周游四海去了，養(yǎng)父對我有養(yǎng)育之恩，有我在她們會針對我，我不在，養(yǎng)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她們針對譞若也是因為擋了她們的斂財之道吧，不單單是因為美貌嫉妒，宗示想。
“不是親爹啊。難怪幫小妾不幫你，你家真奇怪”。宗示覺得有點(diǎn)亂。
“雖然不是什么真親戚，有件事告訴你，你那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后媽私生子下月大婚，要不要給你弄兩瓶鴆毒”。宗示擠眉弄眼。
后者不閑不淡“不用”。
“我替你下毒，不臟了你的手”。
“奉子成婚，孩子無錯，不必”。
“這你都知道哎？……這個雙面間諜死高明，又多賣一份情報?！?p> “沒給錢，我窮?！?p> 宗示：“……”頭一次聽人說窮不是裝，是真窮。
不止她窮，宗示能猜出她家這種脾氣完全能出八輩貧窮。不對，王爺說這是清高。
“別告訴我他們把你賣青樓你一點(diǎn)都不在乎?！?p> 宗示沒有妹子，有的話被人這么欺負(fù)一定把那畜牲剁成八塊喂了狗。
妘紜晃晃悠悠摘著白菜，好像宗示說的是與她無關(guān)的事。半天才悠悠抖出一句“渡劫而已，不渡世上劫怎知世上事”。
宗示啃了一大口蘿卜氣哼哼往旁邊挪了一步。
“我不想跟你說話了，還是王爺像正常人?！?p> 妘紜繼續(xù)扒拉白菜。頭都沒抬。
又過了一會兒。
宗示又湊過來：“妘紜，你對王爺不咸不淡的，是不是不想嫁給他”？
“是”。
竟然這么直接。
“那你為何不離開王府？”順手拔了一個小番茄，袖子蹭蹭開始往嘴里塞。
“百因必有果，血債還要血來償，每天后街運(yùn)出去的刺客尸體我都見過，現(xiàn)在我不能勸他不殺人，塵圖現(xiàn)在的處境步履皆兵。他不囂張死的就是他，越高調(diào)越能保命，可報應(yīng)終究會來，雙手沾污血必將用血來償，他有一筆殺業(yè)因我而起，我來替他擋。待到還清就會離開?！?p> “王爺是正當(dāng)防衛(wèi)?！弊谑居悬c(diǎn)懵，王公貴族殺人還會遭報應(yīng)？
“這世上沒有人是無辜的”，妘紜看都沒看宗示，可宗示覺得在他面前的不是個姑娘而是個飽經(jīng)滄桑的老人家。
“你又沒做過壞事?！?p> “作惡也分有意無意的，世人皆七情六欲，有些人認(rèn)為因為嫉妒所犯的所有的罪都不是罪，有人做什么都找借口說成有情可原，……”看著宗示聽天書的眼神，妘紜決定說點(diǎn)他能聽懂的。
“菜市場老李一時口快挑撥離間，她覺得她沒惡意，老唐和老張暗度陳倉但怕她男人兒子知道一直是躲躲藏藏，但今天的事已經(jīng)菜市口人盡皆知，她那么怕她男人必定因為那個人不是省油的燈，既然人盡皆知了，她和老張會有什么下場你猜？她可能會被兒子老公掃地出門，嚴(yán)重的會尸首異處。這件事如果老李跟我說的時候我能當(dāng)回事不去老張家買豬肉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所以之后老唐老張如果尸首異處我也有責(zé)任，挑撥離間的老李也有報應(yīng)?！薄?p> “你又沒殺她？”
“我承認(rèn)我是因為張屠戶賣肉從不缺斤短兩而且每次都多給一兩多才去他攤位買肉的，但是我沒考慮他旁邊老唐的感受，一個暗度陳倉的人，她心里有鬼是心虛的，一個第三者，老張能因她背棄家庭也就能因別人背棄她，所以她心理一定是提防扭曲的，這種人有點(diǎn)捕風(fēng)捉影點(diǎn)火就著，如果我能把老李的話當(dāng)善意的提醒就沒有她們因我產(chǎn)生的因果。所以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是從始至終無辜的。”
“他倆既然搞破鞋那早晚也會被揭穿呀？”
“那與我無關(guān)，但現(xiàn)在因我而起就與我有關(guān)了?！?p> “照你這樣，躲山里一輩子不見人吃素就能躲過因果了”？小番茄真甜，宗示一會摘禿了一棵。
“之前是想那樣生活的”。
……
老爺子和塵圖美顛顛的回來，一個一臉清高，一個眉開眼笑，當(dāng)著老爺子面，塵圖攬過妘紜，“娘子，看，爺爺真牛。本王從來沒見過魚爭先恐后自己往魚鉤上跳，生怕不上鉤是莫大損失。你跟宗示在聊什么？”
譞白回頭看了一眼，譞若竟然沒有躲開，是真的喜歡這小子？長的還可以，譞白開始用家長的眼光審視塵圖。
身體骨骼也不錯，練武好材料，跟譞若沒法比，但普通人里算是上乘。脾氣沖了點(diǎn)，但敢做敢當(dāng)，比甩鍋窩囊廢強(qiáng)。
譞白點(diǎn)點(diǎn)頭背著手走進(jìn)破屋去，兒孫自有兒孫福，譞若她也不傻。不是隨便哪個地主家傻兒子就能騙走。從小沒人管她不也長這么大啦。
“好不害羞，剛才還罵人家老男人老男人，這就爺爺叫的親熱”。
塵圖瞪了眼胡言亂語的宗示，“給本王閉嘴?！?p> 妘紜接過魚簍下廚做了酸菜魚湯，飯出鍋了卻沒人留他們，老爺子坐著三條腿板凳自顧自砸吧吃起來，妘紜道了句別和塵圖宗示一起出了破門。
出門妘紜一句沒攔住，塵圖關(guān)門動靜稍微放縱了點(diǎn)，一片門板一歪，晃了三晃，垂死掙扎后“哐啷”一聲拍在地上。
妘紜說：“走吧，反正有沒有門也不怕偷?！?p> 塵圖捂著臉跟著妘紜，身后跟著樂開了花的宗示。
走遠(yuǎn)幾步宗示拽拽塵圖的袖子，上下看看。袖子主人：“干嘛呢，非禮本王”。
“王爺沒外人，哪痛不用忍著?！弊谑拘÷曊f。
“什么？”
“老爺子是妘紜的老師，又練武一百多年，斷根肋骨還不是玩似的”。
妘紜走在前面掩袖笑。
“盼不得本王好，哼?！?p> “小人之心。老爺子這人可好了，還教我餌料秘方。老爺子氣質(zhì)卓絕文韜武略，本王喜歡跟他說話?！?p> 臭味相投才對。宗示聞著王爺衣服上，這是掉爛泥坑里了嗎……
塵圖不覺得自己臭，覺得自己是香飄飄小王爺，追上幾步，一把攬過愛妾。
“娘子，為夫有話要對你說?！?p> 看著塵圖嬉笑變認(rèn)真，妘紜點(diǎn)頭默許。
“娘子，本王之前對娘子家情況知之甚少，現(xiàn)在既然知道了有些話不得不說?！?p> “娘子，要是本王150的時候掛了，而你還青春貌美，不用為我陪葬，找個對咱孩子好的?！?p> “傻子。你150你孩子都快130了”。妘紜沒眼看，自顧自走了。
訴衷腸被無情推開的傻王爺看著宗示：“本王說錯什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