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熙閣中,珍側主還在等著消息,怎奈白鶴遲遲沒有回來,心中慌亂不已,猜想著是否已經發(fā)生了不測……
正當此時,只見宋非亦帶領著禁衛(wèi)軍在門口吵吵鬧鬧,珍側主心神不寧,越覺得煩躁。走出閣門問道:“秦副統(tǒng)領,何事再次吵吵鬧鬧?”
宋非亦行禮道:“珍側主安好,君主請您去乾清宮?!?p> 珍側主心中一噔,問道:“有何要事?”
想著白鶴還未回來,此事會不會有所關聯(lián),心中不解,略感恐慌,自己第一次沉不住氣,成功了一半,確實不甘心,或許沖動了。
宋非亦不答,只說:“側主去了便知道了。”
珍側主點了點頭,整理了下自己的著裝,朝前走去。
宋非亦跟在珍側主的三步之遠,以示避諱。臨行前,揮了揮手,何勇自是清楚是何意思,帶著人將明熙閣團團圍住。
珍側主向來晚上不曾出門,第一次卻是這種情況下,沿途的景色,與白日大相徑庭,加之今日并沒有月色籠罩,周圍隱隱有些影子,卻也看不出是何種東西,唯有旁邊的侍女打著一兩盞燈籠,寒風吹來,燭火曳曳搖晃,仿佛無根的浮萍隨風飄蕩。
三十三步的階梯上的乾清宮中燈火通明,富麗堂皇,在暗處顯得熠熠生輝,若似神宮立于眼前,而珍側主則是將此視為萬惡之源,是這世間最為骯臟的地方……
跨入乾清宮的大門,看見君主在主位上正襟危坐,自從進宮以來,珍側主沒有一刻不討厭君主的,但是君命難違,況且她的那位親生父親握有沈致的性命,令她在此宮中只得認命,然而三年前武侯的盜圖卻成為了沈哥哥的催命符……
入宮十余年的珍側主已經將錦朝的后宮禮儀學的絲毫不差,端著俯首稱:“君主,萬福金安。”
眼見著君主并未有讓她起身的意思,便一直保持這這個姿勢,直至雙腿發(fā)軟,才聽見君主的聲音響起:“墨珍,孤好久未曾這般喚過你的名字吧!”
未答,接著聽著君主的聲音繼續(xù)響起:“孤竟不知你如此隱忍。你計劃了多少年了。十年?”
珍側主這才開口回道:“君主所說何事?臣主不知?!?p> 君主注視著珍側主,發(fā)現(xiàn)她身體已經有點搖晃,說道:“你先起來吧!”
“來人將隔壁的尸首抬進來?!鞭D而吩咐道。
看見珍側主聽見尸首二字,咻然抬頭,難以掩飾的恨意盯著自己,心中大震,竟從未發(fā)現(xiàn)他對自己的恨意有如此之深。
珍側主看著抬進來的尸首,果不其然,確為白鶴,臉色已呈灰白之色,眉頭仍然緊鎖,眼睛淤青,嘴唇青紫,還殘留著未曾擦干凈的血跡。
珍側主再也繃不住自己的情緒,在宮中第一次失態(tài)的撲了上去,將白鶴抱進自己的懷里,眼淚從眼眶流出,劃過臉頰,哭著低語道:“白鶴,對不起……對不起……”
君主此時對著珍側主也是陌生,他已經記不起從何時開始,以前那個在大草原上笑容恣意,朝氣蓬勃的墨珍,變成了這副模樣?;蛟S是從進宮那日起便沒有了悲喜,直至今日……
“墨珍,你為何要殺武侯?”君主不解道。
他看著珍側主從未有情緒波動的眼中布滿淚水和恨意,說道:“為什么?他該死,若不是他,沈哥哥為何會死?!?p> 接著悲哀的說道:我本身打算在這宮中做一只金絲雀,與沈哥哥此生不復相見,為何他要這么做?!?p> 君主第一次在珍側主嘴里聽見沈哥哥這個稱呼,已是疑惑:“沈哥哥?你是說你進宮之前便有愛慕之人?”
珍側主譏諷的看著他:“君主為何明知故問。”
君主誠實的回答道:“孤不知道!孤只知你的父皇將你送到孤的后宮,愿結同盟。”
珍側主呆了,難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父皇算計的,算計著自己進入皇宮,算計著沈哥哥的戰(zhàn)死,可是父皇到底圖什么呢?
而自己從一開始就很錯了人,一開始就怨錯了人,終其一生都被蒙在鼓里,還害了白鶴的一條命……
“哈哈哈……原來一切都是我錯了……父皇,你果真未曾將我當成自己的女兒?!闭鋫戎餮鎏齑笮?,在空曠的乾清宮顯得寂寥無比。
“君主,臣主認罪,刺殺武侯一事,確是臣主所為,有何懲罰,臣主愿一力承擔,只求君主莫要牽連琴兒,她什么都不知道?!苯K于將情緒都發(fā)泄出來,珍側主將白鶴小心的放在地上,祈求道。
君主看著眼前的這名女子,心中略微有點心疼,畢竟曾經自己真心的愛慕過她,當年的自己也曾幻想過肆意江湖,快馬奔騰的感覺,無奈皇宮鎖住了自己。
當?shù)谝淮慰匆娝诓菰喜唏R崩騰的時候,感覺自己的心都活了,一見鐘情不足以形容那時的感覺,驚鴻一瞥,已是惦念在心……
無奈自從進宮來,她再也不似草原上的瀟灑,慢慢的泯于眾人,不曾再見過她的笑臉,逐漸讓自己忘記了那個風一般的女子。
嘆了口氣,說道:“墨珍,你自請幽居吧!”
珍側主眼中帶淚,自此打心底她不再怨恨君主,說道:“謝主隆恩!”便背著白鶴朝明熙閣走去。
不知何時天上飄起了鵝毛大雪,宮靴走在一尺深的大雪中嘎吱嘎吱的響,一如她進宮那年,對著宮中的第一感覺便是冷,多年來,她已習慣了這種溫度,卻在今日,又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冷……
到明熙閣時,已是全身被雪水染濕,侍從侍女本想上前幫忙時,卻被珍側主拒絕,她親手將白鶴的衣裳鞋襪脫了,將身體和臉擦拭干凈,重新?lián)Q上了一套墨朝民家布衣,親手將白鶴頭上的宮髻散開,只是梳了墨朝民間發(fā)髻。
走在案幾前,拿出筆墨用簪花小楷寫了一封長長的信,交給侍女吩咐道:“明日一早,將這封信送到文錦公主的手上?!?